闻言,邓丘停了下来,一脸疑惑地看着余潮,双手作揖道:
“余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余潮的打算,是通过与邓家继续合作出版《最美的你》,还有炮制一些新的针对渣男的心灵鸡汤。
目的自然是为了把邓家推入万劫不复的火坑之中!
据余潮所知,现在的大唐印刷行业,已经出现了雕版印刷技术,虽然时间较短,但因其相对于原有的方式具有明显的技术进步和优势,已呈现方兴未艾之势。
邓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这让邓家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出版了大量的盗版书,不仅在华原县销售火爆,而且都开始卖到关中其他地方了,尤其是长安。
余潮准备给邓家挖的坑,那就是先给对方巨大的希望,使其拿出血本以扩大其雕版印刷的规模,而等时机成熟了,余潮只要一招釜底抽薪,邓家恐怕就得跪下来求他赏一口饭吃了。
没错,余潮的绝招,正是铅活字印刷术和一系列造纸技术!
一句话,余潮随便折腾一下,就能把大唐书籍乃至纸张的价格狠狠地打下来,他还可以有巨大的利润空间,而其他同行比如邓家,到时就铁定血亏了。
余潮随便和邓丘解释了一番,然后便优哉游哉地吹着口哨,那样子别提有多轻佻了。
可邓丘却不敢对此有丝毫看法,相反他显得非常隆重,对余潮说道:
“余公子说的是真的?”
邓丘确实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大的馅饼砸到邓家脑袋上?己家明明是坑了余潮一道,虽然也赔礼道歉了,但坑了就是坑了,余潮这小子有那么好的心?
余潮眉头一竖,沉声道:
“你在质疑我?”
邓丘连忙把腰弯得更低,以表示自己决定没有这个意思,却道:
“某不敢,只是这……”
余潮一挥手,道:
“既然你没有资格作决定,就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吧!一句话,如果邓老爷答应了,你邓家出人出力,我出作品,我要五成利润,并且我会派人到你家书坊监督账目。若不答应,我自寻其他人合作!”
“老张,送客!”
张清闻言,连忙把邓丘请了出去,未几,又回到正堂里,微微低头,垂手等待着余潮吩咐。
其实他想问一下余潮,这是什么操作?自家吃了亏,还要带挈邓家发大财不成?!
想想这话太丢面子,张清便换了一个说法:
“少爷,这邓家人太过分了,我们可以……”
张清的悄悄话,无非是建议余潮通过自家的人脉,比如张其文和杨重这两人,为自己讨一个真正的公道罢了。
余潮却笑道:
“这点小事,何必劳烦杨爷爷?再者,我虽与张县令交好,但人情这种玩意,是要还的!”
张清闻言,连忙附和道:
“少爷说得对!人情债确实最难还!”
张清想是这么想,但心里很难受,继续道:
“可是少爷,难道真让对方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成?”
余潮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个管家应该还是能为主家着想的,索性说道:
“面子到底是自己挣的,求得别人帮忙算什么真本事?来日方长,姓邓的贪得无厌,必有取死之道!”
这话说的,好像是精神胜利法一样,自己收拾不了对方,只能坐等对方什么时候倒霉了。
张清垮着脸,想再劝几句:
“少爷……”
余潮一抬手,打断张清道:
“不说了,反正你最近盯着这件事,如果邓家答应了,你就按照我刚才所说的去做!顺便啊,多了解一下印刷行业的各种情况,事无巨细,明白吗?”
余潮最后一句话让张清心情好了许多,心里猜测少爷是不是早有准备了?
张清连忙道:
“好的,少爷!老奴明白了!”
“嗯!”
余潮随意回了一句,然后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既然要加快出人头地的脚步,余潮觉得是时候清点一下自己来到华原以后所做的事了。
天花一事,虽然还有源源不断的潮流指数,但此事对于余潮来说已经算是结束了——连孙思邈都撒手不管了,全权交给了朝廷养的御医们。
华原煤炭商号,算是自己为数不多的稳定收入来源了,而且成长空间极大,这个也不用自己多操心,有杨勇伯父盯着,余潮还是很放心的。
三大粮计划和余氏农业商号,这一部分在顺利地推行着,可若要等到全面开花结果,却需要时间,到秋天收获的时候就知道了。
新医体系和补不足堂,两者是关联又独立的,前者由孙思邈老爷子具体负责,每一天都需要消耗大量的金钱,后者则是牛见虎那个雄心壮志的家伙,业务暂时只有一项义肢,是赚不了多少钱的。
指望孙思邈的新医体系为补不足堂提供营收业务,短期内是不可能了,余潮觉得自己该为补不足堂搞点新的业务,后世有名的各种中成药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还有什么?
余潮挠挠头,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刚刚和邓家提出的事啊!
印刷和造纸,这事儿赚钱是能赚钱了,而且显而易见,其中有着非常巨大的利润空间。
这一点倒是让余潮真正挠头了。
余潮在心里自问,能不能独吞印刷和造纸两大行业的利润空间?
恩……
短期内还可以,自己立足于华原,并不用怕有人巧取豪夺或使什么阴招,长期内却是不用想了,这么多大佬,岂能看着一介布衣躺着赚尽天下人钱?
真到了那时候,恐怕孙思邈和牛进达这样的人物也保不住余潮。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既然注定了要把利润分出去,索性在一开始就定下来吧。
不过,选择什么人,和自己分享这两大行业的盛宴呢?
余潮这次没有挠头了,撑着下巴,一想就入迷了。
孙思邈就不说了,这位老爷子已经疯了,天天琢磨着解剖可怜的青蛙,再说他本来就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没钱研究了,自然会伸手问自己。
杨重爷爷?虽然两家通好,杨大方那小子也整天跟着自己厮混,可是……所谓升米恩斗米仇,余潮自认对得起老杨家了,哪方面都没有亏待,所以这一次余潮不想带老杨家入坑了。
牛进达这位伯伯自然得算一个,不说双方关系一直很好,看在牛见虎的面子上,余潮也得算牛家一份的。再说了,牛家在长安可是显赫得很,牛进达本人在朝中可谓一位大佬——这算是为此事将来打通整个关中地区大门的一手准备了。
张其文?这人就算了吧!
还有谁吗?
哦!
还有华原的那群坑爹士绅!
一想到这些人,余潮直接给纸上的“士绅”二字划了一个大大的叉。
下一刻,余潮又在上面画了一个圈。
这群坑爹的家伙,自己已经和他们分享了煤炭和蜂窝煤,那么恐怖的利润还填不满这群人的胃口,之前还给自己添堵来着!
余潮琢磨着,不仅这件事不能带他们玩,有机会的话还得想办法把他们赶出华原煤炭商号!
余潮身后,张清一直低头无言,眼睛却死死盯着余潮在纸上龙飞舞凤来着。
士绅?
叉?
圈?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张清一脸疑惑,却不敢发问,同时心里暗道,这些文字可是余家最大的秘密啊!自己有幸看到,已经证明自己在少爷心中的地位了,哪能得寸进尺呢?
余潮不是没有察觉到背后张清的目光,毕竟那么大的阴影照在纸上,但他没有吭声,一来是信任张清,二来这也不算什么,他只是在纸上写了一些关键词罢了。
就算张清能猜出什么,余潮认为他也不敢透露丝毫出去。
余潮真正注意的是,他才发现自己现在认识的人似乎也不多,除了以上这些人,再没有一个了。
还是人脉的问题啊!
余潮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辈子蜗居在华原这个小地方的,那么,既然注定要走遍天下,为何不未雨绸缪呢?
不过,这种事也是急不来的,余潮总不能跑到某个素不相识的大佬或潜力股面前,直接说咱们交个朋友吧?
这分分钟毁被人家当成脑子有疾的!
想到这里,余潮抖了抖写满了字的纸张,突然头也不回地说道:
“看完了吗?”
张清吓了一跳,醒悟过来,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余潮背后,道:
“少爷恕罪,老奴知罪了!”
余潮问:
“说说,你知的什么罪?”
张清快要哭了,说话都带着鼻音:
“老奴未经少爷同意,就偷看少爷写字!少爷恕罪啊,老奴是好奇,也是想为少爷分忧而已!”
余潮左手扶着椅子,右手一抬,轻飘飘地装了一个比:
“既然如此,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则勿谓言之不预也!起来说话吧!”
张清闻言,连忙磕了三个响头,道:
“谢谢少爷!”
说完,张清才敢站起来。
余潮这么搞,并非纯粹是为了装比或拿人取乐,盖因老娘已经放手家中事务,余潮理所当然地要撑起这个家了。
而张清作为大管家,之前颇得老娘信任的,算是位高权重了。
余潮这是在立威,告诉对方,时时刻刻想着谁才是这个家的真正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