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发热?”听了刘忻的话,欧辰微微皱了皱眉,“你刚才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幻境?”
“岩浆,真的是岩浆跟我刚才全完一样,接着,接着应该是你,不,是双儿,双儿把我推了下去……”刘忻的话断断续续地传来,说到最后欧辰已经听不大清楚他的声音了。
“刘忻,你说什么?你再重复一遍,岩浆,是谁要把你推下去?喂,刘忻!”欧辰急切地问着,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嗡嗡的声音。欧辰的新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直觉告诉他,刘忻肯定出事了,而且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小艺,你那边怎么样,你选的什么路?”欧辰停住了脚步,扬声问道。
“我就点兵点将,随便选了一个,不过这条路好像有恐怖,一路上都是一些白骨呀、骷髅什么的,你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呀?”小艺的声音还是天真烂漫,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降临。
“小艺,你现在马上退回去,这条路很危险!”欧辰扬声叫着,额头的汗已经成滴成滴地落了下来。
“可是欧辰哥哥,我好像回不去了,啊,啊!”小艺连着惨叫了两声,欧辰的心再次揪了起来,“小艺,你怎么样?!为什么回不去?!小艺?小艺?”
和刘忻一样,小艺也没有再回应他,欧辰听着耳机中嗡嗡的噪声,脑子也随着嗡嗡作响,刘忻和小艺相继遇到了意外,这对欧辰来说是非常重大的打击。他万分懊悔,觉得当初就不应该牵连他们,他恨,恨自己不能马上过去救他们,也恨老天,偏偏让他们遭遇意外。
“啊!”愤怒、悔恨、愧疚等等的情绪在欧辰的心中一层一层地交织着,让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大声地咆哮了起来!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害他们?为什么?!”欧辰的声音回荡在这狭小的空间中,一遍又一遍,并没有得到预想的回应。滚烫的泪水沿着欧辰的脸颊,蜿蜒地滑进了他的脖颈,接着无声地消失了。
他的同伴,他的朋友,他亲近的人,一个一个地离他而去,为什么,为什么要他承受这样的痛苦!
“小幽!”欧辰细心裂肺地喊着,“小幽!小幽……”一声又一声,一遍又一遍,欧辰不厌其烦地喊着,就好像是姜小幽真的能听到一样。
“是谁?谁在叫我?”坐在湿稻草堆上姜小幽,猛然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立即扶着墙缓缓地站了起来。她将耳朵紧紧地贴在墙壁上,仔仔细细地听着,这声音好像有些熟悉,是欧辰,是他。
姜小幽不禁捂住嘴,瞬间潸然泪下,“宝宝,你听到了么?是爸爸在叫妈妈的名字,他来找我们了,他来了。”她的心中满满都是感动,她知道欧辰此行要冒多大的风险,也知道即使他来了也未必能将她们母子给救出去。
其实在姜小幽发现这个地牢四处都是严严实实的以后,她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欧辰真的去了,那她和孩子也不会苟活,变成魂魄也好,变成怨灵也罢,只要她们还能相遇,就要永远在一起,做一对鬼夫妻又有什么不好,只要恩恩爱爱在人间或在阴间又有什么区别。
姜小幽缓缓地抬起手,将脸上的眼泪一抹,“宝宝,一会儿我们就可以见到爸爸了,可是妈妈已经好久没洗脸了,你说爸爸他会不会嫌弃我呢?”
忽然,姜小幽感觉肚子里的小家伙动了一下,她噗嗤一声破涕为笑,“你是在说‘会’,是么,宝宝?好,那妈妈就想办法洗洗脸,看来宝宝还是个爱干净的宝宝呀。”姜小幽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缓缓地走到那块能听到流水声的墙壁前。
虽然想挖开整块儿石头有些难,但是凿个小洞取点水还是不在话下的。姜小幽将手伸进领口,把脖子上的项链慢慢拉了出来,这是结婚的时候,欧辰送她的,项链的吊坠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钻石,据说它的硬度在所有的石头里面都是数一数二的。
姜小幽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她竟会用欧辰送她的宝贝,来凿孔取水,着实有些大材小用了。“宝宝,要是爸爸知道我们用这么大的钻石来挖洞,恐怕会心疼地吐血呢。”姜小幽说着,仿佛就能想到欧辰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禁乐呵呵地笑出了声来。
一边跟小家伙说着话,一边沿着细小的缝隙挖着洞,姜小幽还丝毫没有感觉到累,就已经凿出了一个小孔,水和着淡淡的光涌进了这暗黑的地牢内,姜小幽用手将水接住,然后一点点地、仔仔细细地洗了一个脸。
接着她又洗了手臂和脖子还有脚,即使水稍稍有些冰冷,她也没有在意。
待梳洗完之后,姜小幽找了一块儿小石头将小孔堵住,又重新坐回了稻草堆中,开始不紧不慢地编起了头发,“宝宝,我们一会儿见到爸爸的时候,一定要美美的,你说对不对呀?”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声啊……”姜小幽一边编着头发,一边唱起了儿歌,这景象看起来暖意融融,和这阴湿冰冷的地牢格格不入。
欧辰的嗓子已经有些嘶哑了,他一拳又一拳地打在墙上,发泄着内心压抑的怒火,忽然有个女子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中,她在唱歌,唱的好像是首儿歌,欧辰讲耳朵贴到了墙壁上,细细地听着,声音虽然十分微弱,他甚至听不清一句歌词,但他知道唱歌的人,是姜小幽!
“小幽,是小幽!”欧辰伏在墙上喜极而泣,他终于找到她了,这一路纵使千难万险,即使是死他也要挪到她的身边去。
“小幽,你等着我,我这就过去找你们!”欧辰扬声喊了一句,伸手把将泪水抹掉。他还没见到姜小幽,他不能放弃。他的手还在滴血,却不再流泪了。欧辰缓缓地抬起脚,一步一步地继续向前走着。
“宝宝,你听到了么?爸爸让我们等着他呢,我们就耐心地多等一会儿好不好?”姜小幽甜甜地笑了起来,只是这灿烂烂的笑容还缺个欣赏的人。
这条路如欧辰预想的一样还在不断地变窄,现在只能允许他侧身通过了,而且只能是笔直地移动。只要他还能动,他就不能放弃,就算是能离姜小幽更近一步也是好的。
粗粝的石头不断地摩擦着欧辰的衣服、甚至血肉,连他脸上也挂了彩,他却仍旧毫不在意,继续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着,哪怕艰难,哪怕疼痛,有淡淡地光照到了欧辰的脸上,欧辰的双眼已经被鲜血蒙住了,他仔细地辨认了半天,才确定,那是月光!
这让欧辰看到了希望,只要,只要他能再向前挪动半米的距离,他能完全沐浴在月光之下了。他也就能离姜小幽更近了。
“小幽,”欧辰被石头压的已经有些张不开嘴了,而且只要稍稍露一丝缝隙,就会有血涌进去,欧辰已经满口是血了。
半步,再半步,欧辰的右手手指终于重获了自由,他紧紧地扒着最外面的石头,继续向外挪动,半步,再半步,他的半只胳膊终于从夹缝中穿了出来。
半步再半步,欧辰的右肩终于慢慢地露出了一点,半步,再半步,欧辰的右脚已然踏了出来,半步,再半步,欧辰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从夹缝之中,爬了出来,只是整个人已经变的血肉模糊。
他的四肢已经有些僵硬了,失去了墙的束缚反而颤抖着连站都站不住了。欧辰倒在岩石上,隔着层层血污看着淡淡的月光,竟笑了起来。
“小……幽,你在哪里……”欧辰含混不清地吐出这一句话,便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妈妈把头发编好了,你觉得好看么,宝宝?”姜小幽轻轻地拍了拍肚子,轻声说着,“是不是觉得还是要将碎发洗一洗才好啊?你是不是猜到了,妈妈编头发是为了遮住这一头的油?猜到就猜到吧,但是你可不能拆穿妈妈哦。”
姜小幽今天的话特别多,她不厌其烦地跟肚子里的孩子聊着天,仿佛没有了以后一般。她还是想把额间的碎发洗一洗,于是缓缓地起身,又来到了那块岩石前,拿开了小石头,便有微弱的水流涌了进来,她像原来一样掬起一捧之后,才将水慢慢地洒到头发上。
姜小幽洗着洗着,忽然发现这水有些不对劲,她又掬起一捧放到鼻尖处闻了闻,好像有一丝寡淡的味道,是什么呢?姜小幽苦思冥想了一番,终于想到了,是血腥味,这水里怎么会有血腥味儿呢?这是谁的血?
难道是欧辰?姜小幽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手中的水全洒了出去。是他,一定是他,姜小幽的心忽然抽痛了一下,泪水再次从她的眼睛里奔流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