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宣宁伯资助的孩子,叫田大壮。”,景安道。
“嗯。”,陶明夷态度冷了下来,也不多说话。
景安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继续絮絮叨叨:“宣宁伯这些年可资助了不少人,听淳宁姐姐说,就是一直资助这些穷苦孩子,他才弄得家徒四壁,凡事节俭的呢。”
能把全副身家拿出来救助那些孤儿寡母,景安真的是打从心底敬佩范醒人。
“你很崇拜范醒人?”,陶明夷阴阳怪气地说话。
景安轻眨眼睛:“为国捐躯虽有些银子做抚恤金,但人都没了,要银子又有什么用,更何况那点抚恤金根本就不够,宣宁伯这些年的资助算是救了不少人命呢。”
正如淳宁所说,妻子羸弱,稚子年幼,没有一家的顶梁柱,她们的日子能好过吗?
“再崇拜范醒人,他也是定了亲的人。”,陶明夷硬下心肠不去看她的眼睛。
“我知道他定亲了,再过一个月他就要娶淳宁姐姐呀。”,景安不明所以,眼神纯粹无杂质,似乎不太理解他为何忽然说这个。
又看了看他,他的脸色不太对,嘴角也抿得直直的。
景安懂了,平白吃宣宁伯的醋做什么,抬起胳膊轻撞他,一脸娇羞地开口:“想多了,我只心悦你。”
心跳漏了一拍,陶明夷被她忽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耳根子红了半天都没褪下来。
鹦哥站在最前面清了清嗓子,接着洪亮的声音响起。
“可能会有学子想问,我们为何不自己去找师傅拜师学艺,还要来学院学这些手艺。”
“心里想这个的,那就摸摸自己的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如今哪个师傅会倾囊相授?”
“走运了遇上个好师傅,没几年就出师了,运气不好得累死累活没学到本事,没等到出师就先饿死了。”
鹦哥说得直接,听得人心里不大舒服,但大多都说到了心坎里了。
陶明夷轻声说:“他说得在理。”
现状就是这样,人都是自私的,很少会有师傅会毫不保留为徒弟着想。
鹦哥又朗声道:“松子学院与那些书院不同,课业分为两部分,每日上午习文识数,下午的课业就要各位学子自己选择了。”
从入学到今日也有三日,各科夫子轮换着授课,学子试听课业,直到今日已经全部结束。
“各位学子这几日也都听过夫子的课了,现在就是选科的时候了,每人选一科,想选哪科,就把你们的牌子交给那科夫子便可。”,鹦哥手指向各位夫子。
各位夫子笑眼眯眯,每位都亲和力十足。
田大壮坐在人群中,双手紧紧握起,目光之中带了一丝坚定。
三岁的时候,田大壮的父亲就战死沙场了,朝廷给了抚恤费,无奈到他和他娘手上,那点抚恤费也不够。
田大娘什么也不会,也做不了什么工,家里长年没有收入。
这些年若不是宣宁伯时不时接济他们,孤儿寡母早就饿死了。
宣宁伯是个心善的人,竭尽全力让他们这些没了爹的孩子吃上饭,可总不能一辈子都靠着宣宁伯吧。
田大壮深吸一口气,第一个站起来,大步往前面走去。
见大壮去选课业了,铁柱愣了下,在后面嚷了句:“大壮,你等等我啊。”,说罢人立即跟了上去。
有了两个带头的,人群一下子乱了起来,都往夫子那里涌去。
一时间前面挤满了人头,热闹至极。
陶明夷将那些夫子都打量了一遍,各个都是宫里退下的老人,技艺高超,竟然都给淳宁郡主请过来了。
“他们学艺三载,将来都能收获一份手艺,可我读书六载,什么都没学会。”,景安闷闷不乐,连带着肚子也不太舒服。
先前坐在台阶上,小腹就有些钝痛,现下更明显了。
肚子闷痛得厉害,小腹如同针刺一般,从未有过这样,景安疼得冷汗直冒。
“陶明夷,我肚子好痛。”,景安轻拉他说。
浑身发冷得厉害,明明才秋天,怎么会这么冷。
陶明夷身子温热,景安紧靠着他的身体,汲取着热度。
“肚子痛?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陶明夷握住她的手。
手心冰凉,额头上渗出一排细小的汗珠,嘴唇苍白,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平时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什么都馋得紧,前些日子入秋还吃冰镇葡萄,自己的身子都不知道爱惜。
“疼。”,景安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怜兮兮地拉着他直喊。
疼得她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拉着他哭一会。
陶明夷被她这幅模样吓到,将她一把抱起,担忧道:“有我在,没事的。”
他环顾四周,夫子中有位宫里的老御医,唤做方御医。
方御医年逾七十,早已从太医院退下,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御医,他肯来松子学院教书,也是出乎陶明夷的意料。
陶明夷舒了口气,抱着景安跑到老御医面前,道:“方御医,可否先替景安诊个脉。”
就算有学子不认识陶明夷,也认得他身上的官袍,惊得都往一边退让。
选科的学子乱成一团,躲到一边看着热闹。
唇色发白,双眼无神,方御医只是看了景安一眼,便立马站了起来,急道:“快带景安郡主去后面。”
“好。”,陶明夷眼中满是焦急。
“好疼。”,从来都没有这么疼过,景安捂着肚子直哭。
“很快就不疼了。”,陶明夷安慰着她。
手上将她搂得更紧,脚下动作加快,在人带领下一直往后面校舍跑。
方御医年纪大,只得让人搀扶着,在后面跟着,速度上慢了不少。
都在这儿看热闹,今晚还吃不吃晚饭了?鹦哥开始维持秩序,轻咳一声:“别看热闹了,继续选科。”
医夫子跟着人走了,要选医科的学子愣住了,挑了个胆子大的开口:“鹦哥,医夫子走了,我们还能选医科吗?”
鹦哥正踮着脚望景安那边看,听见叫他,忙收回目光,道:“无妨,你们选医科的将牌子递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