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太常寺卿王大人家的公子,弱冠之年,三岁即能背千字文,七岁便能作诗。”,秀满公公将卷轴从高处垂落,好让景安瞧清楚。
定王还没忘了补上一句:“太常寺卿府上就在后街,日后安儿可以每日回王府,不,常住王府都可以。”
“王爷说得极是。”,秀满公公忙笑着附和。
王家二郎名唤王琅,传闻三岁就能把千字文背下来,七岁就能作诗,年少还被传是京城天才儿童。
定王还没忘了问女儿的意思,一脸期待地看向景安:“安儿,你意下如何。”
屋子里响起磕瓜子的声音,景安磕着瓜子问:“就是那个十岁还尿床的?”
景安也见过那个王琅,生气时脸涨得通红,活像个小姑娘一样,太过秀气了,实在是不喜。
“安儿如何得知的?”,定王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
锦琮及时补刀:“父王,您忘了吗?前年您当笑话讲给我和阿姐听得。”
多么无情地一顿嘲笑啊,笑得父王肚子岔气,在床上歇了一天,锦琮至今历历在目。
“是,是吗?”,定王嘴角抽搐,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秀满公公见定王愣住,又提了一幅卷轴打开,道:“郡主放心,王爷给您准备了不少青年才俊,这位是新任探花郎,容貌可是数一数二的,老奴见了脸都臊红呢。”
经秀满一提起,定王反应过来,指着卷轴说:“对对,安儿快瞧瞧这位。”
“颜色极好,不输你父王当年风采啊。”,定王极为自信,拍着大腿环视自个的子女,眼里满满地期待,期待她们附和一番。
锦琮差点没笑喷出来,他父王怎么就没点自知之明呢,于是将脸别了过去,拒绝与他父王对视。
女儿儿子都不给面子,定王面上过不去,觉得这位探花郎越发的不顺眼,袖子一甩子:“下一个。”
秀满公公:“信义侯的三弟…”,从画像上来看,威武不凡。
景安:“太胖了。”
秀满公公换了一个:“中书侍郎,体格匀称。”
景安:“哪里看出他匀称了,身无二两肉。”
秀满公公:“大理寺卿的堂侄。”
景安:“太丑。”
定王被这个女儿磨得要哭了,连着拍了两下大腿:“安儿,你都没瞧人家长什么模样呢。”
“哦。”,景安丢了瓜子,抬头扫了一眼,又继续低下头磕瓜子,随口敷衍:“真丑。”
哪一个都比不上陶明夷,景安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定王急得上火,说:“你瞧瞧你,才十四岁就挑成这幅德行,若真是拖到十八岁,你还能挑什么好,剩得不都是又丑又胖的,哪个能合你心意。”
想到陶明夷,景安没忍住:“陶国公不是还至今未娶吗,多少姑娘不还是想嫁他吗?”
“陶国公是男子,你是男子吗?”,定王斥她。
担心说话重了,定王又赔着笑脸:“不是父王故意凶你,实在是没法子了。”
“什么没法子?”,景安皱眉问道。
定王纠结地看了眼秀满,搓着手为难地说:“父王就想着有个聪明的外孙。”
“咳咳咳。”,景安被他吓得猛咳,她听到了什么?
“父王知你不是读书的料子。”,定王内疚地看着自己女儿,越发觉得眼眶发热,掏出怀里的帕子压压眼角,定王又道:“都是父王拖累了你,不怪你,都怪父王啊。”
我去,怎么还哭上了,情绪转换有点快啊,景安被定王惊到,一脸无奈:“父王,您别哭了。”
定王眼含热泪,握住了她的手:“安儿,这些年瞧着你考倒数,父王心里苦啊。”
从未见过父王哭,景安一时心里有些憋闷,她轻声说:“父王,都是安儿不争气。”
定王听见就不乐意了,也不管眼眶里含着泪,瞪了她一眼:“都是我的错。”
惆怅的情绪在这一刻被打断,景安嘴角抽抽:“行,都是你的错。”,我不跟你抢。
“咱们家没人是块读书的料,也难怪你读书不好,父王这几日琢磨清楚了,咱挑个聪明绝顶的郡马,往后孩子也是聪明的。”
“父王,你这是琢磨出什么了?”,景安来了兴趣,凑上去问道。
定王傲娇地哼了一声,开始细细数来:“你,成元,吴渊,读书不好吧。”
“嗯嗯。”,景安忙不迭地点头,确实是读书很差,一个比一个差!
“那是因为你父王还有安阳姑母,以前年年考倒数。”
锦琮冲了过来,大喊道:“哇~父王,原来您以前也考倒数啊。”
定王讪讪地笑了,他可藏了不少年,要不是为了哄女儿找郡马,也不至于自揭伤疤。
“所以?”,景安盯着他问。
“所以安儿得找个聪明的,将来才能生个会读书的孩子。”,定王一脸认真地说。
“可也不用这么早找郡马呀。”,景安觉得她父王说的在理,可想到这么早成亲,心里还是不太乐意。
眼见着女儿磨磨蹭蹭,定王急得直上火:“安儿,你难道就不想一雪前耻吗?”,非得被人把好的挑走才知道急!
年年考倒数谁乐意啊,时不时就被人取笑一番,景安脸上出现了犹豫。
见景安动摇,定王一咬牙:“父王答应你,只要你在明年入学之前出嫁,书院就不用去了。”
吃得不好,起得还要比鸡早,日日困在书院对着那群白胡子老头,天知道她有多讨厌书院。
景安当场站了起来,道:“当真!”
这是答应了,定王喜滋滋地说:“父王哪有诓过你。”
“一言为定。”,景安拍板。
聪明的外孙就快来了,定王难掩内心激动,忙喊道:“秀满,快把卷轴拿来,好好给郡主挑一挑。”
“诺。”,秀满公公忙去搬卷轴。
哪有这么麻烦,景安觉得陶国公就不错,她挥挥手,道:“不用了,就定陶国公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定王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试着开口:“女儿,你刚才说什么?”,他可能没有听清楚。
“女儿要选陶国公做郡马呀。”,景安眨着眼睛说。
‘砰’,秀满公公手里的卷轴都滚到了地上…
定王咽下一口口水,这回他确定听清楚了…
“女儿,这里面没有陶国公的画像,你要不要换一个?”,定王扶额轻叹。
景安不乐意了,她掰着手指数道:“陶国公才华横溢,聪明绝顶,文武双全,最重要的是国公府就在隔壁,父王怎么没把他画像放进来?”
定王拿着袖子直擦汗,他不敢说,陶国公是哪哪都好,可人家能看上你吗?
“安儿,再选一个。”,定王劝道。
“女儿就要嫁给陶国公!”,景安一脸认真。
定王试探地问:“没得商量?”
景安重重地点头:“嗯”,非陶国公不可。
“行,不过得你自己想法子啊。”,定王狠下心说。
“好!”
难得见女儿这么认真,定王眼睛眯起,笑意浮上脸颊,轻拍她的肩膀,说:“女儿,父王看好你哦。”,然后转头对秀满说:“秀满,把东西带上,随本王走。”
秀满公公:“诺。”
卷轴被小心放进箱子里,定王领着人往外头走,锦琮没忍住,上前拽他的腿:“父王快把小锦嫁出去,小锦也不要去书院。”
骂人的话在嘴里来回几遍,定王差点没被这个儿子气厥过去,硬是挤出一句话:“一边去。”,说罢扯了裤腿大步走出去。
“父王这是怎么了?”,锦琮一脸无辜地问。
景安叹了口气,她这个弟弟,真是傻得可爱。
“哼,阿姐你也欺负我。”,锦琮狠狠跺了下脚,不太高兴地说:“我走了,不要和阿姐玩了。”
就这么走了哪行,景安往角落瞄了一眼,桂花孤零零地躺在那儿,多凄凉啊,于是景安开口:“站住。”
迈出门槛的右脚就像黏在地上,锦琮动作硬生生地卡在那儿,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把我花拔了,就这样走了?”
锦琮头低垂下来,右脚默默往回收。
景安捏起瓜子轻磕一下,说:“把花给我插好。”
“哦。”
……
……
……
秀满公公憋了半天,终于问出口了:“王爷,郡主要嫁陶国公,您怎么没拦着?”
连秀满公公都觉得此事成不了,定王又怎么肯同意的。
陶国公文采出众,聪明过人,更精通多邦语言。
今年二十四岁,任鸿胪寺卿,又袭了世袭爵位,颇得圣上恩宠,前程似锦。
这么一个出众的人,能瞧上自家郡主吗?
定王当然知道不可能了,他憋了一口气,这才道:“这么多年了,陶国公都没看上一个,他能看上咱们景安吗?”
秀满公公当然不敢说不能了,有一种人叫,他可以说自己女儿,别人却不能说。
而定王殿下恰恰就是这种人,于是秀满公公机智地没有说话。
定王说完后又抚着自己肚子,一脸得意地说:“可架不住我们景安有上进心有眼光呐,毕竟这么优秀的男人可遇不可求。”
“是,是。”,秀满附和着。
“再说了,这凡事也没个绝对,万一陶明夷就看上我们景安了呢。”
秀满公公:“王爷说得极是,咱们郡主长相随王妃,模样生得极好,陶国公定能看上咱们郡主。”
听见媳妇女儿被夸,定王身上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脸上笑纹明显:“那是,本王的王妃自当是最美的。”
“那是,咱们王妃配王爷,那是天造地设,天作之合。”,秀满拍着马屁。
定王被哄得心花怒放,抚着肚子直笑:“说得极是,说得极是。”
秀满公公瞄了眼满箱的卷轴,有些迟疑:“王爷,那这些。”
“留着,本王再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