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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鄂伦之怒

一转眼已是人冬了,过去的几个月里,可以说是259旅全体官兵过得最为轻松惬意的日子,每天游飞便缠着林雨瑞和谢佩珊二人转,其他的杂事自然是由他的几个爱将帮他料理,黑崖沟的风似乎都比往常吹得和缓了。每天,或许只有那烟尘滚滚的演练场上能见到一些生气,其他的地方都静得吓人,当黄澄澄的叶子完全蜕尽,凛冽的西北风开始刮起的时候,鸟儿遁去了,便是平日里能见到几只四处晃悠的黑狗也窝在各自的窝里不再出来了。寒冷萧瑟,万物都沉寂了。

只有人是这个世上最不被季节所左右的物种,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他们又开始活动了。茫茫林海的边缘,是一帮穿着黄色军服的日军士兵,他们的手上擎着一个熊熊燃烧的火把,沾了汽油的棉布烧得非常旺,随着一个小队长的一声令下,士兵们将手中的火把点着了堆积在地上的厚厚落叶。早已是干燥非常的落叶一遇明火马上燃尽了它存在的最后价值,在西北风的吹拂下,火漫上了树梢,松针烧得噼里啪啦直响,松树最怕明火,那些经火烤炙后的松树都将会枯死的。很快地,漫天的火光中映得天都红灿灿的,一个穿着军大衣的日军将领脸上也给映得红彤彤的,扭曲的脸上有种病态的得意,这人赫然便是坂本顺。坂本顺所在的地方只不过是三十个纵火点中的一个,虽然不至于把这林区的所有林子都烧毁,但也应该能去掉二分之一了,随后他便要看那些藏在大山里的259旅怎么办。即便是不能在这个冬季发起攻击,来年要收拾这些人也是会容易许多,毕竟是烧了那么多林木,没了这些天然的屏障,坂本顺便不相信自己还不能把259旅连根拔起。

坂本顺今天可以说是冒着比较大的危险前来查看纵火情形的,毕竟这里离259旅的大本营太近,他执意要来便是因为他要亲眼看一看那些燃烧的火,能烧起他的复仇计划的火,只有亲眼见到了他才能够安心。将衣领拉了拉,坂本顺带上了皮手套,便转身慢慢地离去了,挺拔的腰身坚定的步履,没人能够怀疑现在的坂本顺是个非常危险的存在,借着火势风呜呜狂啸得更加厉害了,不知是喜还是悲。

着火了!着火了!

山林大火,非人力所能挽救,更何况是在风高物燥的冬季,大火将沉寂已久的黑崖沟再次煽动得热闹了起来,老老少少地都是大呼小叫地出来观看那大火烧得天都染红了,很快地游飞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情。游飞等将领看着那烧得正烈的大火,沉默不语,四处都是火光,隐隐有将黑崖沟裹入其内之势,不用说是有人在搞鬼,而除了鬼子之外众人是不会再想出第二个比较合适的对象的。游飞一向自认手法损毒,这个时候却是不得不叹声佩服了,即便是知道对大火无能为力了,但是游飞也是不得不要做点什么,他沉声命令说:“除预留烈风大队担负警备任务,其他所有活着的士兵都给我出去引开火路,后山那些务农的青壮年要去的也一起去,但是老人、孩子和女人别掺和进来,树林子就是我们的护命符,没了它们我们长不了,狗日的这一招真是够阴毒啊!”游飞一边骂着,一边卷高衣袖,便跑着去拿开山刀了。其他人也是手忙脚乱地去拿家伙,开山刀自然是不够的了,便有人拿上那镐头捎上那铁铲,反正是锋利的铁器都抄在手中,用不用得上却是两说了。

众人来到黑崖沟二里地外便开始拼命地砍伐林木,要开出一条避火道来,虽说是人多势众,但是这分摊到方圆两里的范围之内便也显不出什么优势了。在大火很快就要蔓延过来的重压之下,人们不敢有分毫的懈怠,士兵们脱去了上衣,露出一身壮实的肌肉,游飞实在是有先见之明,不然那些小姑娘也一同过来救火定是要尖叫出声了,若是有几个胆子稍微大一点的趁机走过去左摸摸右掐掐,那便真的是只能延误工作效率,产生副作用了。木屑在大刀的猛力砍伐下四处横飞,战士们脸上的汗水飞溅,气氛显得很是紧张,但是你不能够从任何一个士兵脸上见到紧张的表情,一切都是非常从容,仿佛他们只是在做着最为普通的事情,而不知道大火就要烧过来了似的,或许这便是通过战场上的生死锤炼之后的淡定从容吧,这是一种非常动人心魄的气质。

总算在大火烧过来之前,他们将避火道顺利地开出来了,大火没有把他们家门口二里地范围内的林子给吞噬了,这或许应该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便在众人倒地喘气的时候,一个个子不高的人儿却是依旧精力旺盛地在跳脚大骂鬼子阴毒,当然了,这个人便是他们的旅长大人游飞。“旅长大人,你便歇息歇息吧,我,我真是怀疑你刚才有没有在卖命干活,怎么现在还这么好精神,我都快累趴下了,呼,呼!”可怜何天豪平日里都是在做文职工作,今天要他出来这么狠干一通,当然是吃不消。

蒋状很是藐视地给了何天豪一个白眼,他也是忍不住地骂了起来:“那些小日本真是缺德,本来林子里的山猪就够少的了,如今他们倒好,放了这么一把火,我看啊,这来年我是想也别想再猎上些什么野味来解馋喽!”“吃吃吃,就知道吃!”恼怒非常的游飞给了蒋状大脑袋上五个爆炒栗子。

蒋状很是无辜地摸着疼痛非常的脑袋,低声嘀咕道:“每次打到野味都是你吃得最多……”旁边的高永泰和王烈捂着嘴偷笑。这次蒋状倒是说了句大实话,他每次打的猎物都会让林雨瑞剥削去一份比较大的份额,然后很自然地落入了游飞的腹中,可怜的蒋大胖子出力还不讨好,众人心中很是无良地嘎嘎大笑着。这是天灾还是人祸,烈火滔天烧,鄂伦人天生就是战士,战士对危险的警惕性是相当之高的,因此在大火还隔他们的村落很远的时候已经发现了这个状况,即便是知道也是无法,以草木搭建而成的寮屋错落在林子之中,对山神的敬畏使得他们根本就未曾砍伐那些错落分布在村子里的林木,可以说他们的村子便是和这山林连成了一片,屋前是树,屋后照旧是树。

摩西老人将所有的族人都逐出了村子,摩西见没有天雷,肯定不会是上天的怒火烧起了树林,那么便是肯定有人故意纵火烧林,林子就是鄂伦人的命,谁要是敢于对他们的林子下黑手,那么他们便是要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摩西老人吩咐了他最为信任的巴力,要他带领着族人找到纵火的贼人,不管他们是谁,就算是踏穿了他们的鞋,也不能磨穿他们对这些毁坏他们家园的恶人的追杀信念,就算是追逐千里也要把这些人悉数干掉,用他们污秽的血来向山神赎清他们犯下的罪孽。

交代完后,摩西老人便吆喝着将所有的人都逐出了村落,而他自己则是盘腿坐在自己屋内,等待着死神的降临。村落后面的小山坡上,四五百个鄂伦人聚集在山头,每个人眼中都流露出对家园的依恋,小巴力眼中则是饱含泪水。摩西老人自小将他抚养长大,对于巴力来讲,摩西更像是他的父亲,而不是族人的首领。巴力现在依旧在想着临别的时候摩西哆嗦着抚遍了他的全身,他知道摩西也想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但摩西知道自己太老了,身为几十年族人首领的他心中是骄傲非常的,他不希望自己在日后的日子里成为族人的包袱,所以最后他决定在烈火中静静地死去,而不是在奔波中苟延残喘。

时间一如奔腾入海的流水,不会以人的悲喜好恶而有瞬间的停滞,很快地,狂火伴着怒风席卷了整个村落,吞噬了村落的火焰跳跃起舞,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烧烤猎物时是那么温和美好的火焰这个时候却会变得这般凶残。巴力能听到自己的心在哭泣,只是这个时候是没有人会来安慰他的,摩西已死,至亲已不在,从今往后他便只能靠他自己,抬起头,迎着剐肉的烈风他要成为一个真正的战士。这个时候有些年长的族人已经开始在争论到底应该谁最有资格成为新的族人,那些人年纪相仿,而刚才撤出村子的时候场面混乱,摩西老人也是没有就新的领袖人选做出定论,因此最为年长的六七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了起来。

“我是最为年长的,你们这些人都是在我之后出生的,摩西在世的时候便是这么说的。”“胡说,摩西说我是年纪最大的!”

“两位弟弟,你们不需要争辩了……”这个话还没说完脸上便挨了一拳。“不要脸,谁是你弟弟!”

“我最大……”“自然是我……”

“我……”场面变得异常混乱,这些族人中年纪比较大的几位拳打脚踢,互相开战了起来,而那些妇人、小孩眼中多的是惶恐不安,他们的眼睛无神地四处张望,从来没有离开过村落的他们这个时候便是来到只距离原来村子一里地之外的地方也是紧张得很,对未来他们更是惶恐。作为族中最年长的几人却是又在为了谁能成为族中的领袖而大打出手,他们更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于是乎,小孩开始啼哭了起来,女人们开始安慰小孩,安慰不果便开始用手拍打责备小孩,打着打着女人们也哭了,女人抱着小孩一起痛哭流涕,一时间,哀声一片。

作为族中平日里负责打猎警卫的青年壮汉们却是冷眼看着正在扭打争斗的那些年长者。鄂伦人虽然有规矩,都要立最为年长的人做首领的,但是众人见到这些人在摩西老人刚死之后便抢着争位,一个个都很是愤恨他们的无情。众人之中表现最为怪异的是巴力,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这个时候他脸上却是既不见年长者的贪婪,也不见青年人的愤恨,脸上是一脸的漠然,但是细心的人定是能够看见他眼中隐藏的熊熊怒火。

巴力静静地看着争斗的年长者,看着看着,他抽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刀,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周围的青年人都见到了巴力的举动,因为他们实在是太憎恨那些可恶的家伙了,所以他们便也不去阻止巴力向他们走去,也没有出声提醒正在争斗的年长者。巴力的眼睛盯住一个看上去战斗力最为旺盛的家伙,其他人都是让他揍得东倒西歪,唯有这家伙还有体力活蹦乱跳的,巴力箭步冲了上去,常年行走于山林的巴力有着惊人的脚力,发力之下整个人便像是射出去的利箭一般,呼啸而去。那身上古树盘根般突起的肌肉充满了力量,借着冲势巴力扬起了弯刀,顺势一挥,一遭出光闪过,血像泉般喷了出来,那位年长者的头颅滚了好几滚才停了下来,断头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仿佛他便成了首领那般欣慰,只是这个时候那笑容看在其他人眼里却是显得那样的诡异恐怖,只因为那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断头。

巴力的头慢慢抬起,脸上已是沾满了血,脸上的血是热的,他身体里的血却早已沸腾了,这个时候他的眼睛都泛着血色,整个人便像是那盯着猎物的丛林王者猎豹,从他身上能嗅到死亡的气息,鄂伦人都是感觉敏锐的,那剩下的几个年长者马上意识到了这个时候的巴力是他们不能惹的,所以一个个乖乖地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衣裤上的尘土,便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默默地站立着。巴力用舌头舔干了刀尖上的血,然后便归刀人鞘,他看着那几个年长者的眼神依旧是充满了警告,没有人敢于面对巴力的逼视,他们装作没看见,这个时候只有无视才能最大地降低他们心中的恐惧。

便就在那几个年长者差点吓得晕过去的时候,巴力冷冷地说话了:“摩西首领交代了我,一定要将这次毁坏我们家园的恶徒全部猎杀,用他们污秽的血来向山神谢罪,谁亵渎了山神谁就得被处于最残酷的刑罚,我们的职责就是执行摩西首领死前的命令,在未完成这个命令之前,你们休想成为鄂伦的首领。”年长者不敢反驳,一是怕谁站出来谁就得死,更何况当初摩西向巴力交代的时候他们也是在场的,自然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来。原本他们觉得巴力小小年纪很容易便应付过去了,所以才会这么张狂地马上便争夺鄂伦人的首领,只是他们如何也不会想到巴力一出手就是用的血祭这等毒手,他们这下吓得不敢动弹了。巴力见到这些人总算是老实了,便也不再理会他们,他转向了那些沉默的鄂伦战士们,高举着自己的弯刀,沉声吼道:“血祭,我们是山神之子!”

“血祭!”“血祭!”

高声的怒吼吼出了鄂伦战士的怒火,出鞘的利刃在阳光之下闪着点点寒光,那股杀气冲入云霄,便是下面燃烧的火势仿佛也有所感应一般由烈转弱……巴力率领着一帮二十出头的鄂伦战士穿行在山林间,人狂疾行,风一般旋在林子内,如山魅一般。也许是命里安排,他们总算是找到了一队八人的鬼子士兵,这些穿着黄色军服戴着古怪小帽的家伙正哈哈笑着四处点火,怒气腾腾的鄂伦人哇哇大叫着杀了过去,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不讲究什么狩猎的隐忍之道了,这个时候他们只想着马上将这些烧去他们家园的家伙斩于刀下。

八个鬼子士兵被哇哇大叫的声音震慑住了,他们赶紧将背在背上的三八大盖端在手中,四周几百个愤怒至极的鄂伦人嗷嗷大叫着杀了过来,那种杀气冲天的气势震慑得他们扣动扳机的手都在颤抖,便只开动了两枪,他们便让蜂拥而至的鄂伦人给吞没了。锋利的刀斩骨剁筋,愤怒的鄂伦人还用上了牙齿撕咬着,喝着血,狂叫着,一时间整个林场幻化成屠场,八个人在一刻钟的时间里真正实现了化整为零,真个是肉归肉,骨归骨,血归血了。巴力仰天长啸一声,左手托肉,右手称骨,整个一煞星,血更是涂得他满头满脸的,发自心底的怒似乎伴着这一声长啸散了出去,但是巴力心中的信念却依旧不灭,那便是要将这些同样装束的家伙追杀个干净,便算是追逐行千里也不放过。

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在风未曾吹干之前将那些污浊的血抹掉,巴力不想在自己的脸上沾上太多这些东西,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总算是缓和了下亢奋的心境,待得其他人也平复了下来,巴力便领着他们赶回了安置族中老弱妇孺的大溶洞。青壮年们勾着肩搭着背,有说有笑地走了回来,来到大溶洞前,女人小孩们激动非常地迎了上来。巴力心里暗暗觉得事情不妙了,他赶紧拨开惊恐不安的妇孺,果不其然,那剩余的几个年长者都一一倒在了地上,溶洞壁上的泥土也脱落了不少,可见打斗是相当激烈的,而造成致命伤害的则是或插在死者胸口或握在刺杀者手上的利刃。

“啊!”巴力狂叫着,这一天来已经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巴力承受了太多他所不能承受的压力,这些原本可能成为部族首领的人都死去了,巴力只觉得头疼得厉害,这几个以下的就是比他年纪要大的一批二十几岁的战士了,这些人年纪相仿的实在是太多,到时候到底选谁出来做首领呢,若也像这几个人一般械斗,那全部族的有生力量就要减少一半了,刚才去干掉那几个穿黄衣服的怪人的时候他们已经是死了几个人了。还没等巴力想好该怎么办,他只觉得有人在出力地扯他的皮衣下摆,巴力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小鬼,身上只是披着一块粗布,小脸儿已经冻得发红了,手脚都裹进了粗布中,一对明澈的大眼睛凝视着巴力,然后轻轻吐出声来:“饿……饿……吃……”巴力听得心里一酸,泪水差点滴落下来。他马上吼道:“女人,该死的女人们,你们的皮可是痒痒了,怎么不弄些吃的给小孩。”巴力俯下身去,将小鬼抱在怀里,小鬼窝在巴力的怀里,只觉得又暖和又舒服,小家伙拱了拱身子,很满意巴力宽厚胸膛的舒适度,如果不是饿得太厉害,小家伙肯定是会沉沉睡去的。

巴力不说还好,一说周围的女人便哭闹着说道:“肉干和粮食都没搬出来,都让大火给烧没了。”“一群只知道吃饭的娘们,出来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记得带些东西出来!”

“很快就要人雪封山了,一封山林子里便很难找到猎物了,这下可怎么办好啊,过冬的粮食怎么就没人记得搬出来啊!”男人们变得躁怒了,纷纷谴责愚蠢的女人们没把粮食给搬运出来,女人们则是见到男人这么愤怒,都吓得哭了起来,女人一哭,小孩也跟着哭了起来,一下子又是泪水泛滥了起来。

巴力怒吼一声:“都给我住口!”巴力的吼声很是惊人,压过了所有人,孩子和女人只是无声地抽泣,愤怒非常的男人们也是闭上了他们的嘴巴,大家是安静了,只是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巴力的身上,那眼神中的意思就是粮食的问题便指望你了。在众人灼热眼光的逼迫之下,巴力总算是脑海中灵光一现,这个时候他想到了上次来送粮的那些陌生人,他们不是说要和鄂伦部落结盟的嘛,这个时候过去投靠他们或许能够得到他们的帮助的,只是上一次可能他们对人家不怎么客气,现在要求着人家了,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答应呢?情势所迫巴力已经是顾不得考虑这么多了,当下朗声道:“我有办法解决过冬吃饭的问题,你们别再担心了。”听到巴力做出了承诺,其他人都松了口气,虽然现在还见不到吃的在哪儿,但有人能够给他们一个保证也是能够让他们稍微地安心一些。

“谁知道上次那些给我们送粮食的人在什么地方?”巴力问道。“我知道!”战士中有一个人振臂大喊道。

巴力点了点头,说道:“大家收拾好各自的东西。昆布,你带路!”那个叫昆布的战士乐得呵呵直笑,上一次把那些人送到林子边之后,他并没有和大伙一块回去,而是按照摩西老人的命令偷偷地跟踪着那些人一直都到了一个石林密布、地形复杂的地方,他暗暗将路线记在心里,便退了回去,回去后他便马上详细地告诉了摩西老人,现在他才发现摩西老人的智慧实在是高,也许他生前便知道鄂伦部族需要去投靠这些人所以才会让他去探他们的老巢在哪里的。嗯,一定是这样的,昆布在心里暗想着。说是收拾,其实除了一些弓弩刀刃这些狩猎用的东西之外,鄂伦人身上除了穿的衣服之外便也没有什么了,所以很快女人抱上各自的孩子,在昆布的带领之下便浩浩荡荡地向黑崖沟开进了。这个时候,漫天的山林大火还在熊熊燃烧,也不知道烧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经过一个钟头的行走,鄂伦人依据他们对地形的熟悉比较快地来到了黑崖沟的边缘林带。一路之上他们看到许多树林都被焚烧殆尽,但是突然见到前面一片绿油油的绿,心里很是振奋,鄂伦人知道,前面就是他们所要寻找的人的聚集地了。“排长,前面来的是些什么人,不像是小鬼子,怎么我看像是哪里的难民,拖儿带女的真是可怜。”草甸上传来声音,说话的人是满仓,这个大家伙身上掩盖着厚厚的地衣青草,整个人都是和地上的草甸融为了一体,如果他不说话,可没人会想到有人会埋伏在这里。

坐在全身伪装的满仓旁边的是个浑身散发着霸气的老汉刘全,刘全身上什么伪装也没有,他是很不屑于把自己藏起来的,即便是让游飞说了好几回,他也是坚信“伪装就是孬种,男人不需要弄些草来遮着自己,而是应该挺着胸膛干狗日的”。上次他带着几个弟兄回到了黑崖沟,但是独立连的所有弟兄却是没有任何音信了,他知道肯定是遭了鬼子的毒手。刘全没有沉沦自责,他将对独立连所有将士的敬意搁在心里,他为自己有这么好的战友而自豪,没有那个荣幸和他们一起战死那是前世没修到那个福分,而他所要做和应该做的便是继续带着死者的信念,继续战斗下去。他是个理智的人,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便做哭天抢地状,那不是他刘全的做派。刘全一拳重重地击打在大草甸上,“草甸人”满仓即便身体再棒也不由得呻吟出声,刘全的老拳可是能把钢条都打折了,虽然只出了三分力,却也不是常人能受得起的,好在满仓人大肉粗,但也不由得呻吟喊疼。刘全哼道:“人头猪脑就是人头猪脑,你看看他们手上都拿着什么家伙,难民?嘿,我看是屠夫还差不多,我一看这些人就不是什么好货。满仓,你先给我逗逗那个走在前头的小子,一脸的趾高气扬,老子最看不惯这种人了,你帮他挠挠头皮。”

“唉,知道了!”满仓乐呵呵地应道,猴子的死对满仓是个触动,这个大家伙回到黑崖沟之后就玩了命地练枪,一杆枪时时在身边,莫要说睡觉的时候揣在怀里,便是上茅房也是稳稳地握在手中。为了练得一手好枪法,满仓除了打自己的那份练习弹之外,还去偷战友的子弹,每次摸到刘全的时候他就要让刘全给逮住,每次都是一顿狠揍,他那原本如脸盆大的恐怖大脸愣是给揍得比那石磨还要大上三分,但是他就是有着一股韧劲,越揍越偷,随着身上伤痕的增多,他的枪法也是飞速地进步着。虽然未曾和其他人比试过,但是刘全知道,在全旅满仓的枪法好到找不到人能够和他匹敌了,当然刘全为了让这个傻大个能够继续进步,只是告诉他“你还行”。挠头皮便是让射击出去的子弹在敌人的头皮上擦过,只触碰到头发而碰不到头皮那叫“偏上”,要是打中脑门额头眼睛这些死穴那便是“偏下”,要想打到正中,让子弹刮伤头皮而又不伤到人却是一门很考究的功夫,而如果击发的距离是三百米的话,那这个难度很明显是非常的大,这和百米之外打中一根头发丝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满仓可不知道什么是难,什么是易,单纯的他只是知道好好练枪,答应了猴子的事情他是必须做到的。调匀呼吸,满仓瞄准后便扣动了扳机,满仓用的枪是伽兰德,有着很稳定射击精度,是他从游飞那儿讨来的,当天晚上他亲了枪身整整三千六百四十二次。扣动扳机后满仓心里喊着:“中,中,中。”“哇哈哈哈,好小子,满仓,你看看那家伙的表情,哇哈哈!”刘全张狂般大笑着,只是他的笑声实在过于刺耳,击中目标的满仓苦哈哈地点着头。

头皮发麻,子弹呼啸着从头顶上飞过的感觉巴力还是第一次尝试,“趴下!”巴力大声吼叫着,众人不用巴力吩咐,听到枪声后都是各自找到地方隐蔽了起来。巴力用手摸了摸头顶,只见手上带着些血污,还有一些碎发,头皮这个时候疼得更是厉害了,整个头皮都掉了一个长条,巴力心中的怒火腾地上来了。“排长,我们是不是应该先通知一下旅长知道这帮古怪的家伙闯入了我们的地盘啊!”满仓问道。

刘全摆了摆手,呵呵笑道:“不用,不用,旅长怎么会认识这些野人,你看我怎么调教这些家伙就是了,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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