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肝肠寸断
如烟轻轻地捶着老夫人的后背，发觉老太太越来越孱弱了，像一块风干的石头，没有了水分，没有了肌肉，只剩下一把瘦骨。
但或许是睡眠变好的缘故，精气神也随之变好，脸上甚至有了许久都没有的红光。
躺在床上的老人，卸下了严肃的面罩，显示出慈祥亲和的特质，让如烟觉得，老夫人是越来越可亲了。
“老夫人，感觉好点了吗？”如烟轻声问道。
“嗯！自你来后，身子明显好转啊！谢谢你，何来！”
“不谢不谢”
“因为你，我才知道，这病啊，多半来自心上！其实，只要保持淡然的心态，出去多晒晒太阳，吃一些清淡的饮食，睡睡药枕，就胜过所有珍贵的药材！”
“就是啊！老夫人说得有理！”
“其实何来呀，到了我这把年纪，不淡然也得淡然了，人终归有一死，惧怕也没有用的。再说了，我其实一点都不怕！我甚至有点期盼死亡！”
没想到老夫人有这样一番话，说得如烟心下大惊！“有点期盼死亡”？怎么回事嘛？
看着何来震惊得表情，老夫人笑了。
“你看你这副震惊的表情，换了我，就肯定不会！这就是老年人跟年轻人的差别吧？死亡真的一点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坐在这里，想起以往，特别是以往的错事，内疚和痛苦成天折磨着我……”
“老夫人！”凤儿忙上前。
“不怕！何来不是外人”
凤儿看了何来一眼，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所以人啊，千万不要做错事，一旦做了，就等着一辈子的良心煎熬！
如烟有点不知所措，这老夫人还真的不把她当外人了？连这么秘密的事情都当着她的面说了出来。
“都是我造的孽啊！堂堂的将军儿子，我却陷他于不孝之中……弄得母子失和、夫妻冷淡、子嗣单薄，我……”老夫人哽咽了。
凤儿连忙叫到：“老夫人，快别说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如烟真的受到了惊吓，看来这老夫人的病，还真是心病啊，有着这么重的心病，怎么能睡得下觉呢？
“老夫人，请不要再自责了！一个人心里不能藏有那么重的心事，该放下还是把它放下吧。”
“放下？”老夫人
“就是朝前看！”其实如烟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但看到老夫人竟然那么依赖她，睁着迷茫的双眼看着她，不得不，她继续说：“比如，有些事情错已经错了，就应该想着怎么补救才是！”
老夫人两眼放光，说：“对对，补救！就是这话！何来，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怎么就懂那么多道理？要是我家雪琼有你那么懂事，就好了！”
“老夫人过奖了！”
老夫人正待要说，这时，门外下人来报：“夫人驾到！”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下，停止了讲话。
“额娘吉祥！”丽娘恭敬地说。
“嗯，坐下吧”
“谢额娘”
“今天不是要去德王府吗？我以为你已经出发了”
如烟一听到“德王府”三个字，怔住了，揉着老夫人肩膀的手，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是的，特来给额娘说一声，等一下就去”
“嗯！去吧，德王府是皇室最看重的望族，他的三公子更是国家栋梁！我们雪琼能嫁过去，是她一辈子的福分！丽娘啊，到德王府的时候，说话做事要得体大方，不可让人小瞧了去。”
“是！请额娘放心，这次一同前往的还有蝶妃娘娘，她会为我们两家做媒”
如烟听到这里，脸色苍白得像纸！三哥哥和雪琼？他们两个？还有蝶妃娘娘做媒？
她心如刀绞，却只能强忍悲痛。
凤儿奇怪地看着如烟僵硬的手，说：“何来，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如烟慌忙掩饰，双手继续揉着老夫人的肩。
丽娘瞄了一眼如烟，脸上仍然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丽娘啊，你怎么就认识了蝶妃呢？才回来多久啊？你这样叫来蝶妃，不知道德王府做何反应？会不会觉得强压于人了？”老夫人皱眉道。
“强加于人？不，不会的！德王府与将军府联姻，是朝廷的一件好事！蝶妃乐得促成这件事呢！”
“裕白呢？他是什么意思呢？”
“哦，将军啊，他说全权都交给我，让我去处理好！”
“哦，是吗？”
老夫人心里隐隐作痛，这雪琼是他的女儿啊，怎么就这样的态度？这哪是做父亲的态度啊，她知道，她的儿子已经对一切都没有了兴趣，自回来后，终日流连于山水，痴迷于画画，按他的话说：要不是还有一件未了之事，更想去出家做和尚！唉！
“那德王府的意见呢？不是说，那三王爷早有了未婚妻吗？”老夫人疑惑地问。
“哦……这……”丽娘这下有点闪烁其词了：“是这样的，三王爷的未婚妻离家出走，我想，这未婚妻之事，也恐黄了吧？”
如烟瞪大了双眼，在心里怒骂了丽娘上百遍！什么？竟然说是黄了？岂有此理！
“总之，我还是觉得不妥！”
“哎哟，额娘，今天你是怎么了？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一切都交给我去办吧！啊！我先走了，回来再向额娘请安！”
说完站起来，得意地向外走去。
如烟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从老夫人房里出来，晃晃悠悠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进得门来，便一头摊在床上。
阿玛！额娘！你们真的让三哥哥跟雪琼成亲了吗？不要啊！你们难道忘了烟儿吗？阿玛，额娘！三哥哥，大哥，二哥，你们不要这样对待我呀！
她捶打着枕头，痛哭起来。
是了，是那封信，她离家时，在信中写：跟三哥哥的婚事，再不敢妄想！呜呜呜，肯定是因为这句，大家都不要我了！
三哥哥，你真的那么无情吗？我们虽然没有山盟海誓，但早就心心相印啊，这可怎么办啊！
如烟哭得肝肠寸断，心里是一百个不相信她的三哥哥会同意这门婚事，突然，她站起来，稍加整理了下衣服，牵出雪花，便向外驰去。
白天的德王府，显得特别的不同！更有蝶妃的到来，让德王府更有不一样的气氛！门前重兵把守，外人不得靠近。这可怎么办？怎么才能进去？夜晚进去还可以借着黑暗爬围墙，可是现在是白天呢！
但是她现在非常迫切要进去，甚至不惜冒着被认出来的危险。如果今天进不去，听不到三哥哥婚事的任何消息，她会疯掉的！
突然，她眼前一亮，想起来一个东西来了！是腰牌！八阿哥的腰牌！
真的要感谢八阿哥啊，这时候，竟然帮到了她。
果然，把门的两名家丁拦住了她。
“什么人？报上名来！”
如烟也不说话，她知道往往说多错多，容易露陷，只是从腰间拿出腰牌，在他们面前一亮！
家丁凑前，认真地看着，吓了一下，忙点头：“是八阿哥的人？”
如烟点头，腰板神气地挺了挺，还是没有开口。
家丁们知道，平素剑王爷和八阿哥最为要好，这人又有八阿哥的腰牌，想来是一个可以放心的人，便说：“今天剑王爷可能没空。”
“哦？”
“宫里来人了，你看看，到处重兵把守的”
“这样啊”
“那，还要进去吗？”
“是的，八阿哥吩咐，要我进去问候德王妃”
“好，那你进去吧”
守卫把手一挥，给如烟让了道，示意她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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