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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谁主沉浮逐风流

当高挑艳丽的女子亲手为猫儿披上嫁衣时,两人颈项相交,手腕相连,银镯触碰,一串清脆玲珑音飞扬而起,若千古痴迷缠绕,旖旎间摇曳红颜,在一片艳阳中缀洒相思泪,感动神仙……

皇宫内花团锦簇,绿荫成行,彩蝶嬉戏追逐,一片生机盎然的繁华景象。

一位绿衣翩然的靡丽女子坐在秋千上,伸手逗弄着一团白色小东西,有些无聊地感慨道:“小白团,你说,曲陌什么时候下朝啊?那些老头子不晓得又要唠叨到什么时候,怎么总跟我抢人呢?真想一刀劈了他们!”

小白团在猫儿怀中懒洋洋地打个滚,根本就不听猫儿日复一日的念叨。

阳光正好,晓风和煦,猫儿抱着曲陌送给她的小白团,在一片姹紫嫣红中,头倚在秋千绳上酣然睡着了。绿色衣裙轻飘而起,靡丽小脸憨态可掬,红润小嘴微张,细微的鼾声传出,让宫中行走之人都禁不住放轻脚步,不忍扰了猫儿的酣梦。

曲陌下朝后,忙换了便装寻来,脚步欢快中,便看见了这么一幅清透无双的酣睡图。他唇边染笑,吩咐奴婢取来笔墨纸砚,无声摆好,提笔将猫儿那只有在酣睡中才有的乖巧靡丽画下。

寥寥数笔,猫儿的神态便跃然于纸上:淡染薄色,清水芙蓉面尽显;细细勾画,风韵娇态天成。

曲陌望着眼前猫儿的天然风情,殊不知在他人眼中,他与猫儿这一动一静才是绝美风景。猫儿绿衣灵动,曲陌白衣缥缈,俨然一幅九天上的珍贵画卷。

在这个皇宫中,甚至整个曲国,没有人不知道猫儿在曲陌心中的重要性,那是疼在心尖上的人儿。

所有大臣都记得,有一次早朝,宰相大人刚要说话,却见曲陌玉手轻摆,示意众人噤声。接着,众大臣便在偌大的勤政殿里听见细微的鼻鼾声。眼见一向不苟言笑的帝王弯起唇角,低下头,弯下腰,从桌子底下抱出一个小人儿,然后没留任何言语地离开,直到安置了那个小人儿后才又返回勤政殿,继续早朝。

虽曲陌独宠一人,但谁也不敢说猫儿是妖媚惑主。一是曲陌统一了离霍两国,建国号为“曲”,将国力推向了无可比拟的强大,开辟了真正的盛世祥和,建立了无人能及的万世功勋;二是曾经有大臣说过猫儿妖媚惑主,却被猫儿听了去,不想她隔天竟堵在散朝后的出口处,愣是将那大臣揍成了猪头样。众大臣一想到猫儿的凶悍样子,着实大感猫爷威望不容侵犯,谁还敢提溜着脑袋让猫爷练拳脚啊?

至于后宫嫔妃,曲陌允她们自行嫁人,但没有人肯走,就这么仰望着曲陌的绝世风姿,期待着雨露降临的一天。至于那些因巩固权力被送进来的女人,更是不敢动猫儿分毫。谁不曾听过猫爷的名号?谁不晓得猫爷的威望?大家都想保护自己的容颜,一不想被剃成光头,二也不想被曲陌下手处置。记得,曾经有个不知死活的嫔妃去寻猫儿麻烦,结果,人还没靠近猫儿,就被隐藏的暗卫给扔出老远,直接丢去冷宫,绝对不留情面。

总之,整个皇宫里,都有猫儿到处酣睡的身影,没人敢打扰,只能远远看着,羡慕着,嫉妒着,眼红着……

曲陌一幅画还没等收笔,却见猫儿突然张开一只眼睛看自己,那调皮的样子煞是可爱。

猫儿问:“曲陌,你画我呢?”

曲陌勾唇一笑,将最后一笔落下:“你且看看,是否喜欢?”

猫儿瞬间扑了过去,瞧着那栩栩如生的酣睡人儿,瞪大眼睛赞美道:“曲陌,你好厉害!”

曲陌心中一暖,无论多少人称赞自己万世明君,都不如猫儿的一句憨笑言语。

在曲陌的温润笑颜中,猫儿接着道:“尤其是把小白团画得真像啊。”

旁边的奴才听了险些抽搐过去,哪里有这么夸人的?更何况还是夸圣上?不过,他们已经是见怪不怪,甚至觉得这样才是最好。

果然,曲陌听了猫儿之言,也貌似认真地看向自己所绘画卷,故意逗弄着猫儿评点道:“也许是小白团比较可爱吧,所以画起来更传神些。”

猫儿抓起小白团,两大两小四只圆眼睛瞪到一起,猫儿感慨道:“还别说,这小白团真比我可爱,最主要的是,它有白毛我没有,如果我也有一身白毛,一准儿比它可爱多了。”

旁边奴才已经忍笑得差点背过气儿去,曲陌则是胸膛轻轻震动,若古琴般悠扬的笑声传出,眼神愈发爱恋地笼罩在猫儿身上,伸手欲揽住猫儿的腰肢,猫儿却是灵巧地闪身躲开,嬉笑道:“我饿了,咱们吃鱼吧。”

曲陌微垂眼睑,收起画卷,将眼中的失落掩下。

自从他用“噬心咒”将猫儿关于银钩的记忆抹去,眼见着猫儿恢复成十四岁时的心态样子,但还是有些什么不一样了。虽然日日相伴形影不离,但猫儿却不让自己亲昵她,即便晚上同床,亦不肯让他爱怜。虽然猫儿时刻寻着自己,但更像是对哥哥的依赖,不似最初的感情。他与猫儿之间,仿佛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墙,无法逾越。

他在等,等猫儿完全接受自己的那天,他有一辈子可以陪着她,最终躺在猫儿左边的人,将是自己。

收拾好画卷,曲陌向猫儿伸出修长干净的手指,猫儿欢实地牵扯住,两手相握,一同去凉亭里吃饭。

一道道菜品摆出,曲陌自然地为猫儿挑出鱼刺,将那鲜肉喂到猫儿口中,香得猫儿眯起了眼睛,那容易满足的样子让曲陌更加疼爱。

曲陌见猫儿心情好,便将话题引到正题上:“猫儿,你可想娘娘和叔叔们?”

猫儿点头:“当然想,娘娘和叔叔们说是要云游,都走了三个月了,一直不回来,真想。”

曲陌微笑,又喂了猫儿一口鱼肉:“若想他们回来也不难。”

猫儿咽下鱼肉:“你说,有什么办法?”

曲陌凝视猫儿:“猫儿,嫁给我可好?”

猫儿嘴巴瞬间张大,半晌也没有反应。

曲陌伸手将猫儿抱入怀中,坐到腿上,柔声道:“猫儿不是想娘娘和叔叔们回来吗?若你我大婚,娘娘和叔叔得知消息,自然会赶回来。”

猫儿恍然回神,有些疑惑:“可是……”

曲陌不给猫儿任何借口,有些落寞地道:“难道,猫儿不喜欢我?”

猫儿忙摇头:“喜欢,喜欢的。”

曲陌眼含柔情,亲昵着猫儿面颊:“猫儿,我喜欢你,想娶你为妻,此誓永不变。”

猫儿身体一僵,好像有个很重要的东西在脑海中快速滑过!是谁?是谁曾经对她说过此誓永不变?如此清晰,如此短暂,怎就抓不住呢?难道是曲陌?也许是曲陌吧?

曲陌见猫儿愣神,心中有些疑惑,却随即一笑置之,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他抬起猫儿下颌,拉向自己,眼含醉人潋滟,昵语诱惑道:“猫儿,你可愿意嫁我?”

猫儿脸色羞红,心若鼓敲,她真的很想答应,但脖子却怎么也点不下去。

曲陌瞧猫儿面色潮红,样子靡丽动人,心弦触动,轻轻覆盖上猫儿的柔软唇瓣,在那诱人的红润中细细浅尝,若品美酒般唇舌眷恋。

猫儿身子微颤,手指攥了又攥,还是一把推开了曲陌,窝在曲陌颈项间大口喘息着,心中有着说不清的滋味。

曲陌感受到猫儿的抗拒,觉得不急于一时,至少今天猫儿没在自己落吻前推开自己,已经是个很大的进步了,不是吗?

他决心要娶猫儿,见猫儿并没有激烈反对,此事便这么定下来了。

饭后,猫儿在曲陌怀中小憩,曲陌抱着猫儿懒散在阳光中,觉得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的幸福。

猫儿颈间仍旧挂着据说是剧毒的“梵间”,但也许是毒毒相克,“睡岁蛊”虽然一直生于猫儿体内,但只要“梵间”贴身,猫儿尽管嗜睡,却不会长睡不起,这点让曲陌着实欣慰。

而猫儿的跛足在曲陌的日日针灸调理中,已然与正常人无异,若非细心观察,决计看不出异样。

春暖花开,严冬已过,怀拥着失而复得的幸福,曲陌心中的柔情若溪流般潺潺涌动。

结婚大典喧闹得沸沸扬扬,举国上下一片欢愉,都为曲陌立后感到心喜。

在周围人的熙熙攘攘连声道贺中,猫儿越发不安,常常爬上树,眺望着远方,一失神就是小半天,直到曲陌来找,这才跳下大树,落入曲陌怀中,开心地嬉闹着。

宫中偶尔有贵客来访,但凡穿了一身艳衣,都会让猫儿胸口纠痛,脸色苍白中想要伸手去抓。影影绰绰中,猫儿总觉得自己丢掉了很重要的东西。

猫儿大婚将近,花耗返回皇城,站在后花园的怪石旁望着躺在荷花池边仰望天际的猫儿,心中百味掺杂,不觉间湿润了眼眶。

猫儿敏感地察觉到有人看自己,转目去寻,眼睛瞬间大睁,身体随之弹起,若小鸟般扑去,直蹿到花耗身上,兴奋地大叫着:“耗子,耗子!哈哈哈……真是你!你怎么长这么高了?幸好我火眼金睛,不然都认不出来你了。”

猫儿久别重逢的喜悦与花耗的满心苦涩形成了强烈对比。

曲陌踱步过来,望着猫儿那蹦高的喜悦,唇角悄然弯起,看来他让战衣将军回来是正确的决定。至少,猫儿以为见到了故人,如此开怀。

花耗的喉咙发紧,眼眶温热,眼见着猫儿在自己怀中乱窜,明知道曲陌就在一旁,却是难以抑制汹涌的情感,大手一拥,将猫儿紧紧地抱在了怀中,沙哑道:“无论猫儿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来。”

曲陌望向花耗环绕在猫儿腰间的大手,眸子愈发阴沉,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狠戾,却又在猫儿那哥俩好的表情中消散阴雨,淡淡一笑,转身坐到荷花池旁,欣赏起荷塘碧色。

虽然他明白战衣将军不会说些对猫儿不利的话,但只要是人,就会冲动,所以,他不远离,守护着猫儿继续愉悦大笑,任何人也不可以破坏。

曲陌是君子,更是君主,他见过猫儿是如何为战衣将军拼命,也见过战衣将军甘愿放弃所有功名换取一纸赐婚,虽然是一个无心,一个有意,但曲陌却乐见两人情谊,无论是从猫儿有战衣骑保护的角度,还是对战衣将军的钳制,都只是好事一桩。

曲陌爱猫儿至极,但身为君主,必然权衡所有利弊,这是他的性子,即便是为猫儿好,亦会算计一番,寻个双赢点。

也许,这种爱会让人觉得不够纯粹,但却是一个有谋略的圣明君主所为。自古帝王不是无情,而是在利弊之间,他们太过冷静地权衡其中的关系。在大家与小家之间,他们怎会因个人情感而倾斜?但,正若曲陌所说,他愿用万里江山换猫儿憨然一笑,这便是曲陌心中唯一的柔软倾斜点。

花耗在猫儿的热情拉扯下闲话家常,听着猫儿问他怎么做了将军,是否见过三娘?听着猫儿讲述着最近的生活,说着儿时趣事。一点点凌乱的、欢快的,却是异常温暖的过往。

阳光在周身缀洒,花耗望着巧笑倩兮的猫儿,多希望时光可以继续倒退,一直退到花蒲村满山追逐的年代,就此停留不前。又或者,退到他们出了花蒲村后,他定要紧紧拉住猫儿的小手,一辈子不放!

猫儿眉飞色舞地讲着过往,说着说着竟转到小时候玩过的娶新娘身上。讲着讲着,猫儿突然问花耗:“耗子,你还记得狗儿吗?”

花耗不知银钩就是狗儿,想了想,应道:“有些印象,他不是偷你家狗食,被你揍了吗?”

猫儿点头,眼含迷离:“是啊,我还给狗儿烤了鸟,敷了腿,说……他是我的新娘呢。”

曲陌的背脊瞬间变得僵硬起来,他想起儿时被娘放到山上去与死士相互逐杀,他想起自己饿得饥肠辘辘,他想起自己躲在树后看见一个眼睛圆滚瓦亮的小女娃给银钩烤小鸟吃,他想起自己当时的嫉妒心理,他想起那小女娃为银钩敷腿,想起小女娃为银钩打架,想起小女孩说银钩是她的新娘子,说谁都不可以欺负他!

曲陌记起那时的每一个画面,原本以为自己在猫儿心里驻扎得最早,却不想还是比银钩晚了一步。然而,他要做的,却是最后的守候,永远的相依。

他可以抹杀猫儿近两年间的记忆,却无法让猫儿忘记儿时的欢喜。

在猫儿眼含迷雾时,曲陌站起,将猫儿抱入怀中,柔声道:“想什么呢?”

猫儿抬起潋滟大眼:“曲陌,我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儿。”

曲陌倾城一笑,亲昵道:“小笨蛋,你是忘了下午珍稀坊来为你试穿嫁衣。”

猫儿豁然一笑:“是哦,真忘了。”

曲陌捏了捏猫儿的小鼻子:“去吧,我等着看你身披嫁衣的样子。”

猫儿红了脸,扭开头,对花耗说:“耗子,你等我,晚上一准儿给你接风洗尘。对了,前几天又有人给曲陌送美人来了,晚上让她们都出来热闹一下,你若有中意的,就抱回去,好生疼着。”

花耗的嘴张开,又闭上,眼见着猫儿唤着越发懒洋洋的小白团离开,一绿一白嬉闹着向前跑去,心中百味掺杂。

猫儿和小白团一路跑远,这才停下,脸上笑颜点点消失,伸手抱住小白团,喃喃自语道:“我没忘下午要试穿嫁衣的事儿,却是忘了件很重要的事儿,真的,很重要。”

在猫儿疑惑中,她没去试穿嫁衣,而是渐渐走远,到处溜达着。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不知不觉间,猫儿又溜达回了与曲陌分开的地方,看见曲陌身边之人已由花耗换成了另一个玉面童子样的男子。

那男子有张娃娃脸,看起来很讨喜。

猫儿好奇地蹿过去,细细打量着那男子。

那玉面童子一见猫儿,瞬间眼睛一亮,唤道:“猫儿!”

猫儿一愣,疑惑地问:“你认识我?”

曲陌冷眼一扫,玉面童子身子微僵,却仍旧笑得讨喜,自我介绍道:“娆国太子娆沥,特来参加喜宴。”

猫儿又问:“你认识我?”

娆沥淡笑摇头,却不用语言肯定。他早就被告之不许提起过去,但他骨子里却记恨曲陌占了猫儿。他总觉得自己得不到,别人得到都是不应该!如今曲国强大,处处将娆国逼得无路可退,那俯首称臣的日子虽不敢想象,但却步步逼近,如刺在心,令人极其不安,不得不低头示弱。

猫儿望着娆沥,身形极快地上前一步,任谁也想不到地抬起手,瞬间掐住娆沥的脸蛋,一拧。

娆沥想起在关口时,猫儿曾掐过自己的脸蛋,声音变得激动微颤:“猫儿……为何掐我?”

猫儿也有些疑惑:“不知怎的,见你就想掐脸蛋,没准儿是你上辈子欠我的。”

娆沥揉着被掐的脸蛋,也不恼,想起猫儿说要护着自己,眼眶竟渐渐湿润。

曲陌适时开口道:“猫儿,你怎在此?可是没去试穿嫁衣?”

猫儿脖子一缩,踮起脚,就要开溜。

曲陌扯住猫儿的小手,将人拉了回来,拿起桌上的糕点喂到猫儿口中:“先吃些糕点,这是新研制的,加了鱼肉。”

猫儿眼睛一亮,干脆将小白团往桌子上一放,开心地吃起来。

太监来禀告,说有朝臣求见。

曲陌起身离开,自然带走了不想离开的娆沥,不再给他被猫儿掐脸的机会。虽然曲陌一直策划吞噬娆国,但顾及猫儿曾喜爱过娆沥,故而减缓了施压力度。

曲陌和娆沥离开后,香泽公主提着糕点飘然而来,坐在猫儿身边,将糕点一一展开,轻语笑道:“原本想着拿些新糕点给你吃,却还是晚了一步。”

猫儿咧嘴一笑:“没事儿,我都能吃掉。”

香泽公主关心地问道:“猫儿,怎不去试穿嫁衣?”

猫儿咽下糕点:“明天再去吧,今天我看见耗子了,真高兴。晚上要设宴请客,公主也来热闹一下,我给你们做烤羊吃。”

香泽公主望向猫儿明媚的笑颜,在万般犹豫中,还是取出一副打造精美的龙凤镯,送至猫儿眼前:“也知你不缺宝贝,这却是一点儿心意,猫儿试戴一下,看看可是喜欢。”

猫儿一向不喜欢金银首饰,但见香泽公主极其热情,也不忍心拂了她的心意,并拿起那镶嵌了各色珠宝的龙凤镯,在手腕上试戴,却被手腕上的银镯阻挡了,无法看出效果。

香泽公主引话道:“猫儿何不取下那‘无独有偶醉玲珑’?”

猫儿一听香泽公主要自己取下手腕银镯,当即怒了,将龙凤镯取下,狠狠拍在桌子上,喝道:“不取!”

香泽公主微愣,问:“猫儿为何如此生气?”

猫儿一手抚摸着腕上的银镯,胸口起起伏伏。乍一听香泽公主让自己取下银镯时,胸口竟仿佛被人刺了一刀,若生生剐掉了一块血肉那般痛着!说不清,痛得有些无法思考,更是有种想要抓狂的冲动!

猫儿想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生气,待渐渐平静后,才反问道:“香泽公主,你说这是‘无独有偶醉玲珑’?”

香泽公主点头含笑:“是啊,本是两只一对儿,放到一起,鸾凤和鸣。”笑意盈盈起身,粉衣翩然离去。

香泽公主明白,有些话不能说透,否则自身难保。但,若让她眼睁睁看着猫儿为后,她却是万般不甘。纵使她可以不管娆国是非,但她爱曲陌至极,已是如痴如狂,又怎能轻易放手?即便被曲陌利用夺取政权,她仍甘之如饴。如今,整日见曲陌围在猫儿身边,对自己不屑一顾,她已经备受煎熬。如果还让她眼睁睁看着曲陌迎娶猫儿为后,她此生,还有什么惦念?

猫儿看着香泽公主走远,手指抚摸在银镯上,不记得这东西是怎么戴在自己身上的,但却取不下,舍不得。她曾问过曲陌,曲陌只是说,那是仙人送给猫儿的宝贝,就像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猫儿抚摸着手腕上的银镯,竟觉得它在瑟瑟哭泣,犹如守望不到的距离,在阵阵呜咽中伤心欲绝。

晚上设宴,款待众人,推杯换盏中猫儿醉了。醉眼蒙眬中似乎看见了一片艳丽花衣,以及那笑睨着的桃花眼,在如梦似幻中冲自己亲昵地唤着:“猫娃娘子……”

猫儿伸手去抓,却只差一步的距离。猫儿满头是汗,拼命追逐,胸口阵阵涌动起难以言语的痛楚,某个被雕刻入骨的名字每每呼之欲出却又失之交臂,如同一层窗户纸般隔在心底最深最柔最痛的位置……

曲陌抱起醉态尽显却追逐花衣的猫儿,心底弥漫上阵阵苦涩滋味,犹如黄连,难以下咽。

曲陌将猫儿抱回寝宫,放到床上,听着猫儿醉语,遍遍唤着:“不要,不要丢下我,银钩,不要,不要丢下我……”一颗清泪从猫儿的眼角滑落,灼伤了曲陌的心弦。

他轻轻吻去那颗泪滴,在唇舌间细品痛楚的滋味,竟不知银钩在猫儿心中种得如此深,深到即便抹了两年记忆仍旧如此刻骨铭心。

曲陌踱步走出寝宫,对月独饮,香泽公主将斗篷轻轻地披在曲陌身上,默默守候直到天亮。

猫儿昏头涨脑地在午后醒来,却是坐着发呆,直到宫女进来为她梳洗打扮,猫儿仍旧一言不发。

宫女觉察到猫儿异样,忙去通报曲陌。

曲陌匆忙赶来,却见猫儿对自己璨然一笑,撒腿扑入自己怀中,紧紧抱着。

曲陌心思异样,不想细寻根源,回手抱住猫儿,深深用力。

就餐时,猫儿第一次主动为曲陌夹了他爱吃的青菜,喂入曲陌口中,酸酸甜甜,苦苦涩涩,百味俱全。

曲陌心有不安,催促猫儿去试穿嫁衣,只想着马上娶到猫儿才好,却又觉得此番太过慌乱,有些东西怕是要被打碎了。

猫儿离去前,紧紧抱着曲陌,踮起脚,在曲陌唇角落下轻柔一吻,很纯粹,很干净,若鹅毛划过心弦,若一尾单音悄然飘溢,承载了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情意。

曲陌眼底湿润,缓缓闭上眼睛,十指寸寸扣紧,终是在清泪滑出前松开了猫儿的腰肢。他,终究是错过了……

猫儿踏入绣房,门被轻掩,但见一高挑女子身穿艳粉金线钩花衣裙,头盘简单发髻,斜插两根猫眼钗,唇勾点笑,眼睨风流,如此妖娆多情地望着她。高挑女子上前两步,将手中艳红的嫁衣展开,那精美的火凤晃花了猫儿的眼睛,竟刺得她泪隐眸间。

当高挑女子亲手为猫儿披上嫁衣时,两人颈项相交,手腕相连,银镯触碰,一串清脆玲珑音飞扬而起,若千古痴迷缠绕,旖旎间摇曳红颜,在一片艳阳中抛撒相思泪,感动神仙……

据说是珍稀坊里的“第一针”拐走了曲后猫儿,所有侍卫都只见到猫儿进入绣房,却再不见人出来,唯一留下的,仅是那件红艳嫁衣,挂在曲陌的衣衫旁,陪伴数十年,直到下葬,仍据后位躺在曲陌身边。

曲陌一生霸业,终是统一三国,建立一片盛世祥和,被世人颂为“九天一帝”。

曲陌虽攻占娆国,却并未伤太子娆沥。娆沥虽没有实权,却享受亲王待遇,荣耀一时,备受尊重。

曲陌此生清心寡欲,仅允香泽公主孕有一子,继承大统。终生不再另立曲后,史碑上并列帝名的赫然是猫爷二字。

至于备受争议的曲后猫儿,则是在与银钩一同消失前,命人将酒不醉给自己的“春宵”送给了香泽公主,希望她能得偿夙愿。

马儿颠簸间,猫儿紧紧抱着银钩的腰肢,直勾勾地望着,一刻不离。

银钩笑颜妩媚:“娘子,你这么看为夫,为夫可要把持不住了。”

猫儿一拳头打向银钩胸口,在银钩的闷哼中,问:“疼吗?”

银钩点头:“疼,猫娃的拳头仍旧是铁拳无敌,天下第一。”

猫儿咧嘴笑了:“银钩,你还是那么臭屁。不过,你穿女装还真好看咧。”

银钩忙抛了记媚眼给猫儿:“为夫穿什么不好看?乞丐衣衫套在为夫身上,那也是风度翩翩一落魄王爷。”

猫儿眯眼笑着,却是瞬间弹起,双手掐住银钩脖子,大吼道:“为什么才来?为什么?若我想不起你,嫁给他人,怎么办?”

银钩不畏艰险,低头吻住猫儿红唇,辗转在唇舌间炽热纠缠,恨不得吞噬了彼此般热烈。

气喘吁吁间,银钩眼含炙热地望着猫儿,用手指细细摩擦着猫儿的脸颊,沙哑道:“无论猫娃嫁给谁,我决计以猫爷为榜样,必抢不怠!”转而软语道:“本以为自己死了,却不想还剩下一口气,被岚琅用半粒‘因果’救活。”

猫儿满眼惊奇地问:“‘因果’不是被岚琅吃了吗?怎么还有半粒?”

银钩弯唇一笑,有些感慨:“岚琅说,你原本答应为他抢夺半粒‘因果’,所以他便留下半粒给你。别看那人阴阳怪气的,倒也是个死心眼,若非留了半粒‘因果’,还真便宜不到我。”

猫儿欢实起来:“太好了,太好了,下次我见到岚琅,一定告诉他,我不恨他了。哈哈哈……哈哈……”

银钩狡黠一笑:“你想看到他,可能还得有些年头。”

猫儿咂舌:“难不成,你又把他扔山崖下边去了?”

银钩低头在猫儿唇上狠啵一口:“猫娃聪慧,不过只猜对了一半。岚琅虽救了我,也告诉为夫,娘子不会有事,说那‘梵间’虽是剧毒,但却是‘蛊’的克星。只是那人小肚鸡肠,知你心中无他,却也见不得我们好,便强行扣住我,不肯放我离开,明显有拆散我们的心思。”

“后来,为夫身体渐渐恢复,努力练武,盼着早日回来和娘子相聚。终是皇天不负有心人,那岚琅被我封了武功,又变成了少年模样,怕是没几个年头恢复不了。此刻,他应该气得咬牙切齿,正在苦练功夫呢,哪里还有闲心来破坏我与娘子恩爱啊。”

猫儿眯眼笑着:“银钩,你真够坏的。”

银钩亲吻猫儿额头:“只对猫娃娘子一人好。”

猫儿仰头,凑近小嘴,任银钩痴狂采撷,在“肥臀”背上,颠簸出一阵阵欢愉……

此后,江湖中经常出现两个装束怪异的劫匪,接着是两个大劫匪领着一个小劫匪,然后是两个大劫匪领着三个小劫匪,再然后是两个大劫匪领着五个小劫匪……

如此这般盛况下,花蒲村山头上赫然迎风飘起一面极其精致生动的旗帜。但见黑色的旗帜上绣着一轮妖娆弯月,弯月下是一只憨态可掬的玩耍花猫,花猫身边是一群活泼好动的小猫儿。当然,小猫儿的数量是根据猫儿每年生产的多少所决定的,几乎每隔两年都要增加一只或者两只。

如此细腻精美的刺绣自然是出自银钩之手,但猫儿的肚子更是银钩创作的最大动力。

某个艳阳高照的中午,猫儿懒洋洋地躺在贵妃椅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不无感慨地说:“银钩,我觉得咱家人口多,得多抢劫些宝贝,不然可吃不上大鱼大肉了。”

银钩为猫儿按摩着浮肿的小腿,献媚道:“娘子教训得是,娘子先在家里养胎,等会儿为夫带他们几个出去转转,一准儿给你搬回一缸活鱼。”

猫儿一听鱼肉,眼睛就放光,百吃不够地吸着口水道:“银钩你最近做菜越来越好吃了。”

银钩风情一笑,装模作样地抱拳道:“那是多年累积下来的经验,多亏娘子肯给为夫这个表现的机会。”

猫儿欣慰地拍了拍银钩肩膀,大有嘉奖的意思。她转而望向在院子里欢实追闹的小家伙们,眼冒异光道:“咱再多生几个娃娃吧,不然猫一、猫二、猫三、猫四、猫五都太孤单了,出去抢劫都没有气势,有损我猫爷名号。”

银钩立刻将衣领扯开些,露出蜜色性感肌肤,眼睨妩媚地望向猫儿,轻佻勾引道:“鞍前马后,乐意奉陪。为夫的目标就是绣满整张大旗!咱家小鬼头们往山头上那么一站,说什么也得黑压压一片。但凡从咱家山头飞过一只苍蝇,都得给它扯下两只翅膀!”

猫儿心疼道:“那你得缝制多少衣服啊?”

银钩远远地扔出五块糖果给围过来的小家伙们,不让他们打扰自己与猫儿的亲昵时光,俯身向前,以唇轻触着猫儿的红润小嘴,沙哑道:“为夫把针码放大些,误不了事儿。”

猫儿的眸子已然弥漫上动情的水雾,在亲昵间红了娇颜,轻柔地呢喃道:“等会儿娘娘和叔叔们要过来的。”

银钩抱起猫儿进了屋子:“若来了,见小鬼头们都在外面,便知为夫疼爱娘子,定会带小鬼头们去玩耍。此时只剩你我二人,难道娘子不想亲近为夫,好生采撷一番?”

猫儿环抱住银钩的颈项,爽快地应道:“想!”

银钩笑得不见眼球,暗道自己的魅力果然赛过小鬼头们。含笑钩下芙蓉帐,鸳鸯嬉戏缠绵时,忽听外面的小鬼头们唧唧喳喳地叫嚷起来,直喊着:“爹爹娘娘快来看!”

猫儿忙翻身起来,却因怀胎八月身子笨重,起到半路又躺了回去。

好事被扰,银钩虽然气恼,但见球样的猫儿甚是好笑,伸手将她小心扶起后,又低头舔了舔她的嘴巴,这才一把掀开帘子,趿拉着鞋子就出去了。并在心里盘算着,干脆将这些小鬼头们都送给岳父岳母大人承欢膝下好了,免得他们阻碍他与猫娃亲热。

银钩和猫儿出了屋子,便看见猫一因个头问题,仅用一把小菜刀逼在一个男娃的大腿上,直吵嚷着:“娘娘爹爹快看,猫一打劫回一个美人儿!”

那被威胁了大腿的男娃生得一副雌雄莫辨的模样,近乎完美的瓜子脸上镶嵌了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小巧挺拔的鼻梁优美,粉嫩柔润的唇瓣诱人,一身有些褶皱的蓝衣虽然显出几分落魄,但绝对是肤若凝脂,美不胜收。

猫儿和银钩对视一眼,心中不禁咂舌,看来,银钩下手确实重了些,岚琅的功力竟然还没有恢复。

岚琅瞪向猫儿和银钩,在腿边小鬼的亢奋中,一把夺走了猫一手中的糖果,恶狠狠地塞进了自己口中,泄恨般使劲儿咬下。谁也不晓得,他已经饿了多少天。

猫一被反抢了食物哪里会罢休?当即撸着袖子就扑了上去,与岚琅两个厮打起来。别看猫一体格小,却继承了猫儿的天生神力,那小拳头捶打得岚琅后悔至极,怎么想着来看猫儿一眼,却被那小东西欺负得如此狼狈,恨啊!

院子一角,被岚琅和猫一占领,扑腾得那叫一个欢实。不时传出岚琅的咬牙怒吼:“小鬼,你别再动手了,小心我踢死你……啊……别咬我手指!”

院子这边,但见猫二用一把小菜刀威胁着一个挺拔俊朗男子的……小腿,冲猫儿和银钩兴奋地叫道:“爹爹娘娘,快看!猫二抢回一个大美男,还有好多美食哦!”

猫儿和银钩对看一眼,大感自己教育失败。银钩伸手接过花耗手中的吃食,将人往屋子里请。

猫儿伸出小脚去踢猫二,训斥道:“你看人家猫一,好歹抢劫一个生人,你这小兔崽子,连你耗子叔都敢下刀子,我平时白教育你了!”

猫二委屈地说:“娘娘,耗子叔又黑了,猫二没看出来嘛。”

花耗伸手抱起猫二,笑道:“这小家伙一见我手中吃食就举刀冲过来了,还直嚷着要劫富济贫,呵呵呵……真有些猛将之风。”

银钩随时不忘吹捧自家娘子,当即一脸骄傲道:“都是猫娃娘子教育得好。”

此时,猫三扯着一个极其漂亮的小美人进入院子,欢实地大叫起来:“爹爹娘娘快看,猫三打劫回一个小美人哦!”

猫儿和银钩嘴角一起抽筋,对视一眼,怎么觉得这情景分外眼熟呢?

但见被猫三所劫持的小家伙一身雪白的衣袍,眉目如诗如画,面容绝色冷艳,气质淡泊清雅,干净得不染纤尘。

其他小鬼见到如此绝色,当即都扑了上去,毫不客气地上下其手,就连猫四、猫五都流着口水喊着:“美人,美人……”

当猫儿和银钩瞧见尾随小白衣而来的大白衣时,更加确定一点,很多东西,都是遗传啊。

曲陌望着一院子的其乐融融,抬手指向猫儿的肚子,对小白衣道:“那便是你未来的凤后。”

猫儿望着久别重逢的曲陌,激动得不能自已,当即捂着自己的肚子,郑重道:“曲陌,你放心,即便我肚子里是个男娃,也一定嫁给你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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