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清懿难得好梦,半梦半醒,耳际杀出女子的尖叫声。
睁眼是那漱玉一脸惊慌的模样。
“郡主,屋外站了个男人,像是…像是站了一夜。”
清懿顾不得梳洗,搬起玉枕,蹑手蹑脚,拉着漱玉从后门绕了过去。
“漱玉,过会儿我数一二三,数到三你就狠狠打他。懂了么?”
漱玉死死握着清懿为她择的簸箕,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眼神灌满了专注。
“一…二……”清懿那声三还未落下,漱玉闭紧了眼就冲了出去,一顿乱舞。
那男子回头避开了漱玉,瞧着她乱挥簸箕的样子,一脸错愕。
清懿这才看清了那男人的相貌,居然是顾曾暗的贴身侍卫,一凡。
漱玉却不敢睁开眼,左右摇晃,用力挥着自己的“武器”,只觉天旋地转,就要晕了过去。
那一凡却是个好身手的,健步而上,托腰接住了漱玉。
漱玉吓得睁了眼,四目相对,那一凡放手也不是,继续托着也不是,面两人面相觑。
清懿一旁看着,正是兴头上,好一个英雄救美,这两人怕不是预定了古偶恋爱模式。
“一凡,你怎在我这含清斋杵着?”
“启禀郡主,三王爷遣兵下了赣南,心系郡主您,特派一凡日日夜夜保护郡主安危。”
好一个顾曾暗,手竟生得这般长。
“一凡,你不如……早日回去歇着吧。”
“王爷说了,郡主以后是王府的三王妃。属下必定寸步不离地守着王妃。王妃生,属下生……”一凡俯身作揖,低头回着话。
清懿被这话噎住了,看着一凡一脸执着的直男样子,气得说不出话来,挥袖而去。
“漱玉,替我更衣。”昨夜顾曾谙不请自来,没想到什么样的王爷,什么样的主子。清懿对镜生起怒意来。
漱玉却像是丢了魂,叫也不应,说话支支吾吾,做起事来也马马虎虎。
清懿只长叹一口气,唉,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自己不如,当了这二人的月老吧,也算行善积福了。
“郡主,外头通传,七王爷今日提了壶酒来瞧您了。想来是那日郡主说去宫外吃了酒,七王爷放在心头上了。”漱玉语不惊人死不休,开口一言又让清懿记起那日三人狭路相逢的尴尬样子。
“便去前厅好生迎接吧。”说来也怪,顾翎待清懿比顾曾暗要好了不知千百倍,也极有礼数,可清懿总紧张得很,一行一举都恐出差错,与他对话时时刻刻想着如何措辞,挖空心思扮演好一个郡主的样子。
刚至前厅,一凡不知从哪儿钻来,挡在了二人前头,样子是一脸恳切。
“郡主,王爷走前留了话。郡主偶感风寒,不可见客。”一凡还是那木头样子,但固执得很。
“你瞧瞧我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哪有一点点感染风寒的样子!”清懿气得诘问。
“王爷说了,郡主偶感风寒,不可见客。”人类的本质果然是复读机。
“怎么,三王爷说什么便是什么了?他还想囚禁我不成?”
“郡主息怒,王爷说了,郡主偶感风寒……”
清懿再明白顾曾暗的手段不过了,只得作罢,转身进了内室。她却是满腔的脾气没处发,心里暗骂那顾曾暗霸权主义,又瞥见漱玉一脸娇羞的样子,更是来气。
“漱玉,你瞧瞧你那情郎,是个什么德行。”
漱玉粉雕玉琢的小脸腾起一团红晕来,羞得圆眼湿濡,两手揪着衣角盘弄。
清懿也没了主意,无意折煞了这女儿家家的小心思,忙哄着她。见那漱玉不哭了,才唤她以偶感风寒为由,赶紧回了顾翎,又特意嘱咐漱玉,巧语施计好生将那酒留下。
可这七王爷哪是这般好打发的,七王爷好走,倒迎来了他请的御医老头。
顾曾暗!托他的福,这病可不得不装了。
清懿仔细回忆着前世她高烧时的症状,体热、心慌、脉搏加速。好在这御医不可直面问诊,还需隔着帘子。
可怜了那郡主人儿,生生做了几十了深蹲,满脸涨红,心跳加快,又怕自己脉象有力,违了气若游丝的迹象,偷偷在手腕上环了两圈布帛。
常御医是个花白胡子的老臣,在帘外牵线诊脉,面如土色,他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这般脉象!脉多数快、时浮时沉,难定其疾。他眼见快要告老还乡,过上清闲日子,唯惧惹上些事情。若是禀告太医院自己难以定疾,只怕自己晚年名誉不保……
“常御医,本郡主可是感染了什么恶疾?您这般犹豫。我只以为是寻常风寒…”清懿说这话时,学尽了“歹毒妖妃”的语气,仔细强调了寻常风寒四字。
那常御医兴许是医术不精的,可长年累月面对后宫嫔妃,也略懂各中风云,因而小心回禀了:“郡主莫要担心,只是外热风寒,待吃了几副药,便可痊愈。”
御医老头诚惶诚恐地走了,清懿长舒一口气,于心里狠狠骂着顾曾暗,他便是自己人生的克星。
遥遥的顾曾暗,翻身上马,赶路远征,万里无风,却连连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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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在现代,学生最开心的是学校因停电、台风、领导检查突如其来的放假,那在这邑朝,装病不见顾翎,清懿确有作假逃课的快感。
装病翘课,沈迉筠常做的事情。
她过去无奈要时时看管他,次次劝阻沈迉筠的逃课大计,可心里倒是羡慕得很。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她是成绩优异的乖乖女,偏生她内里是最离经叛道的。她屡屡幻想,即使不能成为称霸“铃兰”的女人,也要在一旁为泷谷源治提刀。
她喜欢沈迉筠,也最羡慕沈迉筠,沈迉筠大概是她心底的绿光。他有一点点痞气、一点点执拗、一点点热血、一点点叛逆,还有一点点口是心非。
沈迉筠,你知道吗?
“我的梦想是——成为不良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