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缘分惹的祸（2）
之前的每一天，兆铭都会尽量抽空晚上与她一同吃夜宵。每天等的就是两人短暂而甜蜜的独处时刻，每天分离的时候两人总是难舍难离。太习惯每天看到他了，可是自从参加过袁立炜的婚礼以后，兆铭就好像从这个世界上蒸发掉似的，又像是云雾般消失在她的生活之中，突然毫无音讯。她的心头忽然涌上一阵模糊的恐惧感，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晓岚向来是敏感的，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些东西改变了，似乎有张无形的网把他们分隔开了，并且把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也许她和兆铭再迈过去的未来，不是光辉灿烂的阳光，而是阴云欲雨的天气。她颤栗了一下，蓦然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不过，即将来临的总会来，她也只能默默地接受自己的未来，不是吗？
日子还是照常的过，工作上的忙碌绝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情绪的好坏，而减少一丝一毫。从早上上班开始，晓岚就一直忙个不停，可能因为精神不济，最近在工作上还频频出错，丢三落四的。一会儿不是打错字，就是送错了文件，跟以前工作一向认真负责的她判若两人。
此时，主管又拿着一大迭的报表和数据来到晓岚的位置前，劈头一句就是：“晓岚，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啦？我叫你给我上一季度的报表，你却给了我上一年度的。”
翻了下昨天报送给主管的资料，晓岚发现自己真的把资料搞错了，马上向主管抱歉道：“对不起，我马上把上一季度的报表和数据重新整理给你。”
“你最好快点，这个资料我可是急着要用的。”想晓岚丢下这一句，主管不满的离开了办公室。
其实美芬早就注意到了晓岚的精神恍惚，只是最近大家都忙，所以没来得及去关心她，只是这个情况好像越来越严重，而且已经严重影响了她的日常工作。
等主管走远了以后，美芬马上走到晓岚身旁，关心的问道：“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边说还边探手去摸了下她的额头。
“我没事，可能是最近晚上休息不好，所以才会老是频频出错。”她现在是有苦难言，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对美芬说才好。
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美芬只好建议道：“如果真的觉得精神不好的话，不如跟主管请两天假，在家好好休息一下吧。”
“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会注意的。”她不希望美芬为自己担心，也怕她知道事情以后会为自己抱不平。
“又或者找兆铭陪你去看看医生吧。”
听到这个让人心痛的名字，晓岚不禁眉头紧缩了一下。
“不用麻烦了，我又没生病，去看什么医生啊。”
晓岚不能说的是，她现在患的是心病，而能治愈这个病的，现在也只有兆铭一个人了。
“那好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你就直接跟我说，千万别跟我客气。”美芬拍着胸脯，很阿沙力的说道。
为了不让美芬担心，晓岚故作俏皮的笑说道：“行了，你快去忙你的吧，否则下一个被主管拿来开刀的人，可能就要轮到你了。”
“哎呀，被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昨天的会议记录我还没有整理好吶。”美芬总是像风一样。“不跟你说了，我要先把这个做好了才行，要不然肯定会被主管剥一层皮。”
“行了，你快去忙吧。”
现在走一步算一步的做法，让晓岚惶惑不已。如果两人之间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他为什么不说呢？如果没有问题，那他最近的不闻不问又是怎么回事呢？她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茫然四顾，晓岚心里那莫名的恐惧日益递增，现在也许只有忘我的工作，用忙碌来填补内心的空洞及恐惧。因为只有全情投入到工作之中，才可以让她暂时把那些烦人的事情暂且忘掉。
……
自从那天得知了自己竟然意外的有了一个儿子以后，兆铭的心便没有一刻舒坦过，沉重得让他练喘息的机会也没有。从最初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到后来的接受和难以抉择。现在每天他都处在一种极度难受和自我挣扎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近来在跟公司客户的应酬活动中，以往不甚热衷、也从不喝醉的兆铭，最近却一反常态，不但常常主动跟客户敬酒，还经常因此而喝得酩酊大醉。
今晚公司又邀请了一批地方上的领导一起到饭店吃饭，跟工程有关的主管人员和工程师当然也必须列席陪伴。结果菜还没来得及上，大家就已经开始主动向领导们敬酒，而在这些人之中又数兆铭最为积极，最为豪气。才第一轮敬酒，他一个人就面不改色的喝下了大半瓶的酒。
此时，手机上像往常一样传来了晓岚充满关怀的体贴信息：“最近工作很忙吗？一定要注意休息，记住不要喝太多的酒，开车要小心哦。”看着她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关心，回顾这段时间以来她给予自己的关怀和幸福。他内心强烈的交战着，在理智和道德的声音下，他必须给她一个真实的交代。但在心底深处，却又有另一个声音阻止他，叫他不要坦白，不能坦白，也不想坦白。
他的心现在是乱成一团，理智和感情一直在不断的交替作战，既不愿意一直欺骗这个爱自己的小女人，又害怕会伤害到温柔善良的她。就这样举棋不定，让他一直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也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方式告诉她比较好。
太多的不知道，太多的犹豫，太多不可预知，太多的不愿意，让尹兆铭始终挣扎在爱与痛的边缘，一时之间难以抉择。
一仰头，又是一杯酒下肚，耳边的叫好声不断，只是喝到嘴里的酒却变得极苦，苦得连心都跟着收缩了起来。酒虽苦，但现在的他也只能选择用酒来不断的麻痹自己，他仅仅希望，能在酒醒之前多偷取一点时间，让自己可以暂且忘记所有的事情。
可是，酒在腹中，事在心里，这中间好像总是隔了一层，无论喝了多少的酒，它都淹不到心里去。到底什么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现在的兆铭渐渐开始体会到了。
……
对于兆铭最近莫名其妙的“反常”，和那份突如其来疏远，虽然晓岚已经清楚的感到兆铭的改变，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错？晓岚还没找出真正的原因，可是两人越来越淡却是不争的事实！在还不清楚真正的原因之前，晓岚不想随意把原因归类到兆铭变心这个假设上去。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正视他的转变，不让事情在失控下去。
不由自主想起两天前，母亲从家里打来的电话：“晓岚，最近怎么都不带兆铭一起回来吃饭了？”
“嗯，最近他很忙，抽不出时间来。”晓岚只能用忙做借口来掩饰。
“忙野要吃饭的啊，你是女孩子，应该主动点去关心一下他才行啊。”母亲絮絮叨叨的说着：“别老是扭扭捏捏的，都什么年纪了，兆铭是个号男人，你要懂得把握才行。”
听到妈妈的话，晓岚之觉得心更酸了，因为现在是兆铭单方面拒绝她的关心。
忍着泪，晓岚很快的说道：“我知道了，你别太担心我了。”
“你叫我哪能不担心啊，我可是等着看着你出嫁，等着抱孙子，等得头发都变白了。”
母亲嘴里说的蓝图，其实也正是晓岚心里所想的，只是一切都变了，变得让人不知所措，也无从了解。
反反复复的左思右想，晓岚终于决定挑在星期六的下午，给他打了个电话：“兆铭，最近工作还是一直很忙吗？”她试探性地问他，然后静静的等着他的回答。
“嗯，最近有个工程正在赶进度，所以几乎每天都在加班。”
虽然早就预料到他的答案，可是亲耳听到他的回答，依然让晓岚的情绪陡然跌落到谷底。
“可是，明天是星期天哦，你也要加班吗？”她不死心的追问。
“嗯，工程很快就要验收了，所以明天还要到工地巡查，到现场跟进一下收尾的工作。”
这千篇一律的答案，让人分辨不出到底是真有其事，还是借故托词。
“不能只顾着工作，就算是铁打的人也需要休息吧，别把自己给累坏了才好。”她只能选择再让自己相信一次，相信他是真的因为忙碌所以不能见面，而不是故意避而不见。
“知道了，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每当听到晓岚用担心的语气对自己嘘寒问暖，兆铭就会觉得自己的心会为之而难受，因为自己实在是有愧于心。“你自己也要多加注意身体，别老是感冒了。”两人各自沉吟，没有人愿意去戳破这怪异的气氛。
他的话显示出他并没有忘记自己，他并没有把改变，他依旧是从前的那个关心自己的兆铭不是吗？晓岚现在只能这么想，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虽然没有坐上惊险的云霄飞车，可是晓岚的心却随着他的一字一句，一言一行而不能自主的起伏着。
……
在尘土飞扬的工地里，在工头吆喝着让大家休息一会儿的同时，一个人落寞的身影故意了避开众人，独自坐在工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只见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然后便像是被点穴般，一动不动的呆看着手机上的一个又一个的短信息。
兆铭反复的看着近来晓岚给自己发送的短信，直到熟悉得就算闭上眼睛也能背诵，熟悉到每个字句都深刻的镶嵌在了自己的脑中。在晓岚发送过来的信息里面，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她对自己的真切的关心和想念，可是现在这里面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让兆铭觉得心痛和愧疚。因为现在的他实在无法去面对这样深情的她，无法响应她对自己的好，更无法向她坦白现实中发生的一切。
不舍的收起手机，抬头望着天空上密布的繁星，回想起往日的温馨与甜蜜，那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恐怕那些只能成为自己往后人生当中，一段最美好的、最珍惜的回忆。
不自觉间，晓岚甜蜜的笑容，又浮现在了眼前，还有她的温柔腻语，也不住的回响在耳边。兆铭实在是无法抑止想念她的心，在下班的时候，故意绕道到她家附近。
把车随意的停在了路边，摇下车窗，仰头看向晓岚家的方向，直直的盯着她家的窗户，然后视线就像被粘住似的不能稍移。从窗户隐隐透出来的微弱的灯光，还有从窗前依稀掠过的人影，来想象晓岚此时的一举一动。回想着她在厨房为自己做夜宵的情景，回想着她拿起针线为自己修补衣服的侧影，回想起她娇嗔的劝自己早些回家休息，回想起她的一颦一笑，回想起……无数的回忆像潮水般涌向他。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姿势，到底维持了多长的时间，只知道直到房间里所有的灯全部都灭了，屋里连一丁点的影子也看不见了以后，兆铭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再依依不舍的驱车离去。
从白天到黑夜，兆铭日复一日的在问自己，自己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该坦白的时候了呢？可是每每话到唇边，就是无法成句，不知道是不会说，还是不想说。
晓岚反复的想，该如何向兆铭开口才不显得突兀，甚至于为此一个人在家里，对着镜子练习了千百遍。
可是最近每次主动跟兆铭联系，他总爱用一些“最近工作比较忙”或是“最近觉得很累”等推托之词为借口，来敷衍了事。又或者总是装作若无其事，让晓岚觉得一切仿佛都只是自己想得太多，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向他提起自己心中的想法。
要做一件事，总能找到时间和理由；不要做一件事，总能找到借口。如此反复折腾了好几回，从一开始的小心试探，到现在的心灰意冷。最后，晓岚只能鸵鸟地认为，只要不去提起分手的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两个人就可以继续维持这种迷离的关系，不会发生任何变故。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藏在心底深处的惊惧与不安，却一再的让她从噩梦中惊醒，然后失眠到天亮。
早上准备换衣服上班的时候，下腹一阵突来的疼痛，晓岚扶着墙，费尽力气才慢慢走回卧房，她举步维艰的行走，就在她终于把自己放到床铺上时，一阵痛楚向她侵袭而来。从腹部传来一波波持续的强烈痛楚，让她疼得整个人痉挛了起来，冷汗沿着她的脸流下，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汗湿了。
晓岚痛得错缩成一团，齿牙碰撞的格格作响，她痛得想呼大喊地却发不出声音。她不断祈求痛处快些过去，但却异常清晰的感觉每一分痛苦在侵蚀她的身体。
她茫茫然地睁大空洞的双眼，直盯着天花板，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兆铭。忍受着那让人想尖叫的阵痛，困难的伸手拿过床边的手机，想拨通他的电话。可是就在按下拨出键的前一刻，晓岚却犹豫了，她怕还是只能听到他说那些让人揪心的借口。在最后一刻，她临时改拨了美芬的电话。
电话在响了两下以后被接起，美芬熟悉的声音在彼端响起：“晓岚，怎么这么早就想我了？”
“我……”等一阵疼痛过去以后，晓岚才微喘着气，尽量长话短说道：“我今天不舒服，你帮我跟主管请一天的病假吧。”
美芬在得知晓岚竟然不舒服以后，马上焦急得一连串的追问：“你不舒服吗？那你现在要不要紧啊？”
勉强开口回应道：“我没什么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美芬心急的声音打断：“晓岚，听你的声音好像挺严重的，我看不要拖了，你在家等我，我马上过去。”
汗水把耳边的电话也弄湿了，晓岚不再赘言：“不用了，你只要帮我跟主管请假就行了，拜。”
“喂……”看着已经被晓岚匆匆挂断的电话，美芬不满的咕哝着：“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还跟我客气，看我待会儿怎么修理你！”想了想，心里总觉得放心不下，琢磨了一会儿以后，决定还是要告诉兆铭比较好。
时间在煎熬中分秒流逝，疼痛逐步褪去。被疼痛摧残过的身体疲惫不堪，晓岚像个 破布娃娃般瘫软在床上，意识逐渐地离她远去，终至沉沉的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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