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灵坐在摊子里，打着瞌睡，左右两个小童含着唢呐，吹不出半点儿声音，摊子前，门可罗雀。
“没生意！”
无奈的摇头，王道灵双手拢袖，瞥见过来个人，急忙迎出，道：“哎，有人上门，来来来，怎么啦，肚子疼是不是，来，我这万灵丹，绝对有效。”
捂着肚子的老伯正要付钱，跑过来个年轻人，拉着他道：“等一等，这个没有效，没有效，我带你到那边儿去，那个绝对有效，走……”
“哎，哎，等一会儿，我买一瓶送一瓶行了吧？”
王道灵追出来，双手把腰一插，明目张胆的抢生意啊，是可忍，贫道不可忍。
王道灵气得不行，轻拍了打瞌睡的小童各一下。
“你还睡？”
“你起来！”
“吹呀，吹，生意都给你们搞砸了，快吹呀，吹，吹呀，对了嘛！”
“王大仙，发什么火呀？”
王道灵抬头望去，脸上绽开笑容，迎上前，拱手道：“王公子！”
“怎么才两三天，这儿就冷清了？”王维笑呵呵问。
王道灵苦笑，道：“唉，此事……一言难尽呐！”
他目光瞥向斜对面的保安堂，他总不能说自己为了赚钱，往街道水井里投毒，哪知自己卖的解药变成面粉，客人上门责问，把招牌砸了，反倒是保安堂，不知哪儿来的解药，还免费发放，赚足了名声。
“一言难尽？我倒是想听听，有什么难尽，我们何不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王维道。
“这……”王道灵迟疑。
杨锦上前一步，王道灵皱眉，以他的道行，倒不怕杨锦和王维，只是得罪他们，对自己没好处，遂扯出个笑容，道：“请！”
王道灵跟着王维走出段路，发现前边儿水井围了一群人，是白娘子和街坊。
瞅着白娘子把药粉倒进井里，王道灵眼睛眯起，他一下子就明白，他的解药，被白娘子和小青调换了。
王维止步，转向道旁的酒肆，坐下来，点了个酒菜。
“毒是你下的吧？”
王道灵心不在焉，“啊”一声，随即反应过来，看向王维，脸颊一抽，好一会儿，方道：“公子何出此言？”
“来，喝酒。”
王维给王道灵倒了杯酒，道：“现在府衙被另一件案子缠住，所以没有理井水投毒案，事后官府追查起来，我想，不出三天，就会知道是谁下的毒，那时候……”
王道灵端着酒，脸色阴晴不定。
“不过呢，想来投毒之人，不怕官府衙役，天南地海，何处不能去？”王维又道。
王道灵眉头舒展，王维这话属实，他大不了去扬州、金陵，天下之大，何处不为家？
王维继续道：“只是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投毒之人想来有些能耐，背后怕有师承，官府找不到他，可以去找他师父，王道长，你觉得呢？”
王道灵放下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他师父是谁，玄坛祖师赵公明啊，他要是知道自己……
王道灵打个冷颤，挤出个笑容，道：“公子，你觉得官府真会追查？”
“苏州知府陈伦是我姐夫，查不查，你觉得呢？”王维问道。
王道灵讪笑，道：“这，还是不要查了吧？中毒的，都是些平头百姓，何况，往后不会再有人中毒了。”
王维呵呵一笑，忽道：“不知王道长可会炼丹？”
“炼丹？”
王道灵眼珠子一转，正要张口，就听王维道：“实话实话！”
王道灵把话咽下去，道：“修行丹道，殊为不易，我虽学于茅山，略知药理，但炼丹，不仅需要灵草药材，还需要丹方，我仅有个万灵丹的丹方，其它并无把握。”
炼丹不能瞎炼，是药三分毒，没有丹方，谁知道炼出来的是什么玩意。
万灵丹说是丹，不过是把药材磨成粉，治病而已。
“哦？王道长交友广泛，是否认识此道中人？”王维道。
王道灵捋了捋胡须，问：“公子要炼何丹？”
王维摇头，道：“你不用管，你只需说认识，还是不认识。”
“山中修士，大多云游四方，寻机觅缘……”
“说重点！”
王道灵为难道：“我的确认识个修丹道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不是人，而且，经常外出寻药，我也不一定找得到他。”王道灵道。
“不是人？是妖？性情如何？”
王道灵打量王维一眼，寻常人听见妖，只怕吓得面如土色，王维却谈笑风生，着实怪异。
王道灵无奈道：“他只是痴迷炼丹，不通俗事，比较难沟通，并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那好，你帮我找他来，投毒一案，就此作罢，要不然……”王维丢下饭菜钱，起身带杨锦离开。
“要不然？”王道灵双手拢袖，嘴一歪，哼一声。
保安堂出了治疗上吐下泻的保安丸后，生意兴隆，来看病的人络绎不绝。
王维走到店外，许仙正坐堂，忙碌不已，柜台前，也堆了些人，在等保安丸。
王维进去等了一会儿，许仙抽空出来，道：“北望兄？”
“几日不见，汉文兄大行善举，这儿门庭若市，小弟佩服！”王维拱手道。
“嗨，全是我娘子的功劳，她用面粉，跟菩萨求取的解药，与我没什么关系。”许仙的笑，真诚中，有几分勉强。
王维大概能理解许仙现在的心情，既高兴又难受。
高兴自己娶了个心地善良的贤淑妻子，她全心全意帮助自己。
难受的是白娘子太完美，她完美得让许仙心中生出自己配不上她的怀疑，更衬托出他的无能、软弱。
仔细想想，白娘子和许仙的爱情中，白娘子永远是主动的，许仙是被动的。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白娘子修行得道，法力高深，背景深厚，有资格、有能力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许仙呢？
他只是个寄人篱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青年，从遇上白娘子开始，他的人生，就走上一条不受他控制的快车道，他只能蹒跚的跟着白娘子跑，直至翻车。
若许仙有足够的力量，来守护自己的爱情，岂会有那些无奈和悲剧？
和许仙聊两句，王维让他告诉小青一声，自己来过，便不耽搁许仙坐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