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和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假如是独眼龙亲自带人追来,不是我说话泄气,我们非但突不了围,就连困守都不可能办到,……所以我认为既然毫无选择的余地,我们只好照他们的话做了。”
“你是说,自动出去向他们投降?”谭宗堂怒问。
赵和脸上毫无表情地说:“我这只是个建议罢了,如果你认为我们有更好的机会,自然不必如此!”
谭宗堂霍地把脸一沉,忿声说:“真要是贪生怕死的话,我们又何必当初!只要跟他们同流合污,倒行逆施,一切委屈求全,逆来顺受,岂不是就相安无事了?我们又何苦冒了生命的险,毅然决定脱离,最后却又自投罗网?”
“老谭,”赵和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说话又算不了数的,决定怎么做还在于你。假如不同意,就当我没说好啦,你老兄又何必认真呢!”
谭宗堂只好又叹了口气说:“其实我并不是反对你的意见,但我们既然这样做了,就必须抱有破釜沉舟的决心,绝不能因为独眼龙追来,而改变当初的决定。赵如,说起来我的地位比施大龙还高,我为什么毅然决定脱离呢?这就足以说明,我绝不是为了个人的利益,而是不愿长此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最后终必自食恶果!所以你们这次能深明大义,跟着我一起离开,在我个人来说,是非常感激你们父子这份情义的。但是你必须明白一点,那就是说,纵然我们现在自动投降,回去也绝不可能有生路。因此我们只有誓死一拼,没有其他的选择,更不能虎头蛇尾,向他屈服!”
他愈说愈激昂,以为这番话必可使信心动摇的赵和有所警惕,谁知这家伙竟然早已心怀异志,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在暗打主意了。
“我上楼去看看吧!……”赵和不动声色地说一声,便径自走上楼去。
琳达走到父亲身旁,轻声说:“爸爸,我看赵叔叔有些靠不住……”
你懂什么?不许胡说!“谭宗堂轻斥了她一声。
他这时心情非常沉重,烦乱,由于罗宏基被飞刀掷中,伤势不轻,使他无异损失了个得力的助手。
本来谭宗堂决定脱离那不法组织,只有他们父女和罗宏基在暗中策划,玛丽与马莎两姊妹是临时参加的。而赵和及赵霖父子两个,却是最后才赶来。
谭宗堂身边带有一笔巨款,是准备作逃亡用的。虽然他曾怀疑赵氏父子的动机,可能是垂涎他的这笔钱,也可能是为了他女儿琳达。因为赵霖一直就在打她的主意,而苦于没有适当的机会接近罢了。
但是,人家既然不顾一切地,决心脱离那组织,跟着谭宗堂一起逃亡,他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不过为了防范赵氏父子有诈,罗宏基便担任了暗中监视他们的责任。
现在罗宏基受了重伤,谭宗堂便不得不耽心了。因为他们父女两个,加上玛丽马莎两姊妹,既要全力戒备,怕独眼龙的爪牙大举来犯,又要防备赵氏父子心怀异志。确实防不胜防,有些顾彼失此,深感内忧外患,人手不够的忧虑。
因此谭宗堂忽然想到了叶雄,认为这个人或许可以代替罗宏基,但问题是,人家愿不愿卷进这个旋涡,甘心为他卖命呢?
于是他叫琳达守在窗前,注视外面的动静,自己则走到叶雄面前,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歉然说:“叶先生,兄弟对你实在非常感觉歉意,刚才我们的话你大概都听到了,这是迫不得已……”
叶雄强自一笑说:“没什么,我倒觉很有意思,这不比看电影更生动,更真实,而且更紧张刺激吗?”
谭宗堂正色说:“叶先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老实告诉你吧,你的生命已经跟我们连在了一起,如果我放你出去,必然将被他们误杀。可是把你留在这里,万一他们不顾一切地大举来犯,倾巢之下,必无完卵,那时候你未免死得太冤枉。所以使我很为难,不知究竟该对你老弟怎样是好……”
叶雄坦然说:“谭先生,听了你们刚才的谈话,目前的情势我也很清楚,如果你放我出去,对方自然以为我是和你们一起的,很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向我攻击。与其白白地去送死,我倒不如留在这里比较安全。可是,说句实话,要靠你们去拼命来换得这份安全,而我却把生命交在你们手里,我实在不愿意!”
“那么……”谭宗堂欲言又止起来。
叶雄却直截了当地说:“我还欠你们一份相救之情,同时为了我本身的安全,假如谭先生相信我的话,不妨把我放开,也许我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至少你们多了一个人手,你看如何?”
谭宗堂大喜过望,振奋说:“叶先生的意思,是愿意与我们共进退?”
叶雄无可奈何地说:“在目前的情势之下,我已毫无其他的选择!问题是,看谭先生是否信得过我了?”
谭宗堂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替他把反缚着双手的绳子松开,豪迈地笑着说:“叶先生,我们现在是同一阵线啦!”
叶雄洒然一笑,把困了半天的两手活动一下,遂说:“谭先生,既然我们现在是共进退了,你是否愿意告诉我,对方究意是些什么人?”
谭宗堂踌躇了片刻,始说:“不瞒你说,追来的就是‘蝙蝠党’的人!”
“蝙蝠党?”叶雄对这非法组织,感觉很陌生,似乎从未听过这个名称。
谭宗堂神色凝重地说:“它是个庞大的秘密组织,专干一切不法的勾当,甚至把杀人当成最大的买卖!施大龙就是那一组的负责人,手下有一批职业凶手和亡命之徒。这次我决心脱离组织,就是他奉命追杀到这里来,准备把我们赶尽杀绝……”
“照你估计,他会带多少人来”叶雄问。
谭宗堂想了想说:“这就难说了,施大龙那一组里,大约有三四十人,他自然不可能劳师动众,把全部的人带来。但究竟带来了多少人,就无法知道了。”
叶雄沉思了一下,忽然指指楼上,轻声问:“那个姓赵的家伙,是干什么的?”
谭宗堂回答说:“他叫赵和,父子两个都跟我跟了很久,但这次我决心脱离,事先并没打算要他们参加。后来在半路上,他们才赶来,表示要跟我们一起走……”
“谭先生,”叶雄忽说:“恕我很冒昧地问一问,你在‘蝙蝠党’里,负责什么?”
谭宗堂苦笑说:“我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副首领!”
叶雄心里暗想:你大概是由于抓不到实权,才决定脱离的吧?
但他表面上不便说破,只“哦”了一声,表示对谭宗堂的职位和脱离的动机,并不太重视,遂说:“照这么看,那个叫施大龙,既是奉命来追杀你们,那一定是志在必得了?”
“那还用说?”谭宗堂说:“所以除了誓死一拼之外,我们已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叶雄微微点了下头,把眉一皱说:“谭先生,有句话也许我不该说,但为了大家的安全,包括我也在内,我却不得不说……”
谭宗堂急问:“叶先生是不是耽心楼上的赵和父子?”
叶雄“嗯”了一声,毫不顾忌地说:“不错!虽然我还没见到他儿子,但这家伙的一副长相,实在是令人没有好感。尤其他刚才跟你说的那番话,就让我这局外人听在耳朵里,也觉得刺耳。所以我不得不提醒谭先生,最好对这个人特别留意些!”
“这个我早就防到了,”谭宗堂说:“不过我总觉得,他们父子既然不顾一切,冒了生命之险,特地赶上我们,这种决心和诚意,毕竟是难能可贵的。人不可貌相,我绝不愿因为他长得其貌不扬,而怀疑他心怀异志。其实在目前的情势下,也不能怪他说出那番话来,只是他不明白,纵然我们自动投降,也绝不会有生路罢了! ”
叶雄不便再说什么,遂问:“你们的子弹有多少发?”
谭宗堂回答:“我们临时走的太仓促,一切都未及充份准备,只带了几盒子弹,全部大概不到两百发……”
叶雄笑笑说:“如果不浪费,倒是绰绰有余了!”
他完全是“神枪手”的口气以他的神射百发百中,两百发子弹,岂不是足够打发对方两百个人?
但谭宗堂却不以为然地说:“老弟,不是我替施大龙虚张声势,他的手下有好几个都是职业枪手,真要大举来犯的话,拼起来是不可能不浪费子弹的,除非我们能百发百中!”
叶雄忽然把手一伸,说:“谭先生是否可以给我一支枪?”
谭宗堂犹豫之下,终于把手里那支套有灭音器的枪,递了过去。
叶雄接枪在手,突然回身就有一枪,“噗!”地一声,子弹疾射而出,竟将距离在十码之外,茶几上那支蜡烛的火头击灭,而烛身却动都未动!
谭宗堂看在眼里,不禁大为惊诧,振奋说:“老弟,你的枪法真不含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