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烟从温泉回来后,季舒玄还是每天会来教她术法,刚开始段烟还觉得有些别扭,可看季舒玄一如往常的模样,段烟又觉得这就自己别扭算什么回事啊,人家该吃吃该喝喝,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自己却在这私底下猛害羞,啊呸!猛别扭!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闲的蛋疼吗!
于是段烟也正常了起来。
她正常了之后,便想起了梵珠的事情。
巴巴的就跑去陆压那里问珠子的事情了。
陆压坐在屋里唯一一把上好紫檀木的椅子上,依旧半闭着眼睛翘着二郎腿,腿还一抖一抖的。
他掂量了掂量珠子:“这梵珠,你从哪里得来的?”
段烟觉得只要陆压随口一问那鸿钧老头儿,自己肯定是瞒不住的,便一五一十的答道:“什烟是上次误闯了如意宝境......然后拿到的.....”
陆压皱了皱眉头,瞬间怒火就有些上头。“误闯?你可知那如意宝境在三炷香里死在里面的人可大有人在!?”
“之前给你讲的万事小心韬光养晦,你全当耳旁风了是吗?“
段烟也不反驳,摸清了师门上下的脾性,立马从善如流的噗通一声便跪下承认错误:“师父,徒儿错了,徒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不敢....好你个你不敢....你当初被丹筠打断腿送上山来,你师父我看你只是断了腿将养一段时间便好了,又念你受伤便不忍罚你,你前些日子竟又莫名其妙睡到往生河里了去了,你师父我也没有追究你的过错,段烟,你给师父讲讲,难不成外面的人都说你脓包,你就真脓包了?!问你是谁把你带去往生河的,你也不说,我欲帮你报断腿之仇,你也拦着,你还想怎么样?被人欺负至死吗?!滚出去,赶紧给我滚出去,我小老儿没有你这样怂的徒弟!”陆压被气的胡子都像活了一般一翘一翘的。
段烟被骂的心湖仿佛被这暴风雨般的话肆虐的抖了抖,但暴风雨过后却又泛起了阵阵温柔的波澜。
自己的师父,自己的师门都是真的关心自己的,他们永远不问为什么,不问谁对谁错,只是担忧自己有没有吃亏,有没有被欺负,若是有人欺负自己,自己讨还不了的,他们便现出猛兽的利爪来,他们愿意又极其护短的想为自己找回公道来。
段烟明白其实陆压并不是生气,只是在担忧自己,她哪能就这么滚出去,否则矛盾岂不是越结越深?
段烟膝行到陆压的身边,用手拽了拽陆压的衣袍,抬头看向陆压说道:“师父,徒儿错了,真错了,徒儿不该别人欺负自己而不还手,只知道一昧的忍让,但是您知道的徒儿已经改过自新了,只要一旦有人欺负我,我一定会狠狠的报复回去,不丢您的脸的,而且徒儿不会再不听师父的话,屡番将自己置于险境中了。您能不能就原谅徒儿这一次嘛?”
段烟伸出一根手指来比着,一次就原谅这一次。
陆压眸中怒色不减:“一次?我懒得理你,你自己好好数数这已经被欺负几次了?我陆压的徒弟怎么还能让外人欺负来又欺负回去!?”
段烟狗腿的抱住陆压的大腿:“好几次,好几次,不过师父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还拿回来了梵珠孝敬您老人家.....”
陆压踢了踢腿,将段烟踢开:“滚滚滚,还孝敬我呢,你把自己照顾好我看都费劲吧!”
段烟像狗皮膏药一般重新贴上去:“我一定,肯定会将自己照顾的好好的!师父,你就放心吧!”
陆压坐下来:“放心.....全师门就你是最不让我省心了的那一个了,你还好意思说!”
段烟点点头笑的见牙不见眼道:“我就知道师父是最关心我的了!如今我拿了梵珠,却不知道怎么用,师父能不能再关心下烟烟,为烟烟指点一下迷津啊?”
陆压哼了哼,仿若气还没消,但是还是开口答道“也算是你走了那狗屎运,误闯了的是如意宝境,走出来还能拿个梵珠。若是你误闯了上古诛仙大阵,我可就真省心了,连收尸都不用给你收了。”
“不过这梵珠也算个宝物,用起来简单,功效也是不错的。你回去把它研磨成细粉喝了就成了。对于你这种都六万岁来了还没有浴火天兆的老凤凰来说多一个保障总是多一分安心的。”
这一番话像是突然点醒了段烟,她屁股仿佛现在就被点着了一般的站起来:“我还要浴火!?”
陆压揉揉额头,摆摆手示意她赶紧滚蛋。
“你是个凤凰不浴火,还喝风啊?”
段烟艰难的站起身来.....没死前各种大刑自己受一遍,重生了后还要再活活烧死,只是不知道这烧死和刺死哪个更痛点了。
她心事重重的回到房中将梵珠研成沫,按着陆压说的就着水喝下。
刚开始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跟红糖水一般喝下去热热的,不过喝下一会,段烟就感觉四肢百骸跟泡了遍温泉一般舒服,不过除了舒服也再没什么反应。
段烟就没再管,门口咚咚的正有人敲门。
段烟去开门,却是一个没有见过面的小公公手里拿着个丝绢似的东西,弓着腰道:“什烟神女,奴婢受莲雾所托,给您带来件东西。”
段烟有些疑惑,这莲雾前面从来都没来找过自己,这会儿怎么会托人送东西来?
“你是哪个宫的?”
“奴婢承天宫小李子。”
承天宫.....倒是和莲雾一个宫的....
段烟接过绢帕,帕子里没有别的,只有一方书信。
这莲雾,直接来见自己不就行了,怎么还拖个小太监专门跑来就为送封信?
段烟打开有些粗粝的信纸,细细浏览起来。
“神女,请恕婢子冒然传话,只是今日婢子遭逢大难,身边又无人可求,只能冒险将信送侄您手里,婢子因白日里冒犯主子,今晚将要被行缢首之刑,可婢子自从见过神女后,便心有不甘,婢子不想违逆主子,但是事关婢子生死,婢子不得不为,婢子自认没有做过任何愧对主子的事,但如今却要被主子私下缢死,婢子知道神女您菩萨心肠,只望神女您大发慈悲的将婢子救一救,婢子定愿为您当牛做马,余生供您差遣!莲雾字。”
莲雾竟因冒犯主子而要被私下动大刑缢死?而她还来求自己?
段烟抬起头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的小太监眼神散发出一丝危险的气息:“你和莲雾什么关系?她怎么会找你送这信?!”
小李子低着头却不慌不忙的答道:“奴婢是负责莲雾姑娘的饭食的,不过奴婢和莲雾姑娘不过是.........一镯之交罢了。”
哦,莲雾贿赂了这小太监传递消息的吗?
“她如今在哪?可有什么话带到?”
“莲雾姑娘现在石院被囚禁着,她没说什么,只是把帕子递给我时,嗫喏的念了念说她的命在神女手上了。”
在自己手上?段烟有些想笑。
这难道不应该在她那狠心的主子手上吗?要是她的主子没有那么霸道敢动私刑,还轮的着段烟去救她吗?
段烟挥退了小太监,接过帕子,关上门。
她其实刚刚一眼就认出来,这帕子正是自己当初拿给莲雾止血的帕子,所以才没把那送信的太监赶出去。
她心里面有些气愤。
但又想起莲雾担忧的眼神,和她惶恐不安噗通噗通的跪个不停求饶的模样。
仿佛又有些心软。
这样一个普通又守规矩的小宫女怎么会因冒犯主子而死?
而那主子又为何敢动用私刑,却放任一个被贿赂的小太监给自己送信?
他不怕自己动用私刑暴露,而惹火烧身吗?
这种种疑点不摆明了是个陷阱等着自己跳进去吗.......
段烟哼了哼。
切。
傻子才去呢。
她躺了下来,这种破事我为什么要管。
对。
我不要管。
又翻了个身,她跟我也没有多大情分,我为什么要救。
是啊。
我为什么要救。
又翻了个身,是啊,我自己的事情都忙不......
翻来覆去的烦死了!
自己一闭眼都是莲雾那双悠悠的眼神看着自己,她诧异的看着自己:“天哪,神女在往生河边睡觉吗?!这头发竟然也是湿淋淋的!”
她害怕的跪着:“奴婢不是故意冒犯神女的,也不是故意让神女湿发吹风的,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神女饶了奴婢这一次.........”
她双眼盛满担忧:“这天宫规矩森严可不比终南山随意,神女千金之躯,万万不可再为下贱之事。若是让他人看见了,不仅奴婢要受责罚,连神女的名声也要受连累啊。”
她额头上的血顺着脸颊缓缓的流下来,打湿了她藕色的衣裙.......
段烟坐了起来,叹了口气。
算了,不管这封信是陷阱还是真的,这小宫女既然求到了自己的面前,自己便要救一救。
这既然是对方明摆出来的陷阱,自己为何不去摸一摸到底是谁三番两次的想害自己?
还有之前的廊桥上的暗手,自己也还没查清楚。
段烟虽对于自己的事惫懒,但是想到洛语遥至今还在药王处修养,便打定了心思要去救莲雾了。
不为这小宫女,也要为自己和洛语遥。
只要瞒着师父师兄他们就好,自己现在术法也已学了两本书了,虽说不上精通,但是应该也算懂一些了,自己去之前再准备的完全些,应该就没问题。
洛语遥还住在药王殿里,西厢房就自己一人,最近也没什么状况,
于修凡又被自己赶出去过一次,应该就不会不征得自己的同意就随便进自己厢房了,
季舒玄则早就传话说今天有事不会来了。
搞定!
等天色暗了自己就可以出发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