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馕呢?”不知怎地出来三天了,一大早忽然想起我在重庆买的几个馕。仔细一想,貌似几天没有看见了,原来是忘在客栈了。我又是一阵懊恼,莎莎已经开始对我无语了。
猛喝了几口水,这几天高原的气候让我的鼻炎犯了,整天呼哧呼哧的,不通气还流鼻涕,鼻涕从喉咙里流出来,每天像个老太太样不停地擤。我牢记出发前蔡对我说的:“高原上得病不能小视哦!要比平时更注意些,高原上药物的药性发挥也要低一些,最可怕的是脑水肿和肺水肿,你一定要小心哟……”这些我是知道的,但医生是不是都爱吓唬人,把我吓个半死。本来呼吸就不畅,现在鼻子还塞住了,唉!于是又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填药,心想:“吃抗生素也比得脑水肿强。”回头一看,蓝精灵妹妹也在吃板蓝根,小妹今天在吃咳嗽药,阿亮和木木也有点萎靡,小杰和两位师傅依然生机勃勃。
“从今天开始就要过苦日子啦,大家拿出战斗精神哦!”看着大家情绪不高的样子,我嗡着鼻子对大家一阵嚷嚷。唉!职业病又犯了,受不了自己!打了一个寒颤!
一直在赶路,当大家都饿得前胸贴后背时,我们到了美丽可爱的桑桑草原。那满眼的绿色哦,肥嘟嘟的牛羊在绿毯上满地的跑。这也是大家打尖的地方。
“这里的牛羊看起来应该很好吃。”莎莎又冒出一句雷人的话。
“看来这可怜的孩子真是饿了。”老刁怜惜的说。
等待饭菜上桌大家排排坐吃饭时,却不见了阿亮和小妹。老王努努嘴,小声说:“在车里说着话呢,看来他俩情绪都很激动。”
“人是铁饭是钢,再怎么样也要吃饭哈。”我以为拿出大姐的样子叫他们吃饭应该没有问题,跑到车前满脸堆笑地伏在玻璃上,讨好地说:“吃饭啦———很好吃哦。”
“你没看见我们在谈事吗?”阿亮情绪明显不怎么好。
我吐了吐舌头,灰溜溜地回来了,让木木他们偷着笑了我好久。“一会就好了,快吃饭哈。”木木善解人意地说。
为了这一路我的胃能够好好地配合,我放弃了吃辣椒,而且相当注意只吃半饱,就算很饿,我也细嚼慢咽。因此吃饭的时候津津有味,很满足地吃着,觉得在这样的路上,在这样的环境里吃饭简直就是一种享受。因为至少我们都可以吃到热饭和饱饭。莎莎却一个劲地犯愁:“到了高原,我的饭量都长了,我会不会胖着回去啊。”木木老样子,吃饭的时候就玩手机,还一个劲地发短信写微博。小杰呢,还是那么享受地等待美味上桌,很惬意地就餐,仿佛身处五星级大酒店。两位师傅自然是特别关照对象,一定要他们吃好喝足。
继续赶路。远远地看见一家人,男人头上带着金色小尖帽,女人头上蒙着头巾,手上拿着手鼓,赶着小驴车,上面有很多铜铃……
“这才是真正的西藏原始游牧生活,现在他们被我们叫做西藏的吉卜赛人,高原的‘大篷车’。”老王看着他们对我们说。
其实我以前一直很羡慕这种流浪的生活,自由自在的流浪。但现在的我,心态却发生了变化,慢慢感受到,流浪久了还需要一个可以让我休息的港湾,在这个港湾里我很安全,等疲惫的身心得到恢复以后再去体验流浪的感觉。人终归需要一个家。很羡慕山上那些砖石房里的藏民们,冬天来了,下雪了,把牛羊一圈,抛上夏秋收割的黄草。一家人围坐在用干牛粪燃烧的火塘边,喝着自家打的酥油茶,黑黑的手指在木碗里不停地揉捏着糌粑,揉劲道了就送进嘴里,嚼一嚼,眼纹上扬,满足地笑。天黑了,关上房门搂着老婆孩子甜甜地睡去。春夏一来,锁上房门,捆上牛毛毡子帐篷,拉着老婆孩子,赶着牛羊慢慢的爬山涉水,边放牧边过着林卡,还可以顺道看看远方的亲戚……多么惬意的日子。
“这一带个别的家庭还实行着一妻多夫制。”老王肚子里总有一些好东西。
“啊,那是不是传说中的女儿国?”我和莎莎同时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老王接着说:“很早以前,一妻多夫一直是西藏地域的主要婚姻制度,解放后政府用了一定的强制方法消除这种被认为‘落后’的婚姻现象。但八十年代初,在藏地的牧区落实了生产责任制后,村子里一妻多夫反而比一妻一夫的富裕,而且整个家族也稳定些。因此在一些自然环境和经济条件不好的地方有些牧民还是选择这样的家庭生活方式。有时候一家三个儿子娶一个老婆,为了共同生存,女人织氆氇,老大种青稞,老二放牛羊,老三围圈搭帐篷,总之有吃有穿,又不用分家。”
“可是有一个问题。”我打断了老王,顿了一下,红着脸问:“他们是如何分配与女人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如何确定孩子是谁的?”
老王笑了笑:“这个不需要太多的分配,都是一家人。今晚老大进了女人的被窝,老二和老三自然睡个通天觉。明天就是老二钻进女人的被窝了,也没有见过哪家为争和老婆睡觉,兄弟俩动手的。至于谁的孩子也不重要,都是一家人,孩子生出来后,按年龄顺序称呼,长兄为‘阿爸’,其他兄弟都叫‘阿可’即叔叔。”
“老王,听说还有父子共妻制、母女共夫制,还有一夫多妻制,现在主要在哪个地区呢?”木木认真地问老王。我们鄙视地看着木木。
“这些都是旧时的婚姻制度了,现在基本都不存在了。共妻或者共夫基本上都是兄弟或者姐妹。藏人对爱情敢爱敢恨,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合得来就一起生活,合不来就分开。因此真正的游牧藏族不会用一些制度来约束自己的感觉,更不会胆怯退步。”老王继续说道。
我和莎莎沉默了。我还是没有办法去理解这样的家庭现状。在我的脑袋里爱情是“自私”的,没有办法和别人去分享的,哪怕是自己的亲人。但我真的很想知道在那样家庭里的这个女人心里最爱的是兄弟中的哪一个?我曾经想不通一个人的爱为何可以分成很多份,对每一个人都很爱,都不愿意舍弃,但是事实上仍然有很多人处理和把握地很好。现在想来爱情其实很简单,让自己爱着的他快乐开心其实也是爱一个人的表现,不一定非要一个什么样的形式。不过我也相信一夫多妻也好,一妻多夫也罢,这些婚姻制度最终一定会消失。如今在如此独立环境下成长的藏人的孩子们,过早地敢为自己的爱情去抗争和奋斗,这也是人与生俱来的天性。爱情会让人们更成熟,唯独那份真挚的感情是难得的。
“不要想了,这就是你要我提醒你的22道班。”老王把车停住,指着一排有些破烂的平房似的建筑大门口说。22道班,这个无论是常跑阿里的司机还是背包客嘴里提起来就好似一处名胜古迹的“地标性”地方,已经成了西行阿里路上的一个象征符号。据说这里在八九十年代是红透中国的219国道上海拔5000米的模范养路班。如今道班工人换了一批批,但养路工人们仍然不知劳苦地干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工作。这里之所以被大家接受,是因为这里既是公认的栖身之所,也是南来北往的停车之处,还是人们心中可信赖之所。曾经我在网上见到一位骑自行车进阿里的牛人在博文上赞叹22道班里的食堂饭菜不俗的文章。可是“远在天边”的道班真正到了我们的眼前,却不如想象中那么热闹,反而是一片孤零。
“这里的养路工很辛苦,大多都是外地人。有过路人进来的时候,也可以给工人们排解寂寞之苦。所以工人们都热情客气地招呼路过的人。但这里大多数时候冰雪天封路,还要经常维护路段,所以他们只能终日与雪山为伴了。今天这里没有人,估计都出去干活了,这个时候也是养护道路的最佳季节……”老刁依旧叼着烟感叹道。我们都深受感动,心里默默祝福:希望你们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