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理塘到亚丁全程259公里,路况不算好,全是盘山路,有的地方还是弹石路。但风景非常好,一路走走停停。
车子走在路上的时候,路边背着书包的藏族学童看见我们就自动停下来,非常认真地行着标准的少先队礼。我非常奇怪,问刀登:“他们好像在对我们敬礼,这是为什么呢?”
刀登说:“这是家里的大人和学校里的老师告诉他们的,说来这里旅游的外地人都是来帮助建设家乡的,给我们带来了幸福和吉祥,所以在路上看见后要敬礼。”
眼睛潮湿了起来,忽然想起了汶川地震中“敬礼娃娃”。虽然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甚至都能想象得到他们上学的艰辛和教室的简陋,但他们用感恩的心面对生活,感激人生,尊重生命,淡定浮华,这就是最质朴的人生。
我让刀登把车停在路边,他们立刻迎了上来。我给他们的小包包里塞糖果和巧克力。一个年龄稍大的小女孩看着我,迟疑了一下,然后弱弱地问:“阿姨,有没有本子和笔?”。
顿时,我呆住了,鼻子微微发酸,心里充满了愧疚。对孩子们说:“对不起,阿姨这次没有带来,下次有机会我一定会再来的。”我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安抚孩子们的期盼。
“没有关系,阿姨,你们已经帮助我们很多了,我们谢谢你!”小姑娘真是善解人意。但我早已在心里默默约定,在将来的路途中一定要给这些孩子们带去给他们的“礼物”。
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我们停在了盘山公路的山腰间,往下看去,一幅美妙的田园画面展现在眼前。土地平旷,青黄相间,屋舍俨然,白云袅袅,淡雾迷离。村寨静静地沐浴在雾一样的烟光里,炊烟冉冉渗入仙境般的云雾中,渲染在了一起。没有喧哗,没有张扬,安静,出奇的安静,偶尔的几处犬吠,也是这和谐音符上的点缀。牦牛们在悠闲地吃草,马儿在潇洒地甩着尾巴,空气中充满了安详和歌唱。
感觉在飞翔般的狂跳,就像破土的种子,清新地冲出童话中的土地,默默无语,我遗失了我的眼睛。我的心被这样的一处景致陶醉了。
“你看见的那家有炊烟的大屋是我奶奶家,走,和我回家见奶奶。”我的思绪被刀登的话语噎住了。
“虽然这里的景致非常好,我也很想看看那里的‘世外桃源’,但和你回家见奶奶恐怕……”我心想,藏族男孩一般不会轻易把女子带回家,除非是自己心仪的女子。虽说短短的几天和小刀登建立了很好的友谊,但作为一个旅途中的人来说这样总归是不太安全的。于是,我含蓄地对刀登说:“太累了,我不下去了。”便不敢再看小刀登。
但聪明的刀登一看就明白了,哈哈大笑的说:“哈,你想的太多了,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我很久没有见奶奶了,今天正好路过。我看见你也很喜欢这里,所以就叫你一起,你看我阿佳已经上来接我们了。”
“只是你要下去会辛苦一些,但是留在这里等我上来,你会更辛苦,这里有吃人的怪兽哦。”小刀登吓唬着我。
我为我自己龌龊的想法感到不好意思了,其实这样的仙境光是看,我都已经醉了,心儿早就想身临其境了。
这里刚下过一场雨,雨水打在山路上更加的滑溜。刀登和他的妹妹担心我会顺着草滑溜到谷底,一直死死地拽着我,可我还是摔倒了,顿时屁股痛得像开了花,刀登和她妹妹笑得前俯后仰,真是两个孩子。渐渐地看见了刀登奶奶家绿油油的青稞地了,空气中夹杂着芳香越来越浓。
进了门,围坐在火塘旁边。刀登的奶奶很客气地为我端上了刚打好的酥油茶,她的脸上虽然长满刀刻般的皱纹,但流露出的却是浓浓的慈祥。
“真好喝呀,浓浓的奶香伴着酥油的味道,糌粑揉捏的也很劲道。”我呐呐地说道。刀登的奶奶听不懂汉话,却一直微笑地看着我。那笑容笑在了心尖上,融化在了眼睛里。
“呵呵,奶奶他们听不懂的,我给你做翻译。”刀登愉快地说。
奶奶见我喜欢他们的食物,于是又递上了热气腾腾的用青稞面做的大饼和奶酪。奶酪上有很多黑点,像是存放了很久,似乎他们把所有好吃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奶奶站在刀登面前,摸摸他的头和脸,看见刀登开心的吃着食物,脸上像盛开的花,一股浓浓的亲情包围了我,让我感到了异乡的温馨。
刀登的阿佳有两个女儿,一个叫德金,另一个叫卓玛,长得非常可爱。两个小姑娘对我手中的相机非常感兴趣,争着要拍照,拍完照后,她们又急着看相机镜头里的自己,快乐地笑着叫着。这两个孩子也很有镜头感,聪明的她们对着镜头做着不同的鬼脸,完全没有刚开始见到我时的紧张和羞涩。小女儿德金长得很水灵,大大的眼睛闪烁着灵动,黑亮的睫毛长长地挂在脸上,可是脸上却有一条深深的伤疤。我问阿佳:“阿佳,小德金的脸怎么伤的?”
阿佳正在给刀登包裹着带回去的青稞,微微地抬起头,用不流利的汉语淡淡地说:“摔伤了。”
我心疼地摸着德金脸上小拇指般大伤疤,对阿佳说:“阿佳,来的路上看见山里有很多紫色的花,那是薰衣草,捣碎后敷在这里说不定可以去掉疤结。”
阿佳淡淡的笑着说:“就这样了,让她去吧。”
我有些吃惊阿佳对德金脸上伤疤的态度,这样的情况如果是在内地不知会有多少母亲会为此操心和奔波。如果是因为钱的问题,山里长的应该不是问题啊。
“我们藏人的孩子生命都很自然的,随风长大也随风而去,不会去强求什么。”刀登嚼着白饼对我说。我理解了阿佳的“淡漠”。藏族人家的孩子有着原始的人性和顺其自然的命运,就像草原上随意吃草的牦牛,满山遍野乱跑的羊儿,大自然是怎样就会怎样。这种随性和随意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感知和接受,但在藏族人的骨子里已经根深蒂固接受了这样万物自然的造化,延续了下来。在他们的意识里认为一切都是菩萨的安排,不要搅乱了菩萨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