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展最先到达地道口,却听见里面有声响,他示意后面的黑衣人隐藏起来,他一个人手持长剑在地道口等着,在这么紧张的局势下,竟然有人从地道口进来了。果然这人刚刚露出头,梅清展就将自己的长剑架在了来人的脖子上。来人虽然蒙面但是却很是沉稳,并没有一丝慌张。
来人用手中的刀格开了脖子上的长剑,“梅帝师,别来无恙啊。”梅清展听到这样熟悉的声音,心中一喜。他放下手中剑,伸手将来人拉了出来。
“常丞相,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梅清展一边说着,一边示意黑衣人将两位年轻的将军带了出来。
“他们怎么了?”常洛衡极是紧张的看着两个孩子。
“没事,被我打晕了,正要带他们离开。陆涯在城中做最后一战,拖延时间,常丞相,你带两位将军离开吧,我去帮陆涯。”梅清展说完就要走,被常洛衡一把抓住。
“援军已经到了,放心吧!我特意听了玉兰县主的话从地道过来,就是要告诉你们里应外合,我们一举歼灭这些叛贼。”常洛衡看了看徐常二人,“把他们弄醒,他们不该离开,他们应该跟战士们在一起,那才是他们的位置。”
梅清展认真的看着常洛衡,他想起当年先皇驾崩,常洛衡与徐厉城力主要将霂承天推上皇位,那时的他是完全不看好这个皇子的,自私跋扈,任性妄为。可正是这两位丞相的风骨让他钦佩,才觉得这个莫乌王朝值得伸手一助。如今看来,果然当时没有看错。
被鼻烟熏醒的徐常二人在睁开眼的一瞬间就回到了战场。二人挣扎的站起身,却看见已经摘下了面纱的常洛衡站在地道旁。“爷爷,您怎么在这里?”常枫桥几乎失声叫了出来。
“如果我不在,你俩哪还有命?”常洛衡的口气分外严肃。“现在你们俩人出去,找到你们自己的队伍,继续跟敌军战斗,城外有你们的援军,这里有些弹药,分给你们的人。去吧!”
徐常二人看着从地道口钻出来的战士和他们身上背着的弹药,顿时觉得常丞相犹如天神一般高大无比。二人迅速的将人和物带齐,冲了出去。
“京城可还安全?”梅清展看着常洛衡,担心的问道。“老夫已经重病缠身数日,日日进来诊脉的医正都觉得老夫命不久矣。”常洛衡淡淡的一笑。
城中的情况并不是很乐观,敌军分散在城中的各个角落,不断响起的火药弹炸裂的声音加速着泗水士兵的伤亡。陆涯正在一处民舍中抵死抗争,不知道外面还有多少士兵在围堵,他们只是互相背靠着背,不停的砍杀着。这是一个火药弹在屋舍外炸裂,敌军被炸伤了好多,常枫桥带人从屋外一路砍杀进来,将屋内的人救了出去。
“将军,你怎么还在这里?”陆涯气急败坏的看着常枫桥。此时的陆涯已经浑身是伤,只是还有一口气在撑着。“来人,将陆涯带回地道。”常枫桥向后面的士兵吩咐着。“等你去了,你就看见我们的救星了。”常枫桥没有时间告诉陆涯其他的状况,就带着士兵们冲向了另一处民舍。
城外浩浩荡荡的军队挥舞着刀剑冲向泗水县城,城外的敌军已经全被被斩杀,现在只剩下冲进城内的数千名敌军。徐常二人在城内与敌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徐海显带人清扫路面,他已经杀红了眼,他挥动着手中的刀,一刀一刀的砍向疯狂的敌军。常枫桥则带着黑衣人开始逐渐民舍的清理。从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的有条不紊,二人已经开始显现出将军的风范。
“爹。”常枫桥竟然看见了自己远在京城的父亲常卓翼。“您怎么来了?”
“怕你把常家军葬送在这里。”身为常家军的首领,常卓翼严峻冷酷,但是爱兵如子。士兵们对他是又敬又怕。
徐常二人与常卓翼汇合,此时敌军在泗水士兵的弹药威力和勇猛的肉搏下,节节败退,毫无胜算之可能。申时未到,战场上恢复了平静。数万敌军全部战死在泗水城内外。虽然泗水也伤亡惨重,但终于迎来了战争的胜利。
弹尽粮绝的泗水城顶住了敌人的进攻,保全了百姓的生命,艰苦卓绝但同样辉煌无比。常枫桥与徐海显二人安置了受伤的士兵,安葬了战死的士兵,清点了人数。此次战役共歼灭敌军两万余人,泗水县士兵于徐常二人带来的京兵也几乎全军覆没,如果不是梅清展的江湖人士和常洛衡与常卓翼带来的援军,这场战争必输无疑。
“卓翼,你与我速速赶回京城,将剩下的兵士都给徐海显和常枫桥留下,护送他们回京。此次敌军来路蹊跷,人数之多,装备之精良,让人惊骇。梅帝师,老夫想拜托您一件事,不知您愿不愿意答应。”常洛衡坐在兵站中,向进来的众人安排后续的事情。
“常丞相请讲。”梅清展坐在太师椅上,姿态优雅,如果不是身上满是血迹,完全看不出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
“此次他们战败,想必应该会消停一段日子。您可否让江湖的兄弟打探打探这些人的来路,我们好做准备,否则必成心腹大患。”
“好,我会抓紧将打探来的情报告知于丞相。”梅清展淡淡的回答道。
“爷爷,这次我们是被人算计了,我们问过泗水县主,他说皇上……”常枫桥想到了最初崔青云与江逸跟自己的对话,忙不迭要想要告诉爷爷。
“枫桥,不要说了,身为人臣,你应该明白,自己的家族是莫乌的镇国之师,威望同时也会带来猜忌,而你要做的,就是小心翼翼并维护好皇室安危,维护好莫乌的安全。”
常洛衡打断了常枫桥的话,语重心长的告诉他。“没有谁能够逃脱人性的弱点,可是我们常家,还有徐家身处位高权重的位置,就要担得起保护莫乌的责任和尊严,就要有包容诬陷和算计的胸怀,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走的更远,才能保护莫乌走的更远。”常洛衡说这些话的时候,同时看着徐海显,二人低下头,默默不说话。
是夜,常洛衡与常卓翼牵着骏马走在出城的小道上。“常丞相,你可后悔?”来送行的梅清展在身侧悄悄的问。
“不后悔。”常洛衡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
“如果当初你或者徐丞相任何一个人上位,今日的莫乌将是另一番景象。你看现在,各地纷乱,外敌入侵,甚至连你们的家族也受到牵连,这样的莫乌还值得守护吗?”梅清展心痛的问道。
“或许他确实不是君主的料,但是我们会带着他慢慢成长。既然当初立下了辅佐的誓言,就不能行背信弃义之事。拿常家,徐家多年的名声和风骨做赌注,我们不敢,也不想。梅帝师,当年的事情莫要再提了。”梅清展看到了常洛衡眼中过的痛惜和无奈,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二人策马离开,消失在无边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