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雾还未散尽,泗水县外就响起了震天的进攻声。因着担心夜袭,常枫桥与徐海显是轮流值守的,清晨正是徐海显在城墙上,看见外面乌压压的军队向蝗虫一般席卷而来,不觉心中发寒,他迅速的吹响了战斗的号角,箭手又一次冲上城墙,开始射箭攻击。许多年轻的战士因为昨日的应战,拉弓的手都已经血淋淋的了,可是今日他们裹着白布的手又拉起了弓,血很快就将白布染红,将弓染红。常枫桥刚刚浅眠就被号角声惊醒,他一个箭步就冲出了屋子,向城墙的方向跑去,一路上,不停的看见有手上的士兵退下来包扎伤口,因为泗水县内医者只有四五个肯留下来,新伤员与昨日的伤员混在一起,所以已经照应不过来了。
“怎么样?”常枫桥上了城墙,看向外面进攻的敌人。他们的阵势与昨日没有什么差别,可是泗水县内的士兵却远远没有昨天的体力了。“我们拼不过他们的。他们体格健壮,比我们的士兵要强得多,就这样打下去,我们会把自己耗死在这里的。”徐海显看出了形势危急。
“分兵出城突袭,我带队。”常枫桥看了看城下的情况,不免急躁,敌人同昨天一样蜂拥而至,气势比昨天更足,人数似乎比昨天还多,看起来是存了为昨天死去的兄弟报仇的心思。“海显,顶不住了就用火油,还能坚持一阵,我带一队出城,擒贼先擒王,我得把这个头领给拿下,我们才能安然结束这场战斗。”
徐海显何尝不知道是这个道理,只是在万人之中取敌军将领首级,这几乎就是等于送死,虽然据城抵抗最后也是结局难料,可是也比直接杀进敌军死亡的几率小一点。“枫桥,你在这里守城,我出城去,我比你年轻,比你灵活。昨天我不就出去了一趟了吗,今天再来一趟也没有什么,你等我。”徐海显不能让常枫桥冒这个险,这本就是因为他而设的局导致的后果,本来就没有常家的事,他怎么能让常枫桥跟着涉险。
“徐海显,你没有作战经验,完不成任务反而会耽误战情。我去,你无论如何守好这里,让我有家可回。”常枫桥拍了拍徐海显的肩膀,转身带着常家军向城下走去。晨雾中他的背影已经伟岸而结实,徐海显不得不承认,这个兄弟已经有了长辈身上的风采,有他在,在艰难的事情也觉得有希望。
徐海显不再目送常枫桥,这些将军家长大的孩子,比谁都明白战场的意义,儿女情长在战场上已经被挤压到不值一提。徐海显拿起长矛,将敌人刚刚搭上的云梯狠狠的推了下去。在梯子上的三个人应声倒地,没了气息。
常枫桥从城北的后门悄悄出城,其实他知道,自己能接近敌军首领的可能性不大,在一马平川的泗水县外,他没有任何可以依仗的屏障,只能直接冲上去。常枫桥从城内带出了一千人,这一千人都是装备精良的常家军,他们身上还有常府给配备的火药弹。只要他们进入了敌军内部,哪怕是不惜自己的性命,也要将火药弹扔进敌阵中,让他们好好尝尝人仰马翻的滋味。只要炸死或者炸伤了他们的首领,一切就能结束了。常枫桥打马上前,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要用最快的速度,向一把利刃将队伍插进他们的心脏中。
没有了烟火弹,徐海显为了掩护常枫桥,将县城内囤积的烟花都拿了出来,让士兵们只要看见常枫桥他们出现在城墙下,就点燃这些烟花的引子,然后用箭将它们射向对方阵营。果然,常枫桥一出现,敌军的箭矢就冲着他们去了,箭上甚至还绑着能炸裂的黑火,让他们寸步难行。徐海显一声令下,城墙上数百烟花被直直的射入对方阵营里。高热与大量的烟雾一时间让敌人无暇顾及常枫桥。趁着这个机会,常枫桥跃马飞奔,直冲进敌军之中。
一个副将样子的大汉还没回过神,就被烟雾中突然出现的刀砍去了脑袋。而他身边的士兵也瞬间都倒在了地上,常家军的骁勇善战是出了名的,在这种情况下,只需要挥刀砍人,什么都不用想,你一旦松懈,就会与这个世界告别。
常枫桥觉得自己应该是突袭成功了。越来越多的敌兵在自己身边倒下,血几乎糊住了他的眼睛。他们只是一味的向里面冲去,看不见首领的位置。
渐渐的烟雾散去只留下了呛人的味道。常枫桥在马背上四下一扫,顿时心寒,他们的确插进了敌人的心脏,却也进入了敌人的包围圈,四周全是敌兵。而敌军的首领依然还在二里开外,坐在一辆比昨天徐海显炸毁的战车还小一点的战车上。
厮杀进入了白热化,徐海显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所有的兵力都被常枫桥他们吸引,退到了箭程之外。他们只能看着,看着他们的同伴在队伍中艰难厮杀而毫无办法。徐海显双手握拳紧张的看着,眼睛都不眨一下。
很快,常家军的战士们没有了力气,他们几乎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就是引爆身上的火药弹。常枫桥正在迎战一名将军,无暇他顾,从侧面又冲出了一名士兵,举起剑就要向常枫桥身上砍去。就在这紧张的时刻,一支飞镖势如破竹,划破嘈杂的空气,直直的插入士兵的脖子,手法稳而准,常枫桥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刚刚从鬼门关被人救了回来。很快,又有多名士兵被暗器击中,一时间,竟让常枫桥他们压倒了敌军的士气。
常枫桥回头,就看见梅清展和陆涯带着几千黑衣人向他们赶来,是他们来援,是援助来了,常枫桥几乎有一瞬间被眼泪迷住了双眼,看见陆涯回来就知道百姓们都安全了,而看到梅清展,常枫桥觉得就像看见了胜利的希望。
梅清展带着江湖人士见人杀人,遇鬼杀鬼,毫无招数,却刀刀毙命。有了他们的帮助,常家军的人多少松了一口气,刚才看着自己被包围的那种凄凉瞬间没有了。陆涯打马飞奔到常枫桥面前,为他挡开身后的暗剑。“陆叔,我要杀了那个人。”常枫桥一边打,一边示意陆涯。“好,我陪你去,走。”二人背靠着背,彼此给着对方安全感和保护。
敌军首领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二人,并没有躲开,而是冷冷的笑了笑。他向身边的人做了个手势,身边人领悟后急急的退下去了。最先发现异样的是城墙上的徐海显,在天边出现了又出现了一支军队,开始徐海显以为是自己莫乌的援军到了,还兴奋不已,等他们走进,他发现这些人穿着都与他们不同,似乎是蛮荒之地的服饰。徐海显不禁有些紧张,这是敌人又调兵遣将来了。徐海显看着渐渐走近的万人军队,急忙吹响了警戒的号角。
常枫桥和陆涯听见了号角声,心中一惊,虽然将领就在眼前,可是他们也不敢托大,急急的彼此护着撤退了。常枫桥临撤前给敌军首领的战车下放置了火药弹。梅清展带着黑衣人给他们断后,常家军护着常枫桥和陆涯急急的退进了泗水城。战争还没有结束,相反的,最艰难的时候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