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然虽是对新鲜东西感兴趣,听着两人的话心情顿时阴霾了,想要开口却被慕容悦捏了捏手臂。
斐长恒想不通素日的好友今儿个究竟是怎么了,一个劲跟着他作对,难道不知道公主迟回不只他的婚事会耽搁延迟,连带着顾子辰也会受烦么,懊恼的垂着头,却是找不出反驳顾子辰的话,这一仗,到底是败了,慕容悦清冷的声音却传来,“我虽对锦世子的新鲜玩意感兴趣,可实在是身兼回宫之事,便也只能放下锦世子的好意了,希望来日我登门拜访,求锦世子解惑那新鲜玩意的时候,锦世子可是不要嫌弃啊?”
似笑非笑的看着苏年锦,期间时不时的从顾子辰身上扫过,让顾子辰响起她撺掇着伊然揍他的时候,那可是毫不留情的往他身上招呼,这几天日夜赶路,没有好好歇养,现在还疼着呢。
苏年锦也不在意,摆了摆手,“这点事情锦怎会在意,难得寻到一个同道中人,锦高兴还来不及。”
慕容悦欠了欠身,笑道:“那就劳烦锦世子等着了,可别回头忘了就是,不然我可是要闹了陶王府,寻了陶王给我做主,说是锦世子作弄于我,到时候说不得要锦世子破点财赔给我。”
这般没有章程的说法,慕容悦掐指就来,苏年锦也是不反驳,配合的扶额,道:“敢情公主还没回帝都,锦就被公主讹了一把,难怪父王时常训我,原来是陶王府太过富有了,被外人盯上了。”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却又委屈之极,说得伊然瞠目结舌的看着苏年锦,这般无赖的说法还是第一次见到。
斐长恒撇过头去做不认识状,这般丢人的事情,绝不是与他同为贵阀的人做出来的,就算是,他也不认识。
顾子辰也是木然的望着天际。
倒是慕容悦毫不客气的笑了出来,“今日我可是亲耳听到锦世子承认家财万贯了,改日我是一定要拜访的,要不出大的,要的小的也是好的不是?”
“堂堂一国公主,说这话倒是让锦惶恐了,天下之财,莫不是皇家的,公主这般心心念念着陶王府,回头掏空了,父王老了只剩喝粥可怎么办,公主到时候可一定要手下留情。”苏年锦丧气的垂头,长如密黑的睫毛下黑白分明的眼不停的转着,似乎在构想着陶王府落魄之后的样子。
两人之间,说是戏谑,让人只以为苏年锦愚笨,可那娴熟度却又像是多年老友,神色之间没有半分不自然便打趣着。
几人都是有内力的,即便慕容悦不会用,可那内力在她体内,也为她增添了不少福利。
在路上站了许久,晒得小乞丐脑袋有些发晕,慕容悦才停了和苏年锦的讹财之道,目光清浅的落在他身上,满意的看着那双眸子透着迷蒙。
慕容悦终于客气的与苏年锦道别,心情愉悦的领着闷闷的众人去了多味居。
任谁无缘无故的站在大街口,听着自家主子与人聊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讹钱之道,从讹身边的人到讹那些有钱的王爷,最后到了那些身家富有的大臣,总之苏年锦将帝都有名的权贵都提了一遍,而慕容悦也深以为然的记得一清二楚,复了,还温习了一遍,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搭档了多年的贼匪呢。
入了多味居,慕容悦才发现此处只是一个酒楼,并没有客房,对着顾子辰怒目而视,“顾子辰,你这般聪明伶俐的人,是料想到了我要来这没有客房的多味居,所以你一个劲的撮合我去陶王的别居么?”
也不等他辩驳,慕容悦已经自问自答道:“定然是这样的,要不然你怎么那么想要我去,还不惜与恒表哥翻脸。”说完又板着脸,威严渐起的训诫斐长恒,“表哥你也真是的,就算我是你表妹,你略微担心点、照顾着点是可以的,但是也不能太过不是?你这般果断的性子若不是顾公子了解你,才不愿意怪罪你,否则你可是要赔罪的。”
斐长恒无语,他几时说了怪罪顾子辰?虽说心底里是有些埋怨的,可到底是想私下悄悄的问了,没想到这个表妹先说出来就算了,还倒打一耙,打到他身上来,让他定罪,这简直就是没天理!
伊然略微想了想,便明白其中大概,自家小姐这是明明白白的告诉顾子辰,他的坏主意她知道,这一路上都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既然如此,那就安分点!心里头一股愤怒莫名的升起来,枉她这么亲切的喊他弱美人,没想到竟然算计她小姐来了,雪山爷爷走的时候就对她说过,凡事多一个心眼,可是这顾子辰竟然都当她们是傻子了!
正要发作,顾子辰温和偏柔的声音道:“公主可是说岔了,子辰可是什么都没做,恒怎么会怪罪于子辰呢?”
原本被慕容悦挑明了,斐子恒也就打算就这样放过去了,谁知道顾子辰却硬是要拉他下水,心头很是恼怒。
果不其然,慕容悦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淡淡的,又似刚见到般的那般淡漠,全然没有了这几日在路上的慵懒。
慕容悦向前一步走到柜台,温和问着掌柜,“掌柜的,不知道离的最近的客栈往哪边走?”
“出门左拐就是了。”
慕容悦略微思考了一会,再说道:“麻烦换一间,那间悦来客栈我们是不去的。”
“那就去往右拐的楼兰客栈吧,那里虽然离得远些,住房也是极好的。”
慕容悦点点头,拉着伊然率先走出去,对着暗卫道:“跟我来。”全当斐子恒和顾子辰两人视作无物了。
面上虽然是半点表情都不露,心中却波涛浪水滚滚翻腾,楼兰,曾经有人这般为她取了一个名,楼阁虽然算不得一流组织,却遇上另一个一流组织的人物,为此楼阁才能得以壮大。当初,那人留不住她时,曾笑言,“我为你留一个楼兰,你的栖息之阁,最爱之兰,我为你留着,等你回来。”
她的楼阁最后给了他,他送她最爱的兰花也因此而逝去。
可惜,她没有回去,她再也回不去。
一路无言,脚步看似轻缓,却格外沉重的来到楼兰客栈门口,她抬头看着那几个大字,风流飘逸,温和的外表下,却包藏着一颗锋利的心。
她怔了半许,心思百转千回,一股莫名的哀伤梗塞在胸口。
暗卫上前拿了几间房间的钥匙,慕容悦进了房门,直接躺在软椅上,想起前世的那个人,唤了伊然将掌柜的叫上来,走上去,半许期待,半许紧张的问道:“你你家主人,在吗?”
她的神情小心翼翼,唯恐怕惊了眼前的人。
掌柜狐疑的看了眼她,恭敬道:“小姐你是?”
慕容悦一愣,她现在是慕容悦,是西国的长公主,不是那倔强的卫胧月。而现在,她又该如何回答?慕容悦还是卫胧月?
等了半许,慕容悦轻声吟道:“胧月无声罩心间,楼兰轻许一流年。我要寻你家主子,你将这两句话告诉他,让他来找我。”
掌柜心中大惊,想起主子时常呆愣的吟着那两句词,似笑非笑,眉间总是有一股愁味,而如今,竟也有这么一个能吟出哪一种味道。
惊归惊,面上更加恭敬道:“我家主子出去游历去了,不知道何时能回。”
游历,慕容悦脑中一空,嗡嗡的响起,她还记得,她要出嫁前不久的那个雨夜。
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站在院中,雨水淋湿了他的发,衣,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就如抓不住支撑物的浮萍,他满目苍夷的看着她,有绝望,有不舍,有不懂,更多的是不甘,他淡淡道:“月儿,你究竟是要什么,你恨季亦淞,可你却不许我动他,你不喜李康德,可你却要嫁给他,你总是在做我不理解的事情。”
是啊,我总是在做他不理解的事情,我只是想死而已,却又不甘那么死去。
慕容悦还能想起他纯粹且又温柔的声音淡淡的吟着那句诗词,道不尽的承诺,就在那个雨夜许下,也在那个雨夜离去。
他就这么走了吗?到底是她伤了他的心,伤得支离破碎。
“小姐,小姐。”伊然推了推发愣的慕容悦,着急喊道。
掌柜的也不解的看着她,虽然主子这次出去游历没有踪迹,可到底还是会回来的啊。
慕容悦回神虚弱的笑笑,扶着伊然顺势坐下,轻声道:“我没事,没事。”
掌柜想了想,还是问道:“小姐,有没有需要老奴传达给主子的?”
话?我能跟他说什么呢?又配说什么呢?慕容悦下意识的摇头。
掌柜退下去之后,慕容悦便睡了过去,连晚饭都没有下去吃,将伊然急得团团转。
翌日清晨。
慕容悦一早便起来梳妆打扮,精神奕奕的反倒是让伊然心中更是不安。
吃完早膳,慕容悦便问道:“昨日那个小乞丐呢?”
斐长恒憋了一眼顾子辰,想怒又不知道从何怒起,不冷不热道:“被子辰给放了。”
慕容悦头都没抬,随意的端了一盅茶水:“放了就放了,在这里也问不出究竟是谁指使的,到了帝都我总是能查出来的,那些人,就等着吧。”
两人都当慕容悦说大话,她初次入帝都,哪是说查就查得到的,就算是雪山老人有些本事,可帝都乃是权贵多少代驻扎的地方,早已生根发芽,哪是她说动就能动的,倒是她,还需要皇室暗卫的保护呢。
斐长恒虽然没反驳,心底到底是记了一笔轻狂二字,等着回京告诉家族里的。
伊然是十分相信慕容悦的,在这些事情上,无论是慕容悦记得还是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伊然都只有听从的份,听着她的话连忙有兴趣的问道:“小姐,你想要他们怎么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