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碧笙端坐着,周身是与聂、韦二人格格不入的一层真空。她浅浅一笑,如同江南烟雨中缓缓走出的画中仕女,安恬地好似幽静山谷里一朵幽美清柔的白色雏菊。
——可,她一开口,便打破了这幽美清柔:“诶?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呃......让我想想哈!......噢,‘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啦!’特别适合你们!对不对?”两人气得面色铁青,聂宇扬气愤道:“夏碧笙!你!你......”
——可惜,他“你”了半天,也没能“你”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夏碧笙笑意盈盈地接着道:“对啦!哎呀我才想起来,我说的这是什么啊,一点儿也不贴切,分明有一句更适合你们啊!”
俩人不禁好奇地望着她,直觉没什么好话。
果然,夏碧笙脸上的笑更明艳了,笑意却丝毫不到眼底:“——‘小鱼找小虾,女表子破鞋是一家啊’!哈哈,你们说,是不是啊?”
这次,他俩气得脸都扭曲了,两口银牙“嘎吱嘎吱”直响。
夏碧笙的嘴角咧的越发地大,表情阴险嘲讽,神情却是无比真诚:“我祝你们郎情妾意,花烂月残,百年好离,永结二心!活同圈,死同坑,不求同年同月同日错投人,但求同年同月同日双归西——即便是死,也是要死在一块儿的!不然,怎么对得起你们的‘真爱’呢?”
聂宇扬:……神特么花烂月残。
“以前算我眼瞎——唉,想我聪明一世,竟叫你们两个白眼狼糊弄了……乌鸦还知道返哺,羊羔还知道跪乳……再不济,那猪还知道洗白白让人吃,狗还知道忠心护主看门啥的呢——你们俩怎么猪狗不如啊?”
“我……”
“拆散有情人,似有损阴德滴~我是真心想要成全你们的!聂代董,今晚别沉醉温柔乡了,早点睡吧!明早八点半民政局门口见呦~明天过后,你就可以和你亲爱的‘真爱’过快乐甜蜜的幸福生活了呢!”
言毕,丢下身后目瞪口呆的一对儿‘真爱’,扭头就走。
夏碧笙不记得记得自己是如何昂首挺胸大步离开的,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留下身后两个一呆滞一欣喜的人和一个冰冷的讥笑,只记得自己僵硬地离开俩人的视线后,跌跌撞撞、魂不守舍地走到自己的车前。
她坐在车里,发动了车子,却并没有开。
火红色法拉利599XX嗡嗡作响,她却好像没听见似的,愣愣地盯着前方。
——她感觉到景色的飞速移动,但却不是后退,而是旋转。
眼前好像被胶水糊上了甩不掉的场景,不停地逼迫她想起两人的欢愉和对她的厌恶。
想起了聂宇扬丑陋的嘴脸,想起了韦曼倩恶毒的眼底……
她苍白着脸,惨淡的笑。
可笑着笑着,脸笑僵了,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而那僵硬诡异的笑容,包含着这些年来心酸这场荒唐婚姻的失败,讥笑那两个自以为是的傻子,讥笑自己这个识人不清的疯子,错把真心托付。
抬头仰望星空,她想把湿润的眼眶晾干。
再低头,她狠狠搓了把脸,癫狂大笑。
[——笑出的泪水,比哭出的泪水体面,可却比哭出的痛。]
一粒明珠,顺着白玉般的绝美脸庞缓缓落下。被夏夜燥热的微风吹过,却并没有让这滴微小的泪水干涸,它最终没入了墨黑的高高的立领中,在昏黄的路灯下闪闪发光,如同一瞬而逝的美丽绚烂的花火。
她终究开动了那辆车,失控地狂奔。她双眸猩红,面色惨白如鬼,她的眼前又浮现了那些闭上眼睛也甩不掉的场面。
她死死地紧扣着方向盘,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凸出。
汽车疯狂地驶过空荡的大街小巷,在五彩斑斓的灯红酒绿中,宛若一缕格格不入的游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