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渐起,缭绕于山,偶尔伴有鸟鸣。
还未到参天古树处,徐风霁就与许世安几人失散。
徐风霁抱着谢玉净继续前行,所到之处迷雾自动避让。
“你又来了。”参天古树的粗枝上悬挂着青藤秋千,头戴花环一身碧衣又容貌清纯动人的女子坐于其上缓缓轻荡,“若不是她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你一命,你早就下黄泉了,怎么还不死心。”
“我的目的很明确,东西没有到手之前,我不会离开。”
“俗人愚昧。”秋千上的女子用清如山泉般的声音说道,“我杀你易如反掌。”
“一山之灵,岂可妄动杀念。”徐风霁道,“手若沾染鲜血,心就不会干净了。心若不干净,这山又如何容你。”
“万物不同,我们自然也不例外。”女子纤手画符,手腕上酷似柳条一样的绫带缓缓下垂,“至于杀人么,原因合理即可。”
“既如此,我不会给你合理缘由。”
女子笑笑不接话,将完成的黑符挥到他面前。
徐风霁扬眉,不进也不退。
“走,你二人活着,留,她死。”
徐风霁面无表情,又突然笑了:“前提是她没醒吧。”
女子荡秋千的弧度大了些,笑而不语。
徐风霁用内力唤醒谢玉净无果,才沉下脸说道:“原来迷雾是这个用法。”
女子娇笑道:“我方才不是说了吗?俗人愚昧。”
她裙底下若隐若现的碧色绣鞋灵气逼人,一针一线都仿佛是鲜活的。
徐风霁将谢玉净抱倚在怀中,从腰间抽出长剑“叠影”劈开面前黑符。
黑符一隐一现,竟毫发无伤。
秋千上的女子长发飘扬,裙摆似水波一般荡开,轻远而温暖的吟唱缓缓从她口中溢出。
徐风霁皱眉,软肋被胁的境地让他有些无计可施,许多想法同时出现在他脑海里,却又没有一个适合付诸实践。
徐风霁与黑符针锋相对过招近一刻钟,迷雾渐渐对他也起了效果,最终扶剑而倒。
谢玉净仍被他好好的护在怀里。
秋千上的女子转瞬之间就出现在他身边,手中还多了一根尖锐树枝。
她握着树枝猛地往徐风霁胸口刺去,动作却突然一顿,视线顺着腕上突然出现的纤细修长的手望去。
谢玉净睁眼冷冷看她,手上的力道分毫不减。
“我不想杀你。”女子道,“不如你我做个交易。”
“我没有与你交易的资本。”谢玉净直接拒绝道,“我也无法代替他做决定。”
“只要你留下,我就放他们走。”女子托着姣好的面容对她笑道,“并且给他想要的东西。”
“我生性自由,不喜束缚。”
“虽是留下,这天下你也没有去不得的地方。”
“但是?”
女子笑了:“没有但是。”
谢玉净冷淡看她:“于我而言,虽无利可图,却也似乎无伤大雅。”
女子笑着点头:“不妨一试。”
谢玉净看了看徐风霁又道:“其他几人也可安然归去?”
“自然。”
“不亏,但我无意与你交易。”谢玉净拿起叠影对着四周一挥,迷雾尽退,接着道,“至于他们几人的性命,有我在你也奈何不了他们。”
“亡灵山很高,也很大。”女子重新坐回秋千上笑道,“玄机千万,如今他们分散在各处,你又能如何。”
谢玉净默不作声扶起徐风霁便没入林中。
女子在她身后笑道:“我方才所说,无论何时都有效。”
谢玉净没有搭理她。
女子心情舒畅地在高荡的秋千上一览山景。
谢玉净把徐风霁放在草地上,高举叠影时脚底现八卦之阵,山中迷雾渐渐聚拢在剑尾最终凝化成珠。
谢玉净将灰白色的迷雾珠收进怀中,一只手在徐风霁身前几处穴道按下,随后又一掌拍在他后背。
徐风霁干咳而醒,皱眉曲膝坐在原处反手抚背。
“你也太用力了点,我骨头都被你打散了。”
“散了也挺好,否则这一遭你自负的样子实在难看。”谢玉净执剑站在他身侧,眉目冷淡,“找你几位朋友去吧,我回京了。”
“你一人太过凶险,不如同我们一道回去,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谢玉净笑了:“你们照应我?”
徐风霁仰头看着青山峻岭片刻才道:“不,是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已经帮过你两次了,好自为之。”谢玉净把剑还他,毫不犹豫转身离开,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我以为你会帮人帮到底。”女子说道。
“我看起来很像好人?”
“你的眼睛经常流淌着不经意的温柔。”女子微笑说道,“或者说慈悲。”
“是吗。”
“是啊。”女子缓步走到她身边笑道,“像死过一次的人。”
谢玉净单薄的身子突然被一种悲伤所笼罩。
“我只是代职,这山本就不是我的境地,所以比平日要难上山许多。”女子道,“我也不会读心,我只是会看人。”
谢玉净收敛气息抬脚离开。
“听说……”女子轻声道,“你在找一个人。”
谢玉净脚步一顿,难以置信回头看她:“你听谁说的?”
“你我也算有些渊源,否则你和他们一样。”女子笑道,“所以,我是来帮你的。”
谢玉净垂眼,冷淡道:“我答应你。”
女子笑容加深,重新坐上秋千吟唱,只是旋律与之前有所不同。
谢玉净则隐匿气息藏于树后。
不多时便有三只灵鸟领着徐风霁几人过来。
“你命好,有贵人相助。”女子将手中两样东西抛过去,“你要的东西。”
除徐风霁外,许世安几人分外狼狈,面容憔悴不说,连衣衫都破败许多。
“多谢,告辞。”徐风霁单手接过打开查看后拱手道谢。
“慢着。”女子视线落在楚兴和身上,“他也留下吧,你们带回去救不活的。”
李漱雪顿时精神紧绷,朝徐风霁看去。
“他虽只剩余毒,经此一遭,身子已然垮了,姑娘医术不精,药量下轻了,否则早就清醒。”女子丝毫不顾及李漱雪的感受,就这样直言不讳。
“你见到方才那个姑娘了吗?”徐风霁与她对视一眼,又重新望着秋千上的女子。
“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拦不住。”
“漱雪。”徐风霁没有看她,“玉净不会再出手了。现在有两条路,兴和在意你,这决定由你做。”
“我……”李漱雪有些犹疑。
回京未必能救活楚兴和,说不定还会死于半路,而留在此处也未必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