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默揉了揉抽痛的额角，勉强打起精神去秦毅的病房，推门进去就看到凌小语握着秦毅的手腕落泪。
凌小语见到他连忙把泪水擦干，红肿着眼睛：“妈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秦默沉默片刻，还是决定隐瞒部分真相。
他不愿凌小语陷入极度自我责怪之中，何况整件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凌小语捂着脸痛哭出声，然后崩溃的扑进秦默的怀里，喃喃自语：“太好了！这样就太好了！”
秦默紧紧地搂着她，抿直嘴角一言不发。
“妈妈。”床上忽然响起虚弱的呼喊，凌小语连忙转头，惊喜道，“小毅，你醒了？”
秦毅打着点滴有气无力的点点头，然后委屈的摸着肚子：“妈妈，我饿……”
“我去给小毅买点粥，你在这里照顾他。”秦默安慰的拍了拍秦毅的小脑袋，见凌小语似乎不舍离开秦毅半步，了然的提议道。
凌小语点点头，然后将秦毅搂在怀里，小声的问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还痛不痛，秦毅摇摇头，面容乖巧的一一回应。
只有这个时候，秦默才觉得自己半只脚踏入地狱的森冷又再次缓缓褪去，身体重新回温，崩在喉咙里的绝望也同样消失尽褪，他走出门，却见门外恰好穿着制服的警察正要敲门。
“有什么事吗？”秦默冷着脸将门掩上，“我孩子刚醒，有事还请到一旁说。”
两位警察面面相觑，旋即点点头跟着秦默后面：“您好，秦先生，我们是来负责探查此次的交通事故，还请您配合。”
秦默低沉的“恩”了一声，问道：“事情有什么进展？”
那两位警察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其中一位年长些的探员面色凝重：“秦先生，这个案件，恐怕不止交通事故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能够将吴沁蓝、凌小语还有秦毅全部卷入其中的，如果说当中没有蹊跷，秦默宁死也不肯相信。
只是这暗中的手脚究竟是冲谁来的，是针对秦家，还是针对他秦默？秦默越想心思越往下沉：“现场可有什么线索？”
年长的警察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这就是我今天想要找秦太太的原因。”
他从档案夹里取出一张照片，明显是从现场采集的，只是诡异的是，凌小语那辆直接冲进石壁的报废车辆并不在其中，只有吴沁蓝乘坐的那辆四脚朝天、面无全非的呈现在照片里。
秦默眼神一凝，伸手接过照片，在空荡荡的石壁缝隙处摩挲：“还有一部车呢？”
警察摇摇头：“没有找到，就好像凭空消失了。”
凭空消失？
怎么可能！
就算消失了，他掘地三尺也要把东西给找出来！
秦默面色阴狠，手掌猛地收力蜷缩，使得照片顿时皱成一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调取附近所有监控，我就不信找不出来！”秦默咬牙切齿，眼底满是恨意。
他太过狰狞的脸色连警察看得也忍不住心惊，不过仔细一想，却也忍不住替眼前的秦总感到后怕，这其中若是一个万一，秦总可就得孤家寡人生活在这个世上，也难怪他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挖出来。
“因为附近都是别墅区，为了保证住户的隐私，在那一块儿范围，没有任何监控。”警察也忍不住有些头疼，这一切就好像有人算计好的似的，只要渡过那个弯道，不到十米就有一个监控。
“我们在现场也发现了这个。”一旁面孔有些稚嫩的警察把一个小袋子装着的半块指甲递给秦默，上面涂着鲜艳的豆蔻，明显是女人留下的。
“秦夫人有留指甲吗？”年幼的警察干劲十足的问道，眼睛发亮。
秦默将物证的袋子猛地攥紧，沉默一瞬道：“没有。”
凌小语甚少留指甲，尤其在生下秦毅之后，因为她总是害怕指甲会划伤秦毅幼嫩的脸庞，所以一直蓄着平短整齐的指甲。
而吴沁蓝想来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更不用说染着豆蔻这么鲜艳的颜色。
那这个现场留下的半块指甲，只能是外人留下来的，而且还在现场逗留过。
这个女人去现场做什么？
是恰巧路过，还是有其他的阴谋？
一团有一团的迷雾笼罩在眼前，秦默强忍着怒意，将物证交还给警方，认真而又严肃的看着警员：“如果有任何需要我配合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年纪小点的警察冲动的吐口而出：“我们能和秦太太聊一下吗？”
“小何！”年长的警察轻喝一声，不好意思的对秦默说道，“不好意思，年轻人不懂规矩。”
秦默摇摇头：“没事，只是我爱人刚刚受了惊吓，孩子也刚苏醒，恐怕没有心情配合你们工作。”
“麻烦你们先回去。”他不容拒绝的挡在门口，被称作小何的年轻警员还想在多说什么，却被年长的警察猛地一扯袖子，不甘心的闭上嘴。
秦默眯着眼睛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然后掏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帮我个忙，查一辆车子，车牌号是京A88776。”
“这个对我很重要，查到尽快给我回复。”
他冷着脸挂断电话，思及刚才警察口中提到的“消失的车子”，发出不屑的冷笑。
刚走出医院门口，小何就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怀疑，有些不解的看着前辈：“前辈，秦太太明显也有怀疑，为什么不让我进去问话？”
老警探叼着烟，眯着眼睛盯着医院的门口，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小何：“蠢！新闻上秦总跟秦太太这么相爱，怎么可能会让我们把怀疑的视线转向她？”
“那现场这么惨烈的车祸，偏偏秦太太和她儿子只是轻伤！这样的结果正常人都会有所怀疑！”小何倔强的反驳，“而且秦太太就在现场，就算是正常的程序，录个口供也不行吗？”
老警探就没见过这么转不过弯的愣头青，也懒得跟他争辩，整个人缩在警车的副驾驶座，悠悠吐出一口烟圈：“不着急，总会露出马脚的。”
小何憋屈的坐在驾驶座：“这秦总跟秦太太再怎么相爱，外界不是传秦总还有个私生女吗？这两人的感情估计也没有看起来这么好！”
老警探不可置否的虚虚应一声，微闭着眼嘟囔道：“这有钱人家的圈子乱得很，表面和谐都是做给外面人看得，你好好盯着，我眯一会。”
小何不情不愿的守在驾驶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医院进出的人流，唯恐错过任何一个疑点。
医院三楼隐蔽的角落，秦默将烟头丢在地上，面无表情的踩灭。视线停留在医院门口不起眼的灰色大众上，眼底闪过一抹幽暗，旋即掏出电话：“派人来老夫人病房，动作小点声。”他切断电话，又不动声色的转过身搂住来人，语气轻柔，“怎么没有陪着小毅？”
这几天的担惊受怕，让凌小语脸色有些憔悴，眼底黑重的眼圈几乎如同墨汁，整个人也没有什么精气神儿：“小毅缠着我问奶奶在哪里，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秦默挑眉，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尿遁了？”
凌小语满脸绯色，似乎被自己儿子逼得尿遁，着实让她有点抬不起头，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瞪了眼秦默：“你去跟小毅解释！”
秦默低低的笑出声，反手握住凌小语的手掌，感受到温柔细腻的触感，拉着她走进另外一间病房：“你在这里休息一会。”
他伸手摸了摸凌小语眼底的青黑，有些不悦：“你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好好睡一会。”秦默见她似乎有些犹豫，硬声道，“妈那里会有看护注意着，小毅我也会派人照顾。”
他强硬的握着凌小语的肩膀，将她推到在病床上，“现在需要休息的人，是你！”
“可我——”凌小语挣扎着要起来，秦默“嘘”了一声，外套不脱，侧身也跟着躺在凌小语的身侧，轻拍着她的后背，“我在这里陪你。”
他低头看着凌小语的眼睛：“如果你倒下了，小毅和妈更加没人照顾。”他动了动，将头搭在凌小语的肩膀，轻嗅着熟悉令人心安的体香，呢喃道，“我现在只有你了，不要让我担心。”
捕捉到他语气里一闪而过的脆弱，凌小语心里有些难过，却是没有再挣扎，安安静静的躺在秦默的怀里，睁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耳朵“嗡嗡”有些嘈杂，连同神经也不由自主的有些抽痛。
蓦然眼前被一双大掌盖住，朦胧的光圈通过掌缝渗透到眼皮，凌小语只觉得眼睛沉重，恍惚间听到一声低沉沙哑的男声低哄：“快些睡吧。”
萦绕在鼻尖是清淡温暖的香气，还有熟悉的体温以及拥有足够安全感的心跳，凌小语放松肢体安静的躺在秦默的怀抱当中，意识逐渐散去。
急速飞驰的轿车不受控制的在路上扭曲旋转，耳边是刺耳尖亢的惨叫，“砰”得一声巨大的火海将一切吞噬，猛烈地热浪席卷着狂暴朝她迎面袭来——
“你是杀人凶手！”
“不，不是我撞得，不是我！”
“是你撞死了妈，就是你凌小语！”
“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