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市文工团七名演员由马一导带队,一行八人起程前往省城江都。与以往去外地演出不同,演员们不需要携带任何设备,所以不需要车辆运送。根据团领导的指示,大家早上各自从家中出发,直接到火车站汇合。早上八点零五分的火车是从临石市直达江都的特快列车。七点半之前,演员们悉数到达候车室。马一导核对完人数,带着大家一起排队,检票。
通过检票口之后,刚走到站台上,丁岚意外地发现林灵正站在几步开外,微笑着望着她。林灵走上前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里拎着的一袋水果递给丁岚。丁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你怎么来啦?我跟同事们一起走,不用送。”“谁说不用送?以后,你每次离开临石,我都要送你。”林灵大声说,像是在发表声明似的。在一旁注视着林灵和丁岚的马一导,上前一步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是小林同志吧?”
林灵跟丁岚一样意外地看着马一导。马一导笑了,说:“肖严我跟提起过小林,说丁岚结交了一位很能干的男朋友,今日得见,果然是青年才俊。”马一导一边说着,一边主动向林灵伸出手。林灵被动地跟马一导握了一下手,他发现这位导演举手投足十分得体,气宇轩昂,颇有风度。这种感觉令林灵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见两个人握手认识了,丁岚只好给林灵做介绍,说:“我们文工团的副团长兼导演马一导。”“马导?早有耳闻,江湖上号称:导爷!”林灵似笑非笑,阴阳怪气地说。马一导听了不但不恼,反而哈哈地笑起来,说:“想不到我还有这么个外号,现在导爷倒是个很时髦的词儿。”
丁岚看出林灵在努力地掩饰着不悦的心情,忙对林灵说:“快开车了,我们得上车了,你也赶紧回单位吧,去得太晚了不好。”“好吧!”林灵上前一把抱住丁岚,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说,“一路平安,早点回来!”“我知道了。”丁岚有些感动,温柔地说,“到地方以后,我给你打电话。”这是林灵第一次以男朋友的身份出现在丁岚的同事们面前,没有心理准备的丁岚还不太适应,她原以为送行可以到此结束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林灵不但没有松手,反而飞快亲吻了一下她的嘴唇。这个举动吓了丁岚一跳,她顿时涨红了脸,本能地想挣开林灵的杯抱。林灵顺势松开了手,潇洒地挥了挥手以示告别。余光中,林灵看到马一导尴尬地把脸别向一边,心中一阵暗爽。
其实,在决定来送站时,林灵并没有打算当众亲吻丁岚。因为当下的社会风气还比较保守,这种举动会让在场的其他人感到不适。但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马一导使林灵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他突然决定这么做分明是为了宣誓主权。
丁岚低着头逃上了火车,心里乱纷纷的。直到火车开动起来,丁岚才下意识地把头扭向车窗,向窗外张望。站台上,她没看见林灵的身影。此刻的林灵就像是完成了一个重大任务似的,已经步履轻松地离开了站台。
回到单位,林灵刚进门,外间的刘技师告诉他,有个姑娘在办公室里边等他呢。办公室里在等林灵的竟然是雨静,这是雨静第一次来电视台找林灵。林灵亲手给雨静倒了杯水,还没等他询问来由,赵光明快步走进来。赵光明已经被任命为副科长,在另外一间办公室办公。赵光明的办公室比林灵的办公室小些,是个单间,就在科长办公室的斜对面。赵光明通知林灵,台长找他,叫他去台长办公室。林灵问赵光明:“你知道什么事吗?”“我估计,十有八九是过问燃料站的事吧,昨天台长为了这个事找过宋科长,宋科长含含糊糊地没说什么,只说回头找你了解情况。”赵光明有些忐忑,“昨天下午,宋科长找你了吗?”
“没有。”
“看样子,台长是着急了,你得想好了怎么说呀,对了,你最好先去问问宋科长是怎么说的,你俩别说岔了。”
对于赵光明的担忧,林灵有些感动。因为对于这件事情,林灵是责任人,而赵光明只是助手的身份,不承担什么责任。但是,此时此刻的林灵很镇定,因为,他两天前就已经暗下决心,要继续调查燃料站问题的真相,然后,事实求是地报道此事。他让雨静在办公室等他,自己去台长办公室面见台长。
见到林灵,包台长的第一句话并不是问燃料站的事,而是问他:“你对赵光明的提拨感到突然吗?”
“没觉得突然。”
“跟我要实话实说。”双鬓已生出许多白发的包台长审视着林灵。林灵伸直腰板,说:“真的没有,因为在这儿之前,宋科长跟我吹过风。”
“那么,你告诉我,他吹风的时候,你有没有感到意外呀?”
“实话实说,有点儿。”
“为什么?”
“台长,这个可以不明说吗?”林灵有些为难,在领导面前,他尽可能地不评价同事,这是他做人的原则之一。而作为领导通常是希望从部下的口中了解其他部下的情况,同时又可以反观这名部下的做事风格和人品。见林灵不愿意明说,包台长会意地点点头,说:“你能给我举出赵光明的一两个长处吗?”“这个容易,他的优点其实挺多的。”林灵轻松下来,“比如,他很细心,有眼力见儿,做事从不出格……”“嗯,赵光明现在用的办公室是单间,你心里觉得别扭吗?”包台长打断林灵的话,问。林灵笑了,说:“没觉得呀,我还是喜欢现在这种套间,找人安排事儿方便,而且也有人气,不闷。”“那就好,至少说明你不是一个无聊的人。”包台长看了看手表,“那就先到这儿吧,你还有事吗?”
林灵诧异地看着包台长,心说:不是你找我有事吗?怎么成了“我还有事吗”?原来找我不是为了过问燃料站的事情。包台长露出微笑,说:“没事了,你就忙去吧,不过你还差我一个差事没完,我在等着结果呢。”
“明白,请台长放心,我会给台长一个满意的交待。”
“那就好,希望我这次没看错人。”包台长意味深长地说,“这年头,奉公办事,难处自然多些,不过谁都不愿去顶着点,长此以往,那就国将不国了。”“台长的话,我记住了!”林灵郑重地点点头,起身离开了台长办公室。
包台长是林灵最敬重的领导。林灵不可能完全了解包台长的真实想法,他也不想去猜测,他现在只想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包括继续调查燃料站的问题。然而,燃料站的调查还没有正式展开,一层层的阻力已经接踵而至。令林灵大感意外的事情将一件一件地发生,包括今天第一次来电视台找他的雨静。雨静今天登门只为一件事,代表燃料站领导请林灵中午在临石最好的饭店——永丰饭店赴宴。
林灵掩饰着内心的惊讶,问雨静:“是你们燃料站的哪位领导请客呀?是罗主任摆的鸿门宴吧?”“是总站的副站长董明军请你,罗主任坐陪。”雨静调侃林灵,“你现在当官了,是不一样了,我们董站长居然要出面请你吃饭,平常,董站长的架子可大了,整天拉着个脸,见到我们连个笑脸都没有,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董阴天。”“狗屁吧,那是跟你们装。”林灵不屑地说,“如果见到他的上级领导,他就会满脸笑容了。”
“不是吧,我听说在领导面前,他也从来不会笑。”
“他爱笑不笑,跟咱们没关系。”林灵扬了一下手打断这个话题。见林灵不太高兴,好像也不想去参加宴会,雨静下意识地揉搓着手背,未再言语。林灵点燃了一颗烟,深深地吸了两口。林灵对罗主任的社会关系十分惊讶,不但能够了解到自己是暗中调查的负责人,甚至能够了解到自己和雨静私人关系……单位里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只有包台长、宋科长和赵光明,台长明确地要求过此事不要公开。而在单位之外,林灵只跟延安说过,可是,延安好像跟燃料站没有任何往来。到底是哪里出的问题,林灵一时分析不出结果,但他现在首先要做一个决定——是否参加宴会?如果不去赴宴,显然雨静在领导面前无法交待,如果去赴宴,最终他采取公事公办的态度,雨静在单位的处境还是尴尬。这件事,雨静就不应该掺和进来,可是这件事根本就由不得雨静,人微言轻的雨静在不知不觉地已被记卷入一个巨大而强势的旋涡之中。
一颗烟将要抽完,林灵做出了决定,他对雨静说:“我去会会你们那位架子大的副站长,我挺好奇,燃料站一直没有正站长吗?”“有呀,三年前,正站长提拔到物资局当了副局长,但站长的职务他一直兼着。”雨静说,“现在,总站的事都是董副站长说了算,站长个把月才来一次,听听汇报吃顿饭就走了。”
“定的中午几点?”
“十一点到十二点都行,领导说看你的时间。”雨静试探着问,“你是不是不想去?让你为难了吧?”“不为难!吃饭是好事,永丰饭店是临石档次最高的饭店,我还没去过呢。”林灵把烟蒂按在烟灰缸里,“还是燃料站有钱呀,不像我们宣传口的。”“那我马上回去跟领导汇报。”雨静松了一口气。林灵说:“你不用来回跑了,在我这儿打个电话就行了,中午咱们一起去饭店。”“好呀。”雨静笑了,起身走到办公桌前给她单位的领导打电话。
望着仅仅隔着一张办公桌的雨静,林灵轻轻地叹了口气,心想:这姑娘真是啥也不懂呀。
永丰饭店位于北城区,装修华丽,全体女服务员身高一米六五以上,个个样貌周正,细腰长腿。油料库主任罗东生亲自从大门外迎进林灵。上次见面横眉冷对的于师傅此刻正站在包房门口,面带着难得一见的笑脸。从达子的女朋友淑玉这边论,林灵是晚辈,他出于礼貌,打了个招呼:“于叔也来了!”“还是叫我于师傅吧,听着自然。”于师傅侧身做出里边请的手势。
装修豪华的包间里,多人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位竟然是赵光明。林灵诧异地说:“真没想到,赵科长也在呀。”“别,你还是叫我光明吧,叫赵科长多生分哪。”赵光明起身打着哈哈,“我今天来完全是借你的光,你不来哪有我的份呀。”“哎,赵科长说笑了,都是朋友嘛!”罗东生忙上前指着另外一位还端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介绍,“这位就是我们燃料站的常务副站长董明军。”
这位人称“董阴天”的董明军果然不会笑,但他表露出来的神情是十分客气,语气也很温和。经罗东生介绍之后,董明军起身跟林灵握了握手,说:“欢迎,早就听说林科长文武双全,今日得见,居然如此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实在是相见恨晚哪。”“过奖了!”虽然是出于寒暄的赞美之词,林灵听了仍不免心中闪过一丝暗爽。董明军指着伺立在门边的女服务员说:“贵客到了,上菜吧!”举手投足之间谱摆得颇大。
一名女服务员出去通知上菜,另一名女服务员忙上前为林灵倒茶。董明军说:“咱们燃料站也经常跟二轻局打交道,令尊是二轻局的局长,他是位很正的领导,我很钦佩!”“我父亲一直是我的榜样。”林灵平谈地说完,自己点燃了一支香烟,未再说话。场面的气氛有些尴尬,只有罗东生跟赵光明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菜上齐了之后,罗东生将大家请上餐桌按主宾身份分别落座。餐桌上,不但菜肴十分丰盛,很多都是东北名贵的食材,比如猴头菇、飞龙、大马哈鱼籽及熊掌等等。这些东西,雨静从来没吃过,甚至连见也未曾见过。林灵俯在雨静的耳边小声说:“一会儿,你什么话也不用说,只管挑那些你没吃过的,爱吃的吃就行了。”
雨静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平日在单位里高高在上的站长。她连做梦都未曾想过,自己作为一名在单位里连管理员都很少正眼瞧的临时工竟然会有这么一天,能够跟站长、主任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而且还是在临石最豪华的饭店。从进来开始,她的眼睛就不够用,但她一直努力地掩饰着,尽量不让别人看出来,其实,她早已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正式开宴之前,先由作为主陪的站长董明军开场讲话。讲完客套话之后,董明军举起盛着五粮液的酒杯,说:“首先,我代表燃料站热烈欢迎电视台的两位领导百忙之中亲临赴宴。”众人纷纷举杯。见林灵未说话,赵光明便客气地说:“董站长高抬了”。“我先干为敬了!”罗东生先干了杯。其他人也都喝干了杯中酒。两名女服务员立刻上前给大家倒酒。这时,董明军发现雨静端的是茶水杯,皱起眉头,说:“今天这么难得的日子,小沈怎么能喝茶水呢?”“站长,我不会喝酒!”雨静忙站起来说。林灵说:“她平常真的从来不喝酒,别让她喝了吧。”“坐,坐下说,其实,我也从来没发现小沈喝过酒。”罗东生想替雨静说话,见站长面露不悦,改口说,“不过,既然站长都发话了,你就喝点吧。”
雨静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但她不想喝白酒,她做人有个原则,在外面绝不喝酒。罗东生示意服务员给雨静倒了一杯白酒。以林灵的性格,他当然看不惯董、罗二人强人所难,逼迫手下的年轻女职工喝酒,但他也想到,如果自己出面替雨静挡酒,强势的董明军很可能因恼火而事后迁怒于雨静。就在这时,赵光明意欲化解此事,先开口说:“算了吧,董站长,桌上就她一个女孩儿,不喝就不喝吧。”董明军说:“她不喝白酒,一会儿怎么给二位科长敬酒呀!”“这样吧,站长!”于师傅说,“我算是小沈的师傅,每次一块儿喝的时候,小沈只抿一下就行,该敬酒的时候,我替她喝就是了!”“那好吧。”董明军看出了林灵的态度,见众人都在救场,就坡下驴,马上松了口,“既然大家都替她说话,我再坚持就显得不够通情达理了。”
雨静如释重负,感激地看了于师傅一眼。于师傅此举也给林灵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他发现于师傅外表冷漠,内心却很善良。董明军又举起杯,说:“咱们今天先来个一二三,一二三由我主持,再次欢迎贵客啊,来,连干两个!”接下来,就是连干三杯。六杯酒下肚之后,罗东生提议进行“三二一”。就这样,不到半小时,每个人都喝下去十二杯白酒。按每杯七钱计算,相当于每人喝了八两多白酒。雨静整个人都看傻了。跟眼前这些人相比,自己的父亲平日的小酌根本就不能算喝酒了。况且,大家喝的都是五粮液,眼看着服务员刚打开的第五瓶酒只剩下半瓶。雨静虽然没有多少见识,但也知道这种高档酒价格不菲。
按照酒桌上的规矩,应该客方回敬了。但见林灵毫无此意,已经有了醉意的赵光明只好端起杯,说:“来,我代表电视台,代表林科长敬董站长一杯。”“哎,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今天你真的代表不了。”董明军说,“论年龄林科长比你大,论职位虽然你俩平级,但是提拔时,他先你后。”“都说董站长是铁嘴钢牙,今天我服了。”赵光明说,“那么,我仅先代表我自己敬董站长一杯,行了吧!”“好嘞,这杯必须喝!”董明军爽快地喝干了杯中酒。林灵原本不想理会董明军的那套说词,但转念一想,即来之,则安之,索性逢场作戏吧。于是,林灵回敬了董明军和罗东生,并且按辈份也回敬了于师傅。于师傅虽然脾气暴躁,但在场面上也知道分寸,识敬。他连忙又回敬了林灵一杯酒。
董明军的酒量跟赵光明差不多,八九两酒就基本到量了。罗东生的酒量略大,但也就一斤白酒的量。董明军听说林灵的酒量很大,所以,他特意安排于师傅来陪酒。此刻见到于师傅已经开始跟林灵推杯换盏,正合了他的心意。于师傅干了一杯之后,放下酒杯,跟林灵说:“林科长,有个事我想跟你核实一下,你能跟我说实话吗?”
“那得看什么事了。”
“私事,是关于我闺女淑玉的。”
“可以。”
“我听说,那个达子出书了,拿到不少稿费,是真的吗?”
“这个千真万确。”
“稿费有多少?”
“差不多一万吧。”
“那么多!”于师傅瞪大了眼睛说,“我的个乖乖,顶我上三年班挣的了。”“大惊小怪,作家嘛,只要被出版社出版了,稿费一般都挺丰厚。”董明军说。于师傅说:“站长有所不知,这个达子是个瘸子,跟林科长是好哥们,我那个宝贝姑娘非要跟他搞对象,我一直不同意,为了这个,有一天,林科长和那个瘸子还……”“别一口一个瘸子的,太没素质了啊!”董明军瞄了一眼皱起眉头的林灵,“咱们得尊重残疾人,何况人家还是林科长的哥们儿呢。”“对,对!”于师傅平常不把罗东生放在眼里,但对董明军一直心怀几分敬畏,忙说,“他腿不好,我姑娘学习成绩不行,初中毕业以后就一直在家呆着没工作,我是担心她如果跟了达子,往后的生活没有保障,没想到这小子还挺能挣,今天证实了,其实我在为我姑娘高兴呢。”
董明军和于师傅的对话貌似领导和部下在不经意的聊天,其实早已在算计之中。罗东生见机插话,说:“你不是一直不同意他们处对象吗?你高兴个啥呀?”于师傅长出了一口气,说:“是不同意,可是这天底下有几个当父母的最后真能拦得住孩子的。”“说的有道理。”董明军说,“刚才我听你说,你闺女一直没工作,跟站里反映过吗?”“没有。”于师傅横了罗东生一眼说,“我没那份闲钱送礼。”“哎,话不能这么说。”不等罗东生开口,董明军接过话头,他问雨静,“小沈,你实话告诉老于,你来燃料站上班送礼了吗?”“没有,真的没有。”雨静认真地说,“我们这一批十来个人呢,没听谁说送过礼呀。”“那是前年站里统一向社会招工,是站长亲自主持的,跟我说的能是一回事么。”于师傅说着,不由地自己干了杯白酒。
董明军指着罗东生说:“东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于师傅是咱们老同志了,应该主动关心老同志的子女就业问题嘛。”“好,好!错在我,错在我。”罗东生故意放低姿态,说。董明军说:“这样吧,知错就改,你回头给于师傅的闺女安排一个工作,听明白了吗?”“明白!我回去就办。”罗东生转而问于师傅,“老于,你真听明白了吗?真的看在你是单位老同志的情份上吗?”
“那还看谁的情份?难道是你?”
“错!你是天天喝大酒把脑子喝坏了,今天站长分明是看林科长的面子,都知道林科长特别讲义气,对自己的哥们如同亲兄弟,这是站长给林科长的一个见面礼。”听罗东生这么说,众人的目光一起投向董明军。董明军则以沉默表示承认。林灵未曾想到,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欠了董明军一个人情。他忽然觉得脑子里有点乱,心里也有点乱。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位董站长初次给他留下的印象居然不算坏。他心想:但愿今天这个局都只是罗东生一手策划的,希望董明军跟罗乐生不是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