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千夜的唇动了动,他很想解释点什么,让影扮成自己的模样,并不是单纯的去追玉如颜,他还想让床上的女子感到安心,他以为,她这些日子已经习惯自己的陪伴,偌中途醒来,望眼窗口的男子,还能继续睡下去。
可,她什么都没问,他便将一切多余的话咽回腹中。
同影换了衣衫,脸上戴上面具,手心牵着同样戴着狐狸面具的女子的手,他们一起相揩下楼。
为什么不问?是一切都无所谓了吗?还记得上次瑶儿突然出现,她同样什么都没问。
一楼,很空,很安静,人们都已去了乞巧节。
当牵着于楠的手到了拥挤湖泊周围时,冷千夜握着于楠的手更是紧了几分,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为什么不问我?”
于楠愣了一下,片刻后,她才知他话里的意思,小手刚想摸上他戴着面具的脸,却倏地被他一把拍开。
她不解,抬眸。
冷千夜长长的吸口气,好在人多,四周热络的声音,让他的语气显得不是那么生硬。
“楠儿,我很想告诉你我过得好,可是……一点都不!”
“……”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随时可能消失。”
“冷千夜?”
“嗯?”
“你有受虐倾向?”于楠的眉皱起来,心想着,是她连日来对这小子太好了吗?不问,并不代表她不关心,只是将多余的力气攒下来,兴许还能多撑一些时日,她有时会想,老天既然把她送来,就不该如此残忍,可,若真的有希望,她不会怀孕近五个月,还是经常的腹痛。
冷千夜没作声。
于楠突然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脚面上,低道:“这样,够了吗?”
“……”
“乖,别再闹了。”拍拍他脸颊,于楠心想,若他觉得不满,她不介意再费力补上一脚。她本就不是那种习惯将情啊爱啊时常挂在嘴边上的人,对方只要知道她心里有他,便够了。
冷千夜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他从旁边小贩手里买了几盏纸灯,点燃,灯火映着他有型的下巴,以及俊脸上泛着银色光茫的狐狸面具。
“只是傍晚的时候见着两个人,感觉像,不知道是不是,人太多,没追到。”
于楠知他说的是玉如颜同冷焕,她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已被点燃的纸灯,湖边挤得人太多,他们需要排队才能将灯放上。
“这灯有什么用?”她问:“能许愿吗?”
冷千夜的心底还是有点别扭,简洁道:“不能。”
“……那有什么用?”
“好看!”
“冷千夜——”于楠意识到事态严重了,冷千夜不止一点点别扭,他是极度别扭,回头看他,一手举着纸灯,一手揪住他的衣领,拉进了看,才知他的唇用力的抿着,面具虽挡住了一半的脸,但还是可以看出他的表情有多臭。
臭小子,要带她玩的是他,现在摆脸色的还是他!她难得贤淑,他倒觉得浑身不自在。
“娘子……”见于楠的眉一直拧着,冷千夜试着扯笑,“我没事……”
*
不远处,小桥上,同样是人挤人,冷焕与玉如颜被挤趴在桥栏杆上,他们脸上戴着一模一样的修罗面具,玉如颜气喘吁吁的想放下手中的灯,冷焕侧汗流浃背的边帮她排开众人,边护住她的肚子。
“喂,我说小净秋……”他不满,极度的不满,心想,我是主子,干嘛要保护你一个小小侍卫?然,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见着她的肚子,他所有的不满就硬生生的咽回肚里。
玉如颜懒得理他,往日里有的那股子娇媚气息,在第一次参加这种盛大的节日情况下,竟一丝一亳也找不到,她只是想快点将手中的灯放进水里,听说越早将“心灯”在乞巧节这一日放入宁水河的人,就越早能得到河神的眷顾。
冷千夜啊冷千夜,我玉如颜迟早要得到你的心……
突然,她呆了,手中的点燃的纸灯就那样直直的落下水,淹没在湖水里。
她……
没看错吧?
不远处,桥下,那面狐狸面具咋那样眼熟?不,正确的来说,是两面。那名娇小的女子正揪着高大男子的衣襟。
冷千夜!
于楠?
他们竟在这种情况下“偶遇”?!搞没搞错,冤家路窄?
“喂,小净净,你该死的灯放好没有?”冷焕已经忍不住低吼了,人越来越多,多得他直想打下去几个。
玉如颜眸底仍保持着惊骇的神色,倏地不知不觉推了一把冷焕,只听“扑通”一声——
“有人落水了!”尖叫声此起彼伏,玉如颜后知后觉的捂住小嘴,天啊,刚刚她做了什么?!
于楠此时仍旧扯着冷千夜的衣服,她先听他一句“我没事”,后听到一声落水,紧接着,是刺耳欲聋的尖叫。
她回眸瞅了一眼小桥那方,隐约中,似看到有个黑影正扑腾着。
“咦?相公,真的有人落水了。”于楠巧娇的转移话题。
冷千夜的表情连变也未变,低道:“嗯,倒霉!”看热闹时,人们往往会惯性的更往前方挤去。怕别人伤到了他的小娘子,他揽住于楠的肩,转身,带她向不远处跳动的篝火走去。
人群中,还有两个人留意到人群中那一对碧人。
两名戴着不同面具的女子,其中,一名戴着一只粗糙的面具,另一名,脸上的面具形状同样是狐狸,只是,五彩……
*
人们正围着篝火兴奋的跳着舞。
于楠想跳,可惜,一,她是名孕妇,二,她体力不支,只能羡慕地看着一群欢快的人,她的指尖动着,随着他们的舞步打着拍子。
冷千夜悄无声息的看她一眼,眸间拧出一股无声的心疼,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冷千夜……
亦是无声的回握他,于楠回眸一笑,可紧接着,她的眼光投在冷千夜身后的两个人身上,那是两名戴着修罗面具的人,女的,正扶着浑身湿嗒嗒的男子,他们好像也要过来篝火这边,应该是想火堆将男子身上的衣服烘干吧?!只是,为何她觉得那戴着修罗面具的女人正在径直望着自己?而且她的走姿还让她觉得挺熟悉的?
“看什么?”冷千夜皱皱眉,他正想顺着于楠的眼光望去,却被她双手捧住了头。
“没什么。”
“……”
“只是觉得那边的烟花很美。”
“那我陪娘子去看烟花。”
“好。”伸手勾住冷千夜的手臂,于楠成心带他避开那由远及近的两个人。可她没想到,回身之际,她撞倒了一个人。
那是一名女子,很美的女子,乍一看,与白天跌倒在她轿前的女子有几分相像,仔细看,就是那名女子,只是她白天穿得寒酸,晚上,竟穿得相当名贵,一袭粉色的云罗如轻纱,黑色长发若瀑布一般,她眨着一双无措水似的眸子,让于楠认出来她的,是她眸底我见犹怜……
于楠突然感觉握着自己的大掌松了,她还没来得及对那女子道歉,便疑惑地向冷千夜望去——
他好似有些呆了,漆黑的眸子牢牢索住眼前的女子。
“……”于楠扶起仍跌坐在地上的姑娘,她的美,已引来不少人的侧目,她低声问她:“姑娘,你没事吧?”
那双水做似的眸子呆呆的扫过于楠脸上,然后,投向冷千夜的脸,女子垂眸,笑笑,“我没事。”
“……”于楠又是一阵沉默,不知道为什么,这女人让她觉得有点不舒服,主动伸手去拉冷千夜的手,她道:“相公,我们走吧。”
冷千夜若有所思的皱了一下眉。
“相公?”
这才回神,敛了俊脸上不该有表情,他揽着于楠离开,却禁不住地,再回头一次,那女子羞涩地对他摆摆手掌。
*
“娘子,你刚刚有没有生气?”看烟花时,冷千夜问她。
于楠“啊”了一下,然后快速的回道:“没有。”若这小子是成心想惹她生气的话,那么,恭喜他,成功了。
“我刚刚只是觉得她长得很像一个人。”
“哦……”于楠拖长语调,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漫天烟花,好美,可为何她就是没心情再看下去?
“楠儿,你还是生气了?”
“回冷千夜,没。”
长指勾起她的下巴,将硬的将她的脸转过,面具下,冷千夜的眉峰已经皱了起来。
于楠的脸侧了侧,她想躲开他的眼睛。
“吃醋就是吃醋,为什么不承认?”
“……”
“楠……”
“冷千夜,你倒底有没有完?”吃醋?打死她丫的都不认,和平日子过久了,这小子今晚是非要跟她闹“别扭”么?虽然乞巧节上还有许多东西没有看,但于楠却觉得有点疲了,她将泰半个身子靠向冷千夜的肩膀,打了个哈欠,眼睛已经闭上,“冷千夜,回去吧。”
他弯身抱起她,提步向客栈走去。
*
又是睡了不知多久,于楠醒来,枕侧已凉。
她坐起身,窗子没关。
冷千夜在哪?为什么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下意识的走下床,身上只披上一件衣服,午夜的风有点凉,走到窗前望了望,外面的乞巧节除了花船还在,水还是飘着纸灯,烟花已少了,人也变得稀稀疏疏的。
理智告诉她该回床上继续睡,可不由自主的,她的双脚向门口走去。
她深吸口气,拉开门,门边站着一脸漠然的影,见她出来,这次学乖了的他只是那样恭敬地将脑袋垂下,速度快的让她仍旧没看清他的长相。
“又是去找玉如颜?”
影摇摇头。
“冷焕?”
影依旧摇摇头。
于楠想,她不必问了,自己能想到的结果只这两个,不,正确的来说,是一个。她正想转身回房,突然,她听到了隔壁的哭声。
“呜呜,大爷,你就收了奴婢吧……”
真正让她顿足的不是女人的声音,而是……
“姑娘,你先起来再说。”
冷千夜!
影垂下的脸,脸色极其难看,眼见眼前于楠的脸色有些白了,他想扶,却不敢,只能低道:“王妃?”
于楠回神,对着影苍白一笑,她安慰自己,没什么没什么,别说真的没什么,就算真的有什么,也是自己“满足”不了冷千夜……
进了房,门板一合,于楠的后背,重重的抵在门板上。
她没哭,也没再笑,只是手心无意识的轻抚过自己的腹部。
宝宝,妈咪做错了什么吗?
像回应着她,她的腹部传来一股与往日不同的疼痛,好似肚里的孩子在踢她。
又是抚了抚肚子,于楠动作有些困难地向床榻走去,她胸前的小袋子,再一次地,莫名的发光,发热。
(呜呜呜,从凌晨一点写到六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