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枫没有出声,翟沐秀继续道:“这里面的事,太医嘴里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太医之所以是太医,就是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何况那几位好像都是宫里点名要来的。”
道枫还是没有出声,半晌道:“我记得,当时有别家的夫人去看望过康姐姐的。”
“哪家?”
“舒家,工部尚书家的夫人。”话刚说出来,道枫就后悔了。
翟沐秀微笑着看着道枫,“看来妹妹也知道舒家是太后家的人,这事还真的说不准。”
道枫垂下眼眸,要是这么说的话,康金玲当场就撞死了。宣国公府速速隐瞒下来,将康金玲抬了进去,宫里派来了太医,两边合着演了一出戏,对外只说康金玲被救回来了。后面急着下了开恩的旨意,让“康金玲”能够活着受到皇恩垂怜。之后康金玲再因为伤情反复,或者是惊忧过重病逝,那张圣旨的颜面,多少可以保住一些。现在天气越发炎热,不得已之下拦着不让外人见上一面就急急下葬。至于埋进去的康金玲死了多久,这事就无人知晓了。
边上翟沐秀道:“我虽然不在学里了,宣国公府上的事情还是知道的。这段时间那边好像越发在太后娘娘面前得脸了一些,勾姑娘每隔几日就要进宫伴驾。本来两府上有亲,事情又是在宣国公府上闹出来的,不被连累责罚就是万幸。所以要是真是这样,也难怪他们家越发得势了。”
“如今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下死牢的下死牢。康姐姐家欠下了那么多银子,宣国公府上花销妹妹是知道的,里面多少也有宣国公府的事。如今闹得这么大,哪家商人愿意再翻出这件事来说,账也勾了不少。这样下来居然是宣国公府占了好处。”
道枫一直听着,这时候问:“敬国公府上现在如何,听说康姐姐的弟弟现在还在他们家府上待着。”
翟沐秀道:“还是老样子,小孩子受了惊吓,还要段时间才能缓过来。其实今天和妹妹说了这么些,都是猜测。只是想提醒妹妹,那边的水深得很,勾云染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要是妹妹家没有太多所求,还是尽早抽身为好。”
道枫就知道说着说着就会落在自家头上,翟沐秀素来看宣国公府不顺眼,反而和敬国公府交好,见缝插针的都要说上几句。翟沐秀好像看破了道枫的心思,笑道:“我这不是为了敬国公府上说话,妹妹知道的,那两家也是亲戚,如今因为康家的事情两边反而缓和了不少。我是想着难得见妹妹有些投缘,少不了多嘴几句。”
“这次闹得那么大,折进去多少人?可是明诚伯府他们家公子好像前日才被人瞧见和一群人在网香楼里面喝酒逍遥。那日去的其他几人流放的留下了一家老小已经走了,还有两个在死牢里面等着砍头。以后要是那府里闹出点什么事情,他们指不定能够全身而退,妹妹家又如何自处呢?”
回家的马车上道枫一直在想着这件事。不管康金玲的事到底如何,勾云染一个正儿八经的十七岁的姑娘,都不可小瞧。特别是要是宣国公府和宫里联手演上了一出,实际上管着宣国公府内宅的勾云染在里面出力不小。
设身处地的想想,即使是今天的自己瞧见一群来者不善的大男人举着圣旨闯了进来,边上的堂亲就这么当着自己面撞死,怕是跟着就晕了过去,最少也是瘫在地上不能动弹。勾云染不但能稳住还能抓住机会将自家摘了出去,向上面示个好,居然还能抽出精力在道枫等人面前哭上一场——虽然自家和知任伯家的两个姑娘都不相信勾云染真的会被吓到惊忧过度,但是这么一来宣国公府多少在外人眼中被同情上了几分。
翟沐秀有她的道理,宣国公府和勾云染的行事向来霸道狠辣,不知哪日就会吃大亏。这次,不管是康金玲究竟是怎么死的,宣国公府都脱不掉欺君罔上的嫌疑。这家的胆子也太大了,在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虽然现在这会子合了上头的心意,但是欺君就是欺君,到时候一旦旧账翻了出来,不是随便可以了的。
学里念书有半年了,麻烦是越念越多,自己的事情一头包没有找落,还要参合这些麻烦事情。
真是希望父亲哪天能够醒悟,早些将自己家摘出去为好。
等回到家里,见过张夫人,问起来父亲熊老爷又不在家里,张夫人说熊老爷去随着宣国公府出游去了。等用过了晚饭,才听得夏梨过来请道枫:“老爷回来了,给夫人和姑娘们带了东西回来。”
道枫来到正院,熊老爷脸上满脸红光,一身酒气,看上去心情大好,正和张夫人并几位姨娘说笑,道柳已经在下首坐着了。见道枫过来,熊老爷指着边上桌上堆着的东西说,这里可是些难得的好料子,宣国公府老夫人新得了些,说是给你们两个小的的,赶着叫人做了出来,天热了正好穿着凉快。
道枫谢过,让春桃收好。熊老爷让道枫坐了,又问:“今天你不是去知义伯家了吗?可有去拜见了人家夫人?”
道枫摇头:“知义伯和知义伯夫人都不在府上,说是到家里别院上去了,只有他们家的姑娘在,所以请我过去说话玩了一会。”
熊老爷道:“人家那姑娘听说也是个聪明的,可说了什么?”
因为家里三令五申不可再随便说起康家夺爵的事情,道枫不愿在这上面给自己找不痛快,到底语焉不详的瞒去了大半,只说:“翟姐姐就是感叹了一下康姐姐就这么病逝了,别的也没有说什么,其他就是说了些念书的事情,再带着我看了一圈他们家新修的藏书楼。”
熊老爷点头道:“这也罢了,虽然那姑娘不在宣国公府念书了,还是要来往一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