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这么一弄,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外边张夫人拉着店家嬷嬷岔开话题,里边道桐三姐妹劝慰闲安伯府三位姑娘打着圆场,道枫一边说着瞎话一边想着好不容易一个沐休这都是些什么事。闲乐伯府的人里外努力半天,气氛刚开始缓和下来,一个店家的丫鬟急慌慌地跑过来,探头往里面瞧却也不敢进来。在下坐作陪的店家的嬷嬷见状轻轻出去了一位,和那丫鬟嘀咕了几句,脸色变得很难看,又瞧着里面老夫人和张夫人的动静,不敢贸然进来惊动。
老夫人早瞧见了,问那嬷嬷道:“别在外面嘀嘀咕咕的了,出了什么事?”
那嬷嬷踌躇着回话说:“是店里的事情,不想惊动了老夫人,外面请漱嬷嬷过去瞧瞧。”
打头坐着的一位嬷嬷,见状起身告辞,“还请老夫人并诸位夫人们见谅,我去看看再来侍候诸位。”
老夫人拦道:“等等,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出了什么事直接说出来,不要藏着掖着。”
之前那嬷嬷还是拿不定主意,看向溯嬷嬷不知如何是好,老夫人开始面露不耐,眼看就要发作。
溯嬷嬷见状,说道:“有话就说吧,在老夫人面前无妨的。”
那嬷嬷道:“是,是我糊涂。刚来人说前面有一家自称是我们家掌柜亲戚的急着找要银子,前面的叫他等掌柜的回来再说,来人不依,在前面店里闹着呢。”
老夫人冷哼一声。
溯嬷嬷陪笑道:“老夫人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还不是我们掌柜家不成器的子侄,又让老夫人见笑了。”
“没出息的东西,就记挂着点那点子祖上的好处。既然人家都闹上门了,你们还不到前边去帮帮你们家太太。人家就是打听趁着管事的不在来,来欺负她这个妇道人家,吃定了你们会给钱了事不愿惊动各家客人,怕还不是刚好趁着我们在这里才过来闹。去,跟你们家太太说,一两银子也不许给。”
几位嬷嬷应了。
“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直接进来跟我说,我帮你们赶出去。”老夫人又对身边侍候的人说,“去告诉前边的老爷,带着人过去看看,再闹就捆起来丢出去。”
老夫人发作了一番,转头又对张夫人笑道:“我这个脾气惊扰到了夫人,实在是对不住。”
张夫人忙道:“老夫人热心肠,出手相助,哪里是惊扰。只是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在边上听得是云里雾里的。”
老夫人叹气:“这玉台坊,原先也是个国公府邸,收回去后朝上改了做别的用处,最后又被部里卖了换银子。这掌柜呢,算是国公府的后人。当年除了爵位以后,这家就拿着原先的积累做本钱,坐了文玩器物这门买卖。老掌柜是个能干人,干了大半辈子,居然盘下来了旧时的府邸,开了这家玉台坊。”
张夫人笑道:“原来还有这么一段经历,我还从没听说过。还是老夫人久居京城,知道的多。”
“偏偏掌柜有几个不成器的旁支子侄,整日喝酒赌钱,少了钱就找掌柜的要。只说当年好处都是他们这支得了,如今虽然没有了爵位,钱财还是有的。掌柜的是个要脸面的,闹得太厉害就接济一些银子,反倒是涨了几个泼皮无赖的气焰。”
边上闲乐伯夫人笑道:“如今那几个无赖碰上老夫人在可是得了教训了。他们家也是难,这么多张口等着要喂。”
胡月明的媳妇也道:“出了这么些个不争气的子孙,真是,”
“又嚷着什么胡话呢。”老夫人突然出声打断,胡月明媳妇的话就被生生堵在嘴里。
张夫人刚想再说什么缓和一下,外面又有人来报,“大爷来了,赶来侍候老夫人并老爷夫人。”
老夫人大声对来人说:“让他好好念书,不用进来侍候,免得耽误了他争气。”
这话都说出口了,张夫人也懒得再打圆场,默默喝茶不说话。道桐几人也低下了头专心坐着吃点心。道枫一脑袋疑问,原以为老夫人是个淡漠之人,先前一番话又看起来是个极为精明爽利热心的人。胡月明是她的嫡长孙子,为何偏偏过不去,还偏偏当着闲乐伯府的人闹。
屋里半天静悄悄无人说话。半晌过后老夫人突然冷笑一声,自己又转了一副面孔,笑着对张夫人道:“今天说请夫人和几位姑娘过来散散心,没想到遇上了这档子事,一会夫人还是先回我们家,我们吃上一桌乐一乐。”
张夫人本想推辞,见老夫人坚持又有几位夫人相劝,只有答应。一行人东西都不看了,传话出去说要回闲安伯府。
正要走,店家媳妇进来深深叩谢,见要走,亲自扶着老夫人上车,目送车轿离开。
众人回到闲安伯府,强笑着吃上一桌食之无味的宴席,张夫人便告辞带着几位姑娘回家。
道枫一整天被老夫人玩得昏头转向的,一到家就忍不住问张夫人,张夫人只说:“听那府上三夫人说,老夫人不喜欢孙媳妇,说是门第低了。”就把道枫打发了。
回到屋里,道枫还没说话,今天跟着的春桃先忍不住开了口,“这个闲安伯老夫人究竟是怎么了,瞧着倒是故意当着咱们家的面给他们家的人难看。”道枫也说:“我原先也觉得老夫人是故意的,但是看月秀她们的样子老夫人好像脾气自来就是如此。”边上上来倒茶的春杏忍不住问:“姑娘说的是什么事?”春桃便跟春杏说了今天的情形。春杏笑道:“这事啊,我倒是听说了一点。”道枫忙问:“春杏姐姐如何会知道这事。”春杏道:“姑娘还不知道吧,夫人院里的褚婆子,原先就在隔壁闲安伯府干过几年,就是在老夫人的院里打杂。因为总是请诸婆子送东西,有时候会聊上几句。”
春杏接着说:“褚婆子说过,那府里老夫人不知为何一直反对子孙念书考功名,当年因为现在他们家的大爷要去国子监的事情大闹一场,喊着不让去念。闲安伯再怎么孝顺也不会在这上面听了老夫人的,还是送儿子去了。自此后老夫人就和晚辈们生气,看到他们家大爷就要骂上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