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枫被手忙脚乱的春桃装扮完毕,在千叮万嘱之中来到张夫人正房中,见到母亲正陪着一位贵夫人坐在上首。
道枫道柳上前规矩见礼:“见过夫人。”
张夫人笑着介绍:“这就是我们家的两个姑娘。”
肃宁伯夫人笑道:“过来让我瞧瞧。”
道枫道柳上前,肃宁伯夫人细细打量了一番,又看看张夫人,笑着问道枫:“多大了?”
“十一了。”
“可曾念过书?”
“有跟着父亲念过。”
肃宁伯夫人道:“是了,你们家老爷是府学训导,当年几位老爵爷也颇有才名,贵府上姑娘,想必才情也是好的。”
道枫心里一跳,心里喊着:“不,不好。只不过跟着父亲识了几个字!”
“想必才情也是好的”真是道枫最怕听到的话了。
“前世”小道枫初来京城,踌躇满志的要以“才女”为突破口,打入贵女圈子。家里也有意树立书香门第的形象,不叫人背后指着说是一群没文化的暴发户,让人小瞧了去,为此下了不少血本。小道枫姐妹在外积极参加各种风雅活动,在内点灯夜读临时抱佛脚。
结果经过无数次:
“闲乐伯府大姑娘念了白字,被人当众指出来了。”
“闲乐伯府大姑娘参加诗社,人都散了诗还没做出来。”
“闲乐伯府大姑娘参加灯会,一个灯谜都没猜出来。
。。。。。。。
之类惨痛并没有用的挣扎,全家后来便收起了争胜之心,道枫也情愿在种种场合担任背景。
这一世,道枫决定一开始就树立“闲乐伯府大姑娘只不过识得几个字”的形象,杜绝给自己找麻烦的行为。
道枫正想着如何让肃宁伯夫人准确认识自己,张夫人在一边说:“哪里是什么正经念书呢,只不过识抽空认得几个字罢了。”
真真是母女连心。
肃宁伯夫人笑笑道:“坐吧,一起说说话。”
“夫人让坐,你们就坐下吧。”
道枫道柳谢了坐,挨着张夫人坐下。
肃宁伯夫人笑着道:“我早就想来贺喜的,可是又担心夫人一家刚上京城,事务繁忙,不便贸然打扰。这几日心中一直记挂着要来看望夫人,今天路过贵府,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进来坐坐。”
张夫人道:“夫人能想着我们就是我们的福气。”
这位肃宁伯夫人很是好脾气,有心介绍京城里的种种事务。张夫人也很是好脾气,顺着县主的话问着问那。屋里气氛融洽,两人就在那里唠嗑。
道枫和道柳坐在下首喝茶吃点心配合的摆出好奇的表情,道枫乘机打量这位肃宁伯夫人。
这位肃宁伯夫人的来历自己应该是知道的。
第一代闲乐伯有一个同母哥哥,生了三个儿子,其长房长子官至尚书,独生一女,送入宫中。此女深受先承昌帝宠爱,因为无所出,便从低位妃嫔处抱了一个儿子记在名下,这个皇子后来封为郡王。郡王有一幼女,嫁到肃宁伯府。肃宁伯夫人殷氏,就是这位县主。道枫看着慈眉善目,柔声细语的肃宁伯夫人,并不记得这位夫人日后与自己家有什么交集。
正想着,门外侍候的跟肃宁伯夫人的婆子进来回报:“夫人,东西送来了。”
说着,嬷嬷捧进一个小箱子,打开来箱子里装着是一个青花梅瓶。肃宁伯夫人笑道:“一点心意,贺闲乐伯袭爵并贵府乔迁。”
又有媳妇捧进东西给肃宁伯夫人过目,“给二位姑娘的表礼”。
肃宁伯夫人道:“一些衣料,姑娘们若喜欢就拿去做衣服吧。”
道枫道柳起身道:“谢夫人。”
张夫人笑道:“夫人太客气了。”
又坐了一会,肃宁伯夫人起身告辞:“夫人府上事忙,不便再打扰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来找我。”
张夫人也起身道:“有劳夫人费心了,招待不周,还请夫人见谅。”
一群人将肃宁伯夫人送到垂花门,望着马车离开方散去。
这边肃宁伯夫人上了马车,闭目养神,问:“都打听到什么了?”边上一个嬷嬷细细将打听到的种种说给肃宁伯夫人听。肃宁伯夫人只是听着,也不言语。马车离了闲乐伯府,向南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座府邸前面,大门两边的灯笼上写着“熊府”。
马车直径驶入府中,在二门外停了下来。
熊府的大姑娘熊道姈上前扶肃宁伯夫人下车,边上嬷嬷笑道:“县主可算是来了,我们夫人盼好久了。”
肃宁伯夫人来到房中,见熊府夫人马氏歪在榻上。熊道姈亲自来上茶,肃宁伯夫人笑着拍拍熊道姈的手,道:“快忙去吧,绣衣服要紧,我和你娘说说话。”少女羞红了脸,带人退了出去。
肃宁伯夫人喝了口茶,叹了口气:“有什么好过不去的呢?别再又气出病来。”
马夫人问:“你去看了,那家怎么样?”
肃宁伯夫人道:“就一普通人家,没啥特别的。当夫人的看上去是个老实人,不大能作妖。余下两个小姑娘,也是呆呆的不说话。”
肃宁伯夫人又笑:“到是这个老爷,大约是个不大老实的人。”
“怎么说?”
“听说这半年新纳了好几个姨娘。”
马夫人也笑了:“这位闲乐伯也是够急切的。”
“还有一个姓余的姨娘,生了个姑娘。似乎挺有脸面。府里的很多事,居然是这位姨娘在管。”
“这家怎么这么不讲究。旁的不说,这爵位好歹是死了长辈才得的,旧人还没到府里,就急着纳新人。”
“还不是急着得个儿子。”肃宁伯夫人道:“他家虽然得了爵位,可这一代也就到头了。就是生个宝贝出来也没用。”
肃宁伯夫人又看着马夫人正色道:“这京里,谁家都可以不去,独你们家不得不去。横竖去见见,见见完事。”
马夫人叹道:“罢了罢了,后日才轮到我们家老爷沐休,刚好去见上一面,也算了结了这事。”
“就是这么个理,大不了以后不来往便是了。”
说着,马夫人唤来管事,问:“给那府里的礼备好了?”
管事嬷嬷回道:“早就备下了,夫人要不看看?”
马夫人点头:“抬进来看看。”
几个嬷嬷把箱子抬进来一看:一对青花缠枝莲大瓶,一盒四方上好的寿山印石,一套掐丝花卉金头面,又有金银裸子若干。
肃宁伯夫人道:“这礼也太重了,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还不是我们老爷吩咐的,说是不能给人说嘴,免得给同僚耻笑。”马夫人又问:“帖子写好了吗?”
边上人回道:“帖子是老爷亲拟的。”
马夫人拿来看过,道:“请外面书房相公抄了连东西一送到那府里。就说后日前去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