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没亮,南小红和宁旭就偷偷上了路。暗夜中,两三点星子黯淡无光。南小红的心一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因为她知道,父皇是一个心性坚定的人。既然已经准备让她继承皇位,就不可能那么轻易地让她离去。
这一路,不知道会有多少的艰险。大夏气候偏冷。这时候所有的草木都凋零了,残花败叶让人处处感受到秋冬的肃杀,而每天夜晚滴下的露水,到了清晨就几乎变成的透明冰块,更是一见之下就心生不悦。她下意识就捏紧了宁旭的手,从他身上滚滚而来的温暖融化了南小红心中的不安。而宁旭回头那个比太阳还灿烂的笑容更是点亮了黑夜,一时间南小红的内心突然就安定了。也是,不管前路多么晦暗,可自己有世上最明亮的一盏灯在旁啊。他会指引出最正确的方向。
可能因为寒冬快到了,白日的时候,路上到处都是行囊臃肿的行人。他们形色匆忙,口里都在不住地咒骂。也是,到了冬天,他们就不能再进山打猎,还得多囤积一些食物和衣服,以便能够在大雪封山的时候有足够储备。
然而南小红心中的喜悦却是无以伦比。浑身上下裹满了棉袄,像个胖胖的大圆球,正好可以避过父皇派出的密探。而且只要有身旁的男子陪伴,就算地狱她也觉得如天堂般美妙。旁边的宁旭一直不说话,看着他的样子,南小红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一样穿着厚衣服,捂住了眉眼。他却依旧清俊挺拔,出众风姿甚至引来了很多少女们的青眼。
宁旭这个该死的家伙,他丝毫不顾虑南小红已经快被气炸的肺腑,反而心情特别好地笑着说道:“怎么,就这么想嫁给我。你的眼睛可是一刻也没离开过我。”说完,他大方地把南小红往怀里一拉,两人亲昵的样子引起了很多人的赞扬声。
南小红即便脸皮再厚,也有点受不住这么多人的目光。她红了脸,扭捏了半天说不出话。宁旭眼中笑意更盛,南小红不肯服软,干脆也回了他一个面如春花的笑容。可她的脚却丝毫不留情,用力踩到了宁旭的脚上。
果不其然,宁旭痛苦地大喊大叫道:“哎呦,哎呦,好疼。”
南小红先开始没当一回事,只是不以为然地说道:“装什么装,我明明就没用力。”可是宁旭疼得直叫唤的样子不像假的,而且他还抱着自己的靴子老半天。
这下子南小红真的急了,她连忙跑到宁旭身旁,要扯下他的靴子问:“阿旭,你怎么样,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你哪里痛。”
说时迟,那时快,宁旭如闪电一般迅疾地趁机将南小红揽入怀中,轻笑着说:“现在这样子不是很乖,干嘛总是一副母老虎的样子。”
南小红这才知道又上当了,可还没等她有所反应。一两片冰凉的小碎片调皮地钻入了她的脖颈里。抬头望去,千片万片的雪花就这样落了下来。森林,湖泊顿时都变成了白色一片。
宁旭摘下来自己的披风为她挡雪,自己则在风口上行走。南小红的心顿时柔软了。她从小就在高山里长大,十岁才回到宫里。多年的磨难让她练会了一身本事。可是再有本事的女人也希望有这样一个男人,可以为自己遮风挡雨,让自己免于颠沛流离。而现在,经历了重重磨难,自己终于找到了世上最温暖的怀抱,也是世间最大的避风港。而且,这是独一无二,只属于自己的。风雪慢慢大了起来,南小红的眼睛和眉毛都变成了白色。然而可她的心却越发红润起来。
抱着这样的心情,她们顺风顺水地就到了夏宋边境。在边境的湖泊中洗漱的时候,南小红心里全是喜悦。因为只要再有两日,她就能和宁旭平安到达大宋都城建康。到时候,她就公然宣布自己的公主身份,再和宁旭拜堂成亲,那时候父皇就是想反对,也不能把自己抓回去了。想到以后就能和自己最爱的人永远在一起,南小红不禁高兴地跳了起来。
这时候,天上又开始下雪了。不同于上次的大雪滂沱。这次仅仅是浅浅一点,为整个世界悄然装扮。于是弹指间这个世界就成了一片银装素裹,恍如仙境。
两人都在少年,喜欢嬉闹。于是两人他们就互相扔雪球来嬉戏。一时间,整片天地中唯有两人欢快的笑声。玩得累了,两人席地而坐,躺在树丛中看着还未曾结住冰的河面,南小红轻笑道:“这里真好。”
宁旭顺口接道:“那我们就待在这里一辈子。”
南小红本来以为他在开玩笑,正想出口刺他两下。可是转眼一看,宁旭神情严肃,没有本分开玩笑的意思。她愣住了,很久才问道:“阿旭,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做出这种决定。”
宁旭笑道:“你先告诉我,你想和我一辈子就住在这儿吗?”
南小红握住宁旭的手,真诚地说道:“我很想,因为我爱你。可是,你这样做会开心吗?虽然你不肯告诉我,可我看得出来,你身上似乎背负着很重要的责任,有一些人和事是你无法轻易割舍的。爱一个人,应该接受他的一切,让他活得高兴。而不是强迫他为了自己牺牲。”
宁旭很激动,从来没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大家一直都是告诉自己说,该怎样做,才能为他们带来好处。只有眼前的挚爱南小红,她才会只考虑自己的喜乐。
于是他干脆道出了自己这十几年来一直藏在心里的话:“我生长在一个很复杂的大家族里,很多事都身不由己。之前我去大夏是这样,现在回大宋也是这样。
这次我如果回去的话,家里人一定会用这样那样的理由来逼我顾全大局,逼我放弃你。这点我绝对做不到。
懂事前,我一直是为了母亲的遗愿活着。懂事后,我为了祖母的愿望活着。再然后是为了一群追随我的手下活着。仔细想想,来到这世上这么久,我竟然从来都没为自己活过。更可悲的是,时间长了,我居然忘记了什么才是我内心深处真正喜欢的,什么事才能让我发自内心地高兴。
然而,我遇到了你——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意外。我这才知道为自己活是怎样的。我不想回家了,我不要失去你。我们就在这儿待一辈子好吗?”
宁旭他平日里桀骜不驯,现在却说出如此低声下气的话。而且他眼中是如此真诚,南小红被深深打动。她本来也不是贪慕富贵的人,比起豪门贵族的破规矩,她更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于是她点头应了,宁旭的世界在那一刻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