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小红看着天上圆满到不能再满的月亮,心里想到:“父皇,孩儿好想您,孩儿好想回家。”然而,她看了眼旁边熟睡的宁旭。不禁问自己道:“为什么不带他回去见父皇呢?这样可以洗清冤枉,那就不用冒险去杀季秀兰了。”她的嘴巴小声说道:“那是我为了带他去当肉盾,我想好好折磨他两下。”然而她的心却对自己说:“也许,我是害怕,如果带他回去见了父皇。按父皇疼爱自己的性子,定会迁怒将这个敢戏弄自己爱女,害得自己爱女冒险去杀季秀兰的人。就算不杀他,也会让他一生一世不能进入大夏一步,这样,我就永远见不到他了。”
想到这儿,南小红的耳根子都红透了。幸亏是在暗夜,也没人看见。她拼命地去想眼前这男子的坏处。可却可悲地发现,这个人的音容笑貌在自己心中越发明晰。如果说朗哥哥不过是个模糊的芝麻影子,那他就是明显的大西瓜。她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急。父皇母后都希望自己嫁给朗哥哥那样,像大哥那样对自己百依百顺,可以照顾自己一生一世的人。就算她对朗哥哥已经没有了情意在,那她接下来喜欢的人,也应该是朗哥哥那一类的人。可是为什么,她却偏偏对眼前这个混球产生了莫名的好感。想到这儿,南小红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她怎么可以对这样一个无情无耻的小人有这种感觉呢?一定是他对自己施了蛊术,于是她暗暗下了个决定。
尽管看起来在熟睡,但宁旭是一个非常警觉的人。周围的气流稍稍有一点改变,他就醒了。听到南小红说出要那样狠心对待他的话时,他的心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那从眼角突然涌出来的便是他的鲜红。
然而下一刻,素来泰山崩于前,也只会淡定地踢走那座山的宁旭。他睁开眼,对上的却是对面女子清纯如小溪的眼睛。她看起来像月光一样皎洁,没有任何邪念。然而她的心思却也和月亮一样遥远,宁旭就算是百般聪明才智,也无法看清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挂在他身上的那枚铃铛这个时候很顺从人意地动了。正好掩盖了他心乱这个事实,动的不只是那枚铃铛,他的心也在跟着动。那声音也像小溪一样,一路唱着欢快的,清脆中蕴含着勃勃生机的小曲儿,“叮咚,叮咚”。每个听到的人心里全是浅浅的,却又清澈透明的欢乐。这实在是,这世上最好听的声音。宁旭一时间脸上却像烧起了火一样滚烫,他掩饰性地大吼道:“你干什么你。”
一只小小软软的手迅速捂住了宁旭的嘴。刚刚故障了的眼睛终于正常了,不再把小魔女一样的南小红看成是仙女般的人物。可她的声音却仍旧顽强地欺骗着宁旭的脑袋。因为此时她可以压低了声音,这让宁旭感觉她似乎和外表一样,是软软柔柔的小姑娘。
宁旭完全不过脑子地问了句:“你说什么。”接着,这小魔女的本性就暴露了。
一个巴掌突然就飞到了他的脑袋上,宁旭被打得很痛。可是还没等叫出声来,就已经被总是对着,他理直气壮到无情无耻地步的小魔女揪住了耳朵,捂住了嘴巴。他不知怎的,就没有用力反抗。两个人就这样,一个用力抓,一个配合被抓住的样子,纠缠着走出去了。
一旁假装睡着的贾巫祝,羡慕地看着眼前这对小夫妻相十足的年轻男女,脑子里不由得就浮现除了他的妻子,季秀兰之前时的温柔娴雅。都是那个叫霍无极的男人,要不是他用自己和儿子的性命作为要挟,秀兰又怎么会被迫服下“情缠死方休”的情蛊,从此成为霍无极的秘密情人和他用来除掉政敌的工具。贾巫祝在心里默默发誓:“秀兰,你等着我。这次我终于研制出了可以帮你摆脱‘情缠死方休’的解药。等你解了毒,我们一家三口就又能像以前那样过日子了。我们会比这两个孩子还幸福,因为他们总是在闹别扭,谁也不肯先走一步,承认自己对对方的在意和喜欢。”
想到自己和妻子的劳燕分飞,他不由得感叹:“两个孩子们,快点看清自己的内心吧。你们不是憎恨和讨厌着对方,你们是喜欢着对方。早点看清,就能多些时间相处。否则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那可就是死一百次也换不回那个你心上的人了。”
庙外的两个人显然没有听到贾巫祝的话,因为此时的他们已经点起战火,要是不大战三百回合,又怎么能对得起彼此的火力十足。
“你脑子抽什么风,没看到大家都在睡觉吗?你要再敢吵,我就把你的脑袋揪下来当球踢。”
“是你脑子抽什么风。用这绳子把我们两个人紧紧绑在一起,还打了一个什么千缠百转结,这么复杂。害得我无论是吃饭睡觉,还是洗澡出恭,都得跟你待在一起。”
想到这几天无论走在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好像是个被人抓住,要卖去青楼的鸭子。出身天潢贵胄,素来追求,男子汉大丈夫应该要叱咤风云的宁旭。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怒,口里讽刺道:“你个臭丫头,连这种事都要跟着我,你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还是说,你其实就是想要嫁给我,所以才搞出这么多事来。”
宁旭突然换了一种语气。这话看似戏谑十足,实则蕴含了他这么多天积压在心里,不敢说出去的话。“大夏民风开放,普通民众一见钟情后就地解决人生大事是常事,我可以理解的。你给我下情蛊是为了让我不能背叛你,我拜祭娲皇的时候你一直跟着我,所以才能那么巧地出现。至于现在,你又要跟我寸步不离。哎,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我了。要是真的话,我倒可以做件好事,考虑收你这个祸害做我的小妾。免得你整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不是坑人就是坑自己。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收场。不是,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好像连天都敢捅个窟窿。”
这话里有多少真,多少假呢?宁旭不知道,但他知道一件事是真的。如果这时候,她答应了。那管她什么血海深仇,管她什么为民造福。宁旭都会抛到脑袋后面去,他要拉着她的手回大宋。他要永远把这小魔女绑在身边。然后用一辈子的时间来问她:“你到底对我施了什么魔咒。让我无论是吃饭睡觉都在想你。而且你做出了那么多伤害我,背叛我的事,我为什么却只要看到你的脸,就无法做出想要伤害你的事。”
可是,戏假情真的宁旭,别扭着不肯说实话的宁旭,他收获了一枚大拳头,还有两只堪比熊猫的眼睛。
“你疯了是不是,不要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揍你。”宁旭也同样握起了拳头,装模作样地要往小魔女脸上揍去。谁知道她根本不害怕,反而“哼”了一声,脸上全是那种他看惯了的一往直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执拗。
已经出拳,却强行收回来。这样就等于自己的十分力道变成了二十分反弹回自身,可宁旭还是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赶紧收回拳头,免得真的打到她身上哪里就不好了。虽然只是吓唬地用了一分力气,毕竟自己曾经亲手打死过老虎。要是小魔女受不了他的拳头,被打成内伤怎么办。至于他自己,反正也已经千疮百孔了,多挨这一拳又有什么不一样。
“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没有给你下情蛊,那只是一种用来吓唬人的药。”南小红说着说着,眼睛里就渗出了晶莹的泪水,她真的很委屈。因为这件事,被父皇给赶了出来,她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对面男子不信任的眼神,她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掉。一直以来,南小红在宁旭面前都是坚强不已,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模样,宁旭慌了。他连忙上前去给南小红擦眼泪。一边擦,口里还念道:“别哭了,再哭成花猫了,那你就不漂亮啦。”
可是南小红却是他越安慰,她就哭得越厉害。他眼睁睁地看着南小红把自己身上价值好几十金的衣服当成是抹布,然后他打算又上前去,安慰南小红的时候,她突然满血复活,精神奕奕地说道:“你想得到美,谁要嫁给你。我大夏男女平等,我们这里的女子才不像你们大宋。只要到年纪了,陪份嫁妆就成了别人家的人。对了,你们好像还讲究什么‘三从四德’。用一些奇怪的制度当套子,套住比你们男人要聪明能干得多的女人,让她们成为男子的附庸,家族的牺牲品,兄弟们成家立业,升官发财的踏脚石吗?
我们大夏不一样,在这里只要你有本事,不管是男是女都可以出将拜相。不说其他,光开国到如今,不就有十七位女皇,三百七十一位高官是女人吗?
而我,将来是要辅助我哥哥处理家事,打拼事业的。只有你们大夏那些无知的女人,才会被你这金玉其外的外表给骗了,哭着喊着要做你的小妾,受那什么主母的气。”
这话听起来颇有几分道理,一向主张不歧视女子的宁旭听得默默点头。可这小魔女是他天生的克星,她从来就会让他痛,让他难过,偏偏还让他不能忘怀。她接下来几句简单的话,简直有千斤重。就这样突入齐来地打在他的心上,让他的胸口顿时比刚才强行收回拳还要痛上百倍。
小魔女带着少女的娇羞,满面对心上人的坚定不移这么说道:“何况,我已经有朗哥哥了。虽然他误会了我,但是人又不是神,总会犯错的。现在,我要去收拾季秀兰了,我最想念的亲人除了阿爹阿娘阿哥,就是朗哥哥了。等我这次回来,我就去找他。如果他肯向我认错,我就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