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孟真这语气和意思,就是那日亲她的人就是男的了。她一直听说月不落帝国的人在这种事情上挺热情开放的,但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开放法。
她连忙挤出个苦巴巴的笑容来:“不管是男是女,随便乱亲别人都一样令人生厌。要不然等十日后,她们使臣团上朝,我就告病假,避开她们?既然是王子和公主来访,那待的时间应该不会很久。”
月不落帝国的人也不只这么两个继承人,要是长期待在国外,她们在国内的势力也会被其他人压制的。
江孟真见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反倒柔和了表情,心里头也没那么生气了。毕竟郝澄这也是无妄之灾,她一直做的很好,他做夫郎的,当然也不能太过分,免得郝澄和他离心,反倒白白便宜了旁人。
他十分善解人意地道:“这和你没关系,也没有必要太刻意这么避开。毕竟是国事,你若是谎称生病也不好。只是一旦想到有个男人觊觎你,我就有些不舒服罢了。”
要是竹青在此处,肯定要止不住的腹诽自家主子,他那叫有些不舒服的话,他就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雷霆之怒了。
不过先前江孟真初见那些资料时发作的场景,他也肯定不会在郝澄面前说就是了。
装病不去上朝这个法子,郝澄其实也就是随口一提,可行性并不是很高。但江孟真这般体贴大度,她还是有点意料之外。
她蹭了蹭自家夫郎的脸,一脸感动地道:“就知道夫郎对我最好,不过那什么月不落帝国的王子。会不会是咱们想得太多了,毕竟他贵为一国王子,也不见得能看上我一个晋国的小官。”
“而且我已经成婚,这件事情是朝廷上下都知道的。那王子可能是不知晓,要是知道了,他肯定会后悔当时亲了我的。”
这倒不是因为她自卑,而是衡量了一下两个人的条件,她确实长得没有那么惊天动地的美,也没有人见人爱的女主光环,再怎么看也是那王子临时起意,一时兴起罢了。
江孟真看问题要比郝澄深刻许多,他做了一切坏的打算:“那若是他真的对你一见钟情,在朝堂之上向陛下请求将你赐给他呢!”
“那陛下也不会同意的吧?!”这话郝澄说得有几分不确定,主要是听礼部的张侍郎说,这次月不落帝国,实在是很强势,晋国,如今的皇帝又是个保守派,不愿意招惹太多的是非。
她不过是皇帝眼中一个重量很轻的臣子,江孟真对皇帝来说就更不算是什么。若是对方要索取她,这位皇帝陛下还说不定真的要把她给卖了。
郝澄愁眉苦脸地道:“那要怎么办才好?如果陛下执意要把我送出去,君命不可违。那天我还是休病假在家吧。大不了往身上冲几回冰水,真生病的话,那朝廷也没拿我没法子。”
真要是那种情况,顺着圣旨的意思来办,她肯定不愿意,但是她要是敢违抗旨意,全家都得跟着她陪葬。
想起来前世电视里看过这种怎么做都是左右为难的情况,郝澄灵机一动:“咱们也别往悲观的方向想,若是真的到那个时候,我就装疯好了,一个国外的王子肯定不可能,会要一个疯了的女子作妻主。”
她想要建功立业,一路青云直上,初衷无非是为了让自己的家人能够有更好的生活。没道理为了官位,把自己真正重视的人给丢了。
江孟真身边的女子一向以事业为重,他也见过好些入赘或者是高娶的女子。这些人即便是一开始事业平平,没什么追求,在接触了所谓的上流社会之后,也开始卯足了劲地往上爬,渐渐的就忘了自己的初心。
郝澄一开始也并不情愿,但她肯刻苦努力,运气也一直不错,在官场上晋升的很快。他原本还担心对方要被浮华迷了眼,没想到她始终不忘初心。
不知怎滴,他的眼睛有点儿湿润,当下垂下眼睫,声音也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妻主用不着这般委屈自己,你说得对,也许是咱们多想了。而且即便那人另有所图,我们也有别的法子,肯定犯不着让妻主装疯卖傻。”
两个人的姿势就是江孟真坐在房间里唯一一把太师椅上,郝澄全程站着,两个人之间仅隔了三寸不到的距离。
在说完话后,他突然搂住自家妻主的腰,把脸贴在她的腰上:“咱们就不提这些烦心事了。”
资料的事情他还是不准备和郝澄说了,反正事情他都会解决好,免得她瞎操心。
面对江孟真的依赖,郝澄心都化成了一滩水,她弯下腰来,十分温柔地亲了亲夫郎的额头:“都听你的,今天是这么高兴的日子,咱们就不讲这些晦气的事了。你今天也累着了吧,我抱你到床上休息。”
说罢,她便将江孟真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并不是很重。虽然江孟真肚子一天比一天都要大了,但他的体重似乎和先前没有什么变化。
等到了床上,她就脱了江孟真的鞋子,开始给她按摩。孕夫真的非常辛苦,虽然江孟真后期的反应并不是特别的强烈,但他的小腿天天都肿起来,像是一根又粗又白的萝卜。
想到孩子,郝澄随口便问:“大夫说孩子还有几个月出生?”
江孟真低下头来,看着她乌黑的头顶和中心的发旋,应道:“还有三个月半左右。”
虽然说是十月怀胎,但是胎儿呆在父亲肚腹中的时间最多也就九个月。
郝澄嘀咕了一声,因为声音很小,江孟真没怎么听清楚:“你方才说什么?”
“我是在想当初给你诊断的大夫,根本就是个庸医嘛,这样一算咱们成婚,也才半年多一点点。半年你就有了孩子,哪里能说得上是子嗣艰难。”
她当时还以为至少要四五年呢,结果孩子来得这么快!以至于她都没有怎么做好迎接它的准备。
江孟真没说话,比起其他轻而易举就能怀上孩子的男人,他已经做了非常多的努力。不管是在吃药调理身体还是别的方面,他都付出了许多。
而且大夫也说了,按照他现在的年纪他要是生下来这个孩子,至少几年内都不会再有身孕。
几年后,他都三十多了,那个时候怀孕的可能性已经很低,可不就是子嗣艰难。
见江孟真垂着眼睫,神情有些郁郁寡欢,郝澄连忙在他的嘴上亲了一口,把话题转了开来:“好啦好啦,咱们不说这些事情了,说点开心的事嘛。”
“宝宝要是出生了,你有没有想好给她取什么名字?”
江孟真直直地瞅着她,然后摇了摇头。
“那咱们就想想这个吧,叫江什么好呢?”
江孟真道:“怎么是跟着我姓?它应当姓郝才是,孩子没生出来你就嫌弃她了?”
在晋国,只有女子入赘或者是女子不承认这个孩子的情况下,孩子才会跟着做爹的姓的。
郝澄其实就是前上辈子二十多年的教育都是孩子跟父姓,一时间竟没有转过弯来。
忙道:“我怎么会那么想呢,只是我觉得姓江比较好听。你看姓郝多难取名字啊,比如郝美之类的,一股子中二感,听起来很自恋。”
她自己的名字她其实也不是很喜欢,好沉!对上辈子她而言,女生是最讨厌别人说自己胖的,郝澄这名字听起来简直就是像在嘲讽她是个胖子,陪伴她终身一个恶毒的诅咒。
江孟真没听懂她口中的中二一词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听懂这是一个不怎么好的词汇。
他皱着眉道:“郝怎么不好取名字了,郝彬,郝萌我觉得都是挺好的名字。”
郝澄兴致上头:“那多想几个吧!男孩一个,女孩一个。咱们的孩子,就应该给它取全世界最好听的名字。”
一谈到孩子,江孟真也不再去想那糟心的月不落帝国王子的事,话题就这么被成功的转移。
妻夫两个讨论了一晚上的名字,直至江孟真到了平日里的睡眠时间,实在撑不住睡了过去。
郝澄冥思苦想,好不容易想了个好听又好写的名字,激动地对自家夫郎道:“孟真。我想到一个好名字。”
她说完,却没有半点回音,低头一看,江孟真已经阖眼睡熟了,呼吸也变得轻柔绵长。
郝澄立马住了嘴,看了他静谧的睡颜许久,十分轻柔地撩起他散落的额发,在他光洁白皙的额头上落了一个吻,然后在江孟真的耳边低声道了一声:“晚安。”
江孟真睡了,郝澄却还是睡不着,睡觉前还在想着给宝宝的名字,不过她想了很多,又一一地否定自己。
结果好不容易入了睡的时候,她竟然做了一个噩梦,梦到她和江孟真住的这间房里多了一张婴儿床,床上有一个被裹在襁褓中的婴儿,正哇哇大哭着,哭得她心里很是难受。
她走过去,想摇摇那小床,哄哄那小孩,结果走过去那婴儿身子小,头却很大,而且顶着她前世那一张成熟的脸,对她哭喊:“娘亲我不要叫郝大,我不要叫郝大!”
那魔音穿耳,愣是把她吓醒了,还惊出了一身冷汗,睁开眼来,就见被她惊醒的江孟真直起身来,关切地问她:“你怎么了?是不是被恶梦给惊着了?”
郝澄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没什么,我只是梦到宝宝出生了,她不喜欢我给他取的名字,所以一直在哭。她哭得太厉害了,所以我就被吵醒了。”
只是做了个不甚美妙的梦,江孟真应了一句,倒也没怎么放心上。因为请了好几日的假,郝澄哪儿也没有去,就在家里陪夫郎。
先是为他束发更衣,给他按摩因为怀孕水肿的双腿,还要帮江孟真越来越大的肚子抹上润滑的油,免得那上头长出难看的孕纹。
一系列的事情做完了,时间也不早,下人们备好了口味清淡又适合孕夫的早膳,郝澄便主动执筷,送了口食物到江孟真口中,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喂完了早膳。
午膳照旧是四菜一汤,不过郝澄下厨房炒了两个菜,江孟真孕期受不了油烟的味道,郝澄就让他坐在外头等着,让竹青在旁边陪着他,等她出来后,换掉身上沾了油烟味的衣服陪他一起吃。
饭后两个人手牵着手在凉风习习的院子里走了一阵,郝澄配合着他的步伐,特意将步子放得很慢。
走了小半个时辰,按照江孟真规律的睡眠就是午睡。只要去翰林院,那基本上是早上走,晚上应卯后才能回来。可以说,自从肩上有了官职,郝澄就很少有空陪着江孟真一起午睡。
两个人换了身舒适宽松的衣服,郝澄坐在床的内侧,江孟真睡在李侧,平躺在床上,脑袋枕在郝澄的结实有力的大腿上。
郝澄手里捧了本书,一面用手给江孟真的隆起的肚子按压,一面放缓了语速,用温柔且富有感情的语调给肚子里的小孩讲着故事。
没有那种每一分每一秒都心脏扑通扑通的感觉,但这种温情脉脉化不开的浓稠感情,很是放松了郝澄因为官场上的事情紧绷起来的神经。
但她只舒舒服服地过了一日的悠闲时光,就又有人一大早就来敲她们家的门了。这会不是倒霉催的张侍郎,是翰林院的一个庶吉士。
见到郝澄,她先是行了礼,然后直截了当地道:“先前您不是在户部告了假嘛,但明日使臣团便要来朝,凡是七品官职以上者,翰林院便让学生前来通知一下大人。”
郝澄面露惊异之色:“怎么明日来朝,先前不是说的九日后吗?”
“那是先前,好像是说月不落的人有急事,不能拖延太长的时间,所以让礼部改了日子,陛下也同意了。”那庶吉士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地道,“为了保证您是被通知到了,麻烦您写张条子给我,学生还得回去复命。”
毕竟只是个来通知的,虽然通知的是坏消息,但郝澄也不欲为难她,她按照对方的要求写了个条子给了出去。
等到把人送出去,脸就垮了下来。江孟真问她什么事,她又勉强地提拉了嘴角,但怎么看,都是在苦笑。
江孟真问第二遍的时候,她才道:“来的人是翰林院的,说是明日会有接待使臣团的国宴,文武百官都能会到,所以明日我也要过去。”
反正明天她肯定得走,与其憋着不说让江孟真胡思乱想,还是自己主动坦诚来得比较好些。
江孟真反应倒比她平静一些,毕竟这个消息他得知的要比郝澄还早些:“那就去吧,只是宴会罢了,参加完了记得早点回来。”
郝澄亲了亲他的脸,似乎这样能够安抚他,也能够安抚自己,她向他郑重保证道:“我会的,一定会早点回来。”
因为这个突然起来的坏消息,接下来的一整天她心情都有些不大好。随便写几个句子,也都充满了负面情绪。不过在江孟真面前,她还是很好的克制住了情绪,不让自己的不安传染给自家夫郎。要知道江孟真还怀着身孕呢,他把这个孩子看得这么重要,她也一定要保护好他和孩子。
等到次日的时候,郝澄磨磨蹭蹭地穿衣服,似乎出去的晚些,就能少几分钟看到那什么破烂使臣团。
还是江孟真替她整理好衣领,拍了拍她的肩膀:“早些去吧,要是迟到了就要在陛下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他的反应实在是太平静了,这反倒让郝澄觉得很担心。一顿早膳吃的是食不下咽,就勉强的喝了一小碗清粥。
临走的时候,天空微微露白,只在东边朝阳在云层染了点点霞光。江孟真站在府门口送她,郝澄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最后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便走。
她转身走了一步,江孟真便叫住了她。郝澄立马转过身来,两步并作一步走到江孟真跟前,略带紧张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江孟真摇摇头,踮起脚在她的唇上印上一个轻吻,这是成婚以来,他头一回在外头主动吻她:“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平平安安回来就好了。”
郝澄重重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往马车处走,马车妇实在看不下她的龟速,按捺到她上了马车,便开始策马扬鞭。
郝澄的马车一离开江孟真的视线,江孟真便在竹青的搀扶下上了随后的一辆马车,语气很平静地下了令:“去长平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