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威利和瑞安从会议室出来一起向停车场走去。上车前,威利让瑞安先回去,说他想要去其他地方看看。瑞安看着威利笑了笑,朝他比了一个酷酷的手势,然后钻进车里。一辆跑出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下画着圆滑的曲线驶出停车场。
看着瑞安离开后,威利也上车出了停车场。他开着车一路前行,慢慢驶出市区;他想要去瑞安救他的那座山上去看看。
他站在山顶,回想着陌生又友善的费城,他似乎没法感觉到任何一点人类活动的气息,那一片冰冷的繁华,在他心里只是一座空荡的虚无。
风送来了海水的咸味,那是他能唯一感触到的气味。海浪疯狂地撞击在岸边的礁石上,把柔弱的水流铸造成无数颗白色的子弹,最终把崖岸击打得坑坑洼洼。远处的海平面波澜不惊,反而让他觉得这片汪洋深沉得让人畏惧;就像是一个道貌岸然的慈善家,表面上打着冠冕堂皇的噱头发扬真善美,背地里操控的暗流却是极度的冷酷无情。
威利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那张被翻折得皱皱巴巴的黄纸,一双悲伤的眼睛痴痴的看着上面那行字,神情落寞的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问:你究竟是谁?此刻你又在哪里?
世雪又从梦中惊醒,她梦到李纪晨站在山顶,那个他出国前一天带她去看日出的山顶。
在梦里,她怎么也没法靠近他,她拉不到他的手;她不停的哭喊、挽留,他都无动于衷,只是站在她抓寻不到的地方冷冷的看着她。最后她喊出了声音,喊醒了梦里的自己。
醒来时,脸上早已挂满泪痕,她从床上翻腾起来,抱着膝盖蜷缩在床头,眼泪还是哗哗的往外流。刚才的梦太真实,真实到在梦里她都能体会到内心一阵一阵的抽痛。
世雪爬下床,拿起一件外衣套在睡衣外面,带着汤圆出门去了。她开着车飞快往山顶驶去,她心里妄想着,或许李纪晨真的在那里等她。
上山的路路窄弯多,刺耳的喇叭声和急促的刹车声惊扰了平静的夜色,时不时会有鸟儿被惊飞起来。汤圆在后面被晃得左碰右撞,这样晃荡的空间让它感到极度的不安,使它不停的在后面嘶叫。
世雪停下车夺门而出,她站在山顶对着空旷的环境不停的喊,可是除了半山腰零星几户农家传来的狗吠声外,她什么都听不到。哦,还有身后的车里,汤圆抵在车窗玻璃上冲着她不停咆哮的声音。
世雪瘫靠在那块巨石上,原来一切终究都只是梦而已······她起身失魂落魄地走回去打开车门,汤圆一跃而下。
世雪坐在那块石头上看着暗淡的夜空发呆,夜风一阵一阵地呼啸而来,肆无忌惮的涌进她宽松的睡衣,冷得她瑟瑟发抖。汤圆也紧紧地挤靠在她身边,趴在散发着微弱热度的石头上安静的睡着。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月牙儿慢慢地移向西边的天际,又看着东边的天空慢慢的亮起来,太阳徐徐升起的时候,她才带着汤圆下了山。
世雪回到家睡了一天,晚上依旧盛装打扮去参加公司的庆功宴。这明明使她策划的晚会,她却始终没法融入到那个热闹、欢腾的氛围里。酒过三巡后她便悄悄退出会场,来到公司的天台吹风。
“嗨。”突然,一个声音惊扰了看着夜色发呆的她。
她看着身边的沈飞笑着说:“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沈飞看着远处说:“没看到你在里面,我就到这里来找找看。”世雪没有说话,两人静悄悄的看着灯火通明的夜景。
许久后,沈飞用平静得有些忧伤的语调说:“雪儿,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何必再去想,再去在乎呢?我也不知道这一年来你是因为什么被伤成这副模样,如果是因为爱情,可是你给我的感觉是你不会被任何男人所伤的呀。只要你愿意说出来,我很愿意跟你分担那份不愉快。”
世雪听着听着,眼眶不经意就热起来,或许在同学、朋友们的眼里,她就是那个像男生一样大口大口地喝酒的人,那个豪迈奔放的形象,早已在他们的心里根深蒂固。而她身边这个人一直在默默的守护着她,她却不能给他任何回应;她不止一次的觉得自己太过残忍无情,一次又一次的狠心拒绝这个深爱她的男人。
她多希望沈飞没有遇见她,或许这样,此时此刻他应该是幸福地牵着一个女孩的手,他们一起数着天上的星星;而不是陪着她在感情的渡口孤独的守候。
世雪笑了笑,说:“天下的故事都是千篇一律,没有什么值得说的。”
沈飞没有说话,他那颗心早已不是第一次这么凉了,只是他没有想到,她竟然连说都不愿意和他说。她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叹了口气又说:“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没有谁能够帮得了谁,所以也就得不到救赎。我们只能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再让时间去磨平它在我们身上留下的那些痛彻心扉的伤痕,在这个过程中,还要承受削皮挫骨的疼,忍过去了,慢慢的就好了。”
沈飞转向世雪,看着月光下被紧身礼服修饰得更加纤瘦的身影百般心疼。他想要说什么却又止住了,或许朋友这个身份,才能让他更容易与她亲近,才能更长久的守护着她。
早晨,熟睡的威利感受到从窗户射进来的光亮,他翻了个身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眯着眼睛看了看。秒针好像已经停止走动,他立马从床上坐起来手忙脚乱的拨弄着。那块停止运转的表盘,使他感到莫名的心慌意乱。
钟表店的店员打开手表后盖,看了看说只是电池没电了,换一颗电池就好。威利终于松了口气,他拿起表盘的后盖把玩着,等着小伙子帮他换电池。
他无意间看到后盖里面似乎刻了什么,他将手里的银色金属拿近了看,后盖里面确实刻着一行小字:时光印记?杭州。
威利喜出望外,他想“时光印记”可能是钟表店的名字,极有可能就是这块表的来处。但是他把那行字输入百度搜索栏中,没能检索出任何结果。那种满怀希望之后的失落让他有些忧伤,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前站了许久,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瑞安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