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云回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就躺在地毯上。他一直搞不清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他有时见到他时他是这番模样，有时见到他时又是那番模样。
都说人得了一身肉身才复杂如斯，法云瞧着这些没了血肉的鬼们才是各个的看不透。
他就不一样，他觉得自己一直是个看得透透的人，无论是他看自己还是别人看他，可能就是因为他这一身的血肉一直在的原因吧。
当年大战落下，人界生灵涂炭，到处都是尸体啊。好些人还想着要给死人超度。活人尚且没活路还要管死人的去处。
法云是寺院老僧捡来的孤儿，那小破院里除了老僧就是他。老僧后来也死了，当天就一口有钱人家小孩扔掉的馒头，他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死了。
那时饥荒的厉害，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活过今天一天，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想佛祖的经文。以前是两个人想怎么活，后来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在想怎么活。
怎么活？
老僧在的时候就有人往破院子里送死人叫他们超度，老僧不在了也有人来送。他学着老僧的样子给死人超度。
后来有一天，他实在是饿昏了头，一口咬在了死人的胳膊上！那不是一块没半个拳头大的剩馒头，不是几根的野草。那是一口肉！
吃起来比土要舒坦！
他终于找到了活下去的方法！只要他不停地吃这些东西！不停地吃！后来他不仅不会再饿到只能在地上爬，甚至获得了新的力量！
他当时高兴极了！他想这一定就是老僧追求的佛法！佛祖！神的力量！
法云，是给他送食物送力量的人叫他的，说他功德大，说他会用佛法普渡芸芸众生。他其实也试过的，只不过，这“佛法”连老僧都渡不回来，还能渡回来谁？后来他就被抓，许多事情也想不清楚了。
他吃着人肉喝着人血，一身皮肉从此不枯不朽。只是人血并没有富贵人传的那么神奇，喝下去活着涂在身上能够使人青春永驻，返老还童的，反正他吃了这么久，皮肉还是一样的黑青松弛。
法云被安排的事一直不多，今天来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等了一会后，等来了那据说是好几千年前的妖帝和另一个长得极好看的男人。
他们这次相会的地点是一出还不错的空中屋子。房间不小，全铺了地毯。召集他们来的男人躺着，那里大概是有个什么阵，其余人或单腿支棱着，或跪坐在他周边。场面一度诡异。
躺着的男人睁开眼。
跪坐的男子先开口道：“属下这边已经谈拢。”
杜欢颜看着那离自己有一丈远的男孩，撑起的腿抖了一下，似乎有些想笑，但说的还是正事。“我这边也说完了。”
法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就默不作声。
躺着男人重新合上眸子，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后身形渐渐变淡。声音和躯体一起消散。
“神兽，他会去打这个注意，最后一局了，海水马上就会涨上来。”
该他的任务都处理好，接下来就是另一个人的主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