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闻言不答，此刻有人冷哼一声，却是愿挨：“真是难成大器。”
“你！”莫名遭人嘲讽，莫郎气结，正待发作，却听女子幽幽开口：“莫将军说言有理。此刻离军疲软，正是出奇制胜的好时机。”说着转头看着他，问道：“燕城尚有离军三万驻军，不知如果由将军带队，需要多少人马可将敌军尽数剿灭？”
莫郎一愣，此前一战虽然大获全胜，但己方也折损了近万人马。燕城本只有八万驻军，贸然出兵只怕后方虚空，况且峡北城易守难攻，除去损失，还拿什么驻军守城。况且峡北靠近乌兰河，对岸便有江祈大部队驻守，随时可调兵遣将。一来一回，得不偿失。
“是属下鲁莽，下一步如何，还请将军明示。”他倒也是爽朗之人，此前一战后已对眼前这位军师大有改观，言语间也尊重了不少。
女子摆了摆手：“将军稍安勿躁，只需先回答本官问题。若要将军带人攻城，需要多少兵马？”
莫郎略略估计，斩钉截铁地道：“离军疲软，不比我方，属下带兵，两万即可。”
女子点头称好，当即令道：“本官命你带两万驻军，即日起程，攻下峡北。”
言语间，已是不容置疑。
众人惊讶，军师，到底在想什么。
七日后，峡北城外，尸骸堆积如山。
“姐姐，这里好丑，不如我们去看看愿打吧。”愿挨捂着鼻子抱怨。愿打自那日城头放笛，已卸去了半条性命，直到现在还要死不活。女子走在前面，闻言脚步不停，直往着乌兰河而去，此时身后传来呼喊。
“军师这是要往何处？”一匹黑色的战马停在身侧，韩御风翻身而下。
“想去河岸看看。”女子停下身，望向那黑色战马的额头，只见它双眼间全黑的皮毛上生者一撮雪白，形状似闪电，大为喜欢：“这就是韩将军的坐骑？”
“名叫闪电。”听见自己的名字，闪电呼噜了几声，热气差点喷在女子脸上。韩御风拍了拍它的头，瞥见女子露出的一截手背已经被冻得通红：“乌兰河离此有一段距离，军师可要成车前去？”
女子想了想，大概确实是太冷了，便点头应允。于是韩御风派了车子和一对人马，护送军师去了乌兰河。
二月乌兰河面冰层开化，汛期未至，十分平静。女子带人往上游而去，行了一段时间，停下脚步。
“这里可是湖面最窄的地方？”面向宽广的湖面，她问向身旁青缨卫，后者答是。
凝思了半晌，又问：“河水有多深？”
“大概三米。”
“你去找人，将那些江祈离军的尸体般到这里来。”
青缨卫一时没有听清，愿挨踢了他一脚：“那你去找人运尸体，聋了吗，还是不愿意，小心军法处置。”
后者这才回过神，也知军师手段怪异，得令就去办事。倒是训练有素，不到半日的功夫，尸骸堆了山一般高，之苦了搬运的士兵，印堂发黑，十足晦气。
“捆起来，都丢到河里去。”只听女子凉凉地吩咐着，众人脸上颜色各异，无奈军令如山，还是要执行，将尸骸尽数丢入河中，因为水流平缓，也不必担心冲走。
尸体抛完，女子却还嫌不够，又传令下去再搬运离军尸体来。越来越多的尸骸丢进河中，渐渐漫过了河面，形成一座低矮的堤坝，又好像一只桥。
众人只觉得汗毛直竖，想到乌兰河下游的人饮用河中之水，便觉得阵阵恶心。此时女子在愿挨耳边说了什么，后者嫣然一笑，踱步而出，来到河边站了一会。
而后，他竟然一脚踩上那人尸堆砌来的“桥”上。
“军师今日将离军尸体抛进河中了？”站在沙盘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入喉火辣的刺痛感令韩御风微微皱眉。
他将目光移向杯中清酒，便听见女子凉凉说道：“元帅不必疑惑，军中最烈的酒都已经被本官查人换走，只剩下这些稍微清淡的。”
并非严格的军中议事，韩御风挑眉，放下酒杯：“军师的行径总是出人意料。”
“可韩元帅看起来并未十分惊讶。”身侧秋叶为她斟了一杯酒，女子却并未饮下，而是握着白瓷酒杯在手中把玩。
“那是因为本帅在等着军师解惑。”年轻的将领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女子微微抬头，从脸与低矮冒沿的缝隙间去看他的脸，发现对方的眉宇间除了平淡，再无其他。
印象中，他似乎永远波澜不惊，不论内心多么激动，表现出来的也只有那么一点情绪起伏。
“在燕城时，本官便让随从城中收集烈酒，当时愿挨回报说城中最烈的烧酒都已经被征集入军。虽说军中将士常要喝酒取暖，也不必如此之多，本官也想知道将军此举是为何意。”
“军师神机妙算，何不算算看。”
闻言女子轻笑，“神机妙算可不敢当。只是具本官所知，韩元帅两月前去见了燕城中一位工匠，那人曾去江祈游历，带回灌溉技术，不过因为北玄不适宜农耕而变成废品。韩将军问那人要了图纸，不知可看出什么心得。”
韩御风挑挑眉，为对方的聪慧机敏的暗自心惊。完全不知这女子何时看出了自己暗藏的主意，他感到事情正在失去掌控。不，已经失去了掌控。
“那些灌溉的机械在北玄这样的地方几乎可以说全无用处，只是本帅曾听说，那中技术可以把低处的水引向高处，水流由低往高，再通过渠道流向需要灌溉的土地。可如果高处没有出口，流水却源源不断地往上而去，那会有什么后果？”说到这里，女子已经勾起嘴角，韩御风不等任何人回答，径自继续：“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下方的力量不够强，流水再由高处倒流回去，二种，是下方继续工作，水流挤压到一定程度，会在上方冲出一道缺口，一股脑地喷洒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