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帕子递去,宁秀儿望着那极尽透明的淡雅颜色,颤抖着伸手去接,同时也心头疑虑:“即使如此,也不能认定我便是他在宫中的内应。”
就在宁秀儿欲抽走掌中的帕子时,红月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的皮肉里。宁秀儿痛呼一声,红月将她拽至眼前,面色徒然变得阴森可怖,一字一句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来:“当日在佛堂内轩辕瑾显然是被人诓骗而去,而你又恰好与轩辕北一同出现,你说我会不会产生一丝联想,是否是你与轩辕北联手将我二人弄入佛堂,再来一起来个当场捉奸!”
她最不能忍受的,便是被人质疑自己的清白。她确实不是品德高尚,甚至不是一个好人,人也可以骂她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在决定于轩辕瑾谋反时,她就抛却了那些美名,不在乎背上乱臣贼子、祸国妖女的罪名,但是没人可以说她不贞。
这些事,虽然在轩辕北的口里也可以得到证实,但是她绝不会去问,因为之后与那个男人发生的,是她一生最屈辱最羞耻的一件事。
轩辕北骂她是****彐……她不是!
宁秀儿手腕剧痛,眼角挣出一点泪花,瞧着红月狰狞的模样,心中虽是惧怕,面上却强作镇定地解释道:“不……不是轩辕北。我入宫之前,确实便与瑞王相识,他对我的真心,我是知道的。后来我入宫为妃,他便要我做他的内应,并许我皇后之位。哪知此时被轩辕北戳穿,我又受家父兄长的规劝,终是倒向了轩辕北。轩辕北叫我反诓瑞王,我那时已经骑虎难下,只要一面与瑞王周旋,不断鼓吹他逆谋起事,然后将瑞王的计划尽数告知轩辕北。那时你已经失宠,瑞王为了得到你父亲的支持意欲拉拢你,我也是知道的……我陷害你,是因为我知轩辕北并非真心待我,对你却是有真情实意的,就怕轩辕北除却了瑞王,却对你手下留情,你若活着,早晚有一天会成为我们的祸端……况且女子总是心软,我却不知你能否真的下定决心去造反,而瑞王若是没有了你的支持,他大概也不敢动手,他不动手,轩辕北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这件事,便只能这么僵着,拖得时日越久,变数就越到。还有一层,便是你我在宫中虽不恶交,但你为后我为妃,难保哪一天你不会先一步将我除去……”
红月冷笑一声:“于是你就先下手为强,陷害我的清白,激我与轩辕瑾合作?”
“想斩草除根,只得轩辕北厌恶憎恨你,我想来想去,左右你与轩辕瑾常常私下会面,何不……大祭司入宫那日,瑞王本约我相见,我故意未去,而是在幽会处留了字条,说我此刻不便,约他午后佛堂相见。随后我本想上凤栖宫里将你诳出去,哪知在花园中便见着了你,于是用事先备好的迷一药将你迷晕,再让我的亲信侍卫将你带入佛堂里,把你……”
“住口!”空余的那只手,猛然掐上对方的脖子,阴毒噬骨的寒意立时笼罩了大殿。红月脸上已经维持不住任何的表情,只余下怒,一双眼睛猩红的凄厉。
再多说一字,只一个字,红月发誓,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拧断宁秀儿的脖子。
然而宁秀儿剧痛之下,挣扎了两下,竟是自行闭了双目,一点晶莹的泪花挂在眼角,眉目舒展,唇角挂着解脱般的淡淡笑意。
红月瞧着她这般急于求死的模样,自心底隐隐生出一股异样来,又想起这女人与天问的关系,还有她腹中的孩儿,便强压了心头的怒火,五指一松,将她推到座位上。
宁秀儿先是一愣,指尖触过脖颈间三个暗红的指印,凄然一笑:“你恨我也是应当。我做这些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背叛瑞王,我日日夜夜都受着煎熬,我并不爱轩辕北,相反我怕他、恨他,可是我又不得不依附他。若是从前,我尚可以忍受坚持,可是自从浩儿……”
红月心头一动,只因听到了“浩儿”那个名字,那个漂亮的男孩,若非她一己之私,也不会死的那般凄惨。
并非她心软,而是尚有些疑问,宁秀儿的话她并不会傻到尽信,但明浩的惨死,无疑是给了宁秀儿重重的一击。也许……宁秀儿真的心如死灰,所以此刻和盘托出,只是一心求死?
墨瞳中含着冷光微微凝起,紧锁着对方白皙清秀的面庞同时也在细细的沉思,宁秀儿端起眉目直视过来,羽睫轻轻地颤抖,往眸中投下两片阴影,宛如幽暗的死水般泛着灰暗的光。
红月试图在宁秀儿的眼中找处一丝破绽,刺破皮肉而探知其心中所想,许久之后,却首先松开了目光,转而侧过脸去。
“你很聪明,也很走运。”面色仍是不郁,似心有不甘,宁秀儿有些诧异地看见红月脸上的肌肤起伏,像是暗暗咬着牙齿,便听她状似不悦又无奈的声音:“大祭司确是神庙千古第一人,又是江祈民众信奉的精神领袖,你既然能得他的庇护,轩辕瑾也不敢妄自与神庙结怨,因此特允你上云绝山去,名为幽禁,实则放你一条生路。”
猛地拉出天问,宁秀儿有些措手不及,先是充愣,而后惊讶,又转为慌张和恐惧,表情一时间有些精彩,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红月不由想起此前与轩辕瑾一番对话。
原是身在神庙的天问已经算到这次变故,此刻正往瀛都而来,恳求轩辕瑾放宁秀儿一条生路,让他带宁秀儿走。
她随即想到那二人的私情,只稍稍诧异了一下,便道:“自明浩太子一事后,宁秀儿一度崩溃,天问留在宫中给她诊治,日久生情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