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罗深深地沉了一口气,琉璃屏画灯洒下的光芒映照的她的唇上无一丝血色,她合上双目,眉间轻轻地颤着:“我的事情已经说完了,现在,该说你了。”
红月瞧着她,明眸盈盈一转:“我?”
“将两子调换,我自认将此事做的的天衣无缝,当年于此有关的所有人都已被我尽数清除,连宁如海亦不知晓,你又是从何处探听而来?”萧罗张开眼,冷然问道。
了然,红月颔首,朱唇勾起一缕浅笑,清音素言,淡淡的语气,嗓音清冽如珠玉落地。
“我方才与你说过,风十三出云雨楼的人便是我,他那日与我讲述他的妻子,我虽惊奇,但并未多想,直到后来在皇宫里遇见了他,同日还听说永福宫遭了刺客,我才对你产生了一丝联想。后来我派人去****阁调查,这一点得到了证实,由此几乎可以肯定,轩辕澈并非先帝的孩子。可是我又想到,那日佛堂内风十三的样子,心底产生了一点点怀疑。”
“那****怎样?”
“风十三在云雨楼关了二十年不见天日,若是常人也逼疯了,遑论他本就疯癫。他重获自由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于是探入皇宫。我碰到他时,他神色癫狂、十分得意。我之前说过,风十三一介江湖流寇,如何能得知宫中密道所在,显然是受人指点,我猜他定是见着了你,又按着你的意思离开。只是风十三一心寻你,如何肯这么空手离去,你自己也知,依照那人的性子,纵使爱你,知道你生了别人的儿子,必然会杀了你的儿子的泄愤,既然如此,你又是用了什么办法安抚规劝风十三,保住轩辕澈的……”
“所以你猜测,我是将北儿是他的儿子一事告诉了他?”萧罗急急地打断:“你怎能凭此认定!”
这些当然也远远不足以令她做如此天方夜谭的推断,红月顿住,明眸微眯,似乎在思考着更有说服力的措辞。片刻之后,她缓缓地吐出两个字:“感觉。”
“感觉!”萧罗大惊。
红月轻轻点头,髻后冰晶步摇流转着五色光芒。“感觉加上以上的猜测……况且,你不觉得,轩辕北长的像他么,轮廓、五官……”还有眉间隐隐透出的暴戾。
依稀记得,第二次见到风十三时,他的眉目已然清晰,便给了她一丝熟悉的感觉,之后每每想起此人,也都伴随着一些困惑。
萧罗踉跄了一步,目光一片惨淡。
北儿……长得像……风十三……
是,像,确实像。
因为是父子,就算换了身份、名字,甚至换了母亲,也依旧是父子。是永远也不能回避的,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纠缠她的事实。
红月伸手将她稳住,冰凉的指尖让萧罗打了个哆嗦。
“也许你对他说了别的谎话,但是你不敢拿你两个儿子命来赌。这一切实在匪夷所思,我也仅仅是猜测,而给了我很多猜测的空间的,是你的重重举动。”
踩着优雅的步子转到她身侧,鬓边歇落的半翅蝶扇着点点银亮的冷光。她眉目平淡,隐带着一丝厉色:“萧罗,你是一个精明的女人,也许就是你利用风十三来杀我,再引江寒雪去杀他的,这确实是个一箭双雕的办法,却称不上一个好办法。”
萧罗几乎被她的吐纳灼伤,急迫地向后退去:“不,不是我。自打他那日出宫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了……”
红月也顺势松开了她的手,挑起丹寇的甲又复挽起耳侧一缕墨发,美目光华巧转,似是拢了半世的烟雨,飘渺的摸不到边际:“无所谓。反正与我来说,你们的结局都不会变。”
“你……”萧罗滞涩。
“我说过,今日是来还你的人情的,我说到,就一定做到。”
“你想怎样?”她的话,简直高深莫测:“可你不是说你不知他身在何处,无从下手……”
红月却畅快地一笑,敛眸盯着她,目光幽深似一片黑潭,偏生那黑瞳一圈发出淡淡的猩红,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更显诡异:“你不是想让风十三死?我会成全你的。”
萧罗不觉吓退了一步,只听她细致阴冷的嗓音飘过耳边:“擒住你和轩辕北,还怕引不出风十三么。”
话音落,四周骤然变冷,金顶四周几百盏琉璃屏画灯的火苗齐刷刷地晃动,大殿里光影明灭变换,一瞬间令人有云目眩,生出地动山摇般的错觉。
她不只要毁了轩辕北,更要杀风十三泄愤!
“息红月,殿外都是御林军,你若敢伤我母后和皇兄半分,本王就立刻下令把你剁成肉酱!”
又是轩辕澈!一说伤他母后皇兄就怒了,他倒是重情重义哪。
四处冷意翩飞。
“剁了我?就凭外面那些人?轩辕澈,你怎么不去看看你皇兄,他身边都是什么……你我这说话的时间,‘天诛地灭’的杀手团已经在外面布满了蛛丝,你一声令下,却是会令这里血流成河。”
息红月又岂是逞匹夫之勇的鲁莽女子,自不会只身一人做这等险事,早几日便以“天诛令”调遣了瀛都境内十几个顶尖杀手,那些人精于掩饰,如此黑夜,又有大雨遮蔽,可以无声无息地潜入皇宫,暗布杀局。
“你……”轩辕澈闻言更惊,原本已攀爬起来半立的身子又跌了回去。
那些没有人性的杀手,他也曾与之合作,何尝不能领教他们的厉害。是了,息红月之前便是利用他们灭了他们云雨楼的精锐,这次竟然跑到皇宫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