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来了。
微微皱眉,因为看见了些一样。树干覆着一层厚厚的黑,不是泥土的黑,用手指捻起一些,泛着深褐,他太了解这种颜色,血液经过长时间的风干,或者中了剧毒,都会变成这种颜色。
男人猛地抬头。
“右手和两脚都被砍掉,右边肩胛、五肋骨、后背脊椎已经断了,毒棘刺穿腹部,在肚子里找到了毒蜂鸟的羽毛、雪蟾的尸体、青皮蛇的蛇皮,左眼眼睛没了,似乎是利器所致,眼眶内发现了红蛛的卵,嘿嘿,对了,肚子里还有小娃娃……贤婿,这真的是人吗?”
掐着沙哑嗓子,苍老的声音做出刻意的扭曲和尖锐,老人瘦的可怜,满脸沟壑挤在一起,面色惨白的,额头的青筋凸起。他的指甲有一寸长,指缝里满是黑红的污秽,两指一合从碗中掐起一条三寸长的蜈蚣,一手掰开红月的嘴,丢了进去。眼看着长虫在喉管中移动,向下拱却,他嘿嘿笑得极为诡异:“不过她运气很好,那个毒蜂鸟的血虽然有毒,不过有凝血之效,雪蟾的肉却可以培根固元,还是超大号的雪蟾,是怎么跑到肚子里的?”
年轻的白衣男子没有说话,眉宇间没有任何感情,转身走出了房间。
老头瞧了眼他的背影,笑得越发古怪,双眼泛着幽绿的光。
他从一侧矮凳上的托盘里拿出一把小刀,在烛火上来回烧着。
红月不知他要做什么,她从不怕死,但是她隐约感觉到,这个老头子要对自己做一件比死更恐怖的事情。
她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瞪着他,但是不能阻止将刀刃放到自己的额顶。
随着对方手腕用力,一道鲜血沿着额头流下,然而传来锥心疼痛的地方,却是腹部。
老头割开红月额顶的发际的边缘,污黑的指甲掐进划开的皮肉里,连着刀子一起翻开脸上的皮肤。承受酷刑的女子裸露的肌肤上呈现着死人般的铁青,但眼中仍闪着微弱的光芒,有对痛苦的挣扎,对施刑者的仇恨,唯一没有的就是求死的渴望。
但是老头知道她此刻一定生不如死,且不说手中正实施的酷刑会带来多少精神上的折磨,那只长虫也会将五脏六腑搅得稀烂,那种肠子断成一节一节的痛,没有任何人能够承受。
他鲜少感到如此兴奋,以至于连同每一根头发都在颤抖,胸口剧烈的起伏。他的目光由戏谑转为幽深,而后变得诧异。
红月最后看见的是对方狂乱的眼神,有一种忘乎所以的兴奋和喜悦,然后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左脸上贴了厚厚的纱布和药膏。断掉的手脚早已包好,末端传来些微清凉的感觉,没有丝毫疼痛。
白衣男子坐在床边,从一旁小凳上的托盘里拿出一只药瓶,拔开木塞,往干净的棉布上倒了些药粉。药粉是淡绿色的,带着淡淡的馨香,敷在红月腹部的伤口上,微微刺痛的同时,一股清凉气息从腹间散遍全身,每一个毛孔都透着清爽舒畅。
“伤口很糟糕。”男人盯着伤口看了片刻,因为不曾抬头,红月始终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但注意到对方的声音极为清越,隐约感到他定是一位清冷孤傲的英俊男子。
“整根毒荆从腹部穿过,伤了内脏,必须把腐肉清理掉才能继续用药。外表一层我可以帮你用刀刮掉,但是里面的……”他抬起头,露出一如想象中英俊清冷的面庞:“这里有一些毒虫,以腐肉为食,如果你同意,我便在你的伤处放上一些,它们会进入内脏清理坏损的部分,虽然听起来有些可怕,但不会损害健康的组织,然后等到清理干净就会自己爬出来。”
红月张嘴想说话,可喉咙火烧一般,男人伸手按住她的肩:“你之前吃的东西大多有剧毒,毒蜂鸟的羽毛割破了喉管,声带受损,现在不能说话。”
他还十分体贴地隐瞒了一句,没有说她以后都不能再说话。
“要是同意,就眨眨眼睛。”他对待伤者也是轻声细语,但不温情,亦没有过多冷漠。
红月动了动眼皮,看见男人眼中流出微微诧异的目光,正在等待,对方却起身走出了房间。片刻后听见咯吱一声,竟然是那个老头子走进来。
苍白枯槁的手中捧着一只粗瓷钟蛊,里面有什么好东西想也知道。老头依旧掐着嗓子,嘿嘿诡笑了两声。
“小宝贝有好吃的了……”捧着只钟蛊亲了两口,直盯盯地看着红月,一边走近,眼里的光都是幽绿的。
从床边小凳的托盘上捡起一双筷子,掀开盖子夹出一只白花花拱着肉身的小虫,十足猥琐地在红月仅剩的一只眼前晃了晃。
红月屏住呼吸,关于之前那场酷刑的记忆涌入脑海。想到那只长虫就忍不住发抖,她可以忍受疼痛,但再受不了恶心。同时惊心的发现,在经历过那场极尽变态的折磨后,自己的身体还有所好转。
“嘿嘿,小妞莫怕,有老身在你死不了,以后的日子还着呢。”扭曲的笑声荡开,一把将钟蛊整个倒扣在红月的伤口上,千沟万壑的老脸上堆满期许。“这虫叫做生死蛊,很贴切的名字哦……”
红月做好了昏死过去的准备,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未来临,而是内而外的一种奇痒,比疼痛更加磨人,仿佛万蚁爬心,在每一寸皮肤、每一条血管里蠕动,只恨不得将全身的皮肤都撕下来,用致命的疼痛来结束这场磨难。
老头捏起筷子放到她腹部的伤口上,慢慢拨弄翻搅,那种感觉,像是随时都会夹出溃烂皮肉下的内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