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一夜缠棉后,凤宫弦一声令下,将少女送回神庙。这痴情的女子惶恐到了极点,全然不知发生了何时,相思难耐,她便偷偷跑回皇宫,潜入了帝王的寝殿里……
那天发生了什么,武烈一语带过,只是这水晶终于碎了一地,他将她送回神庙,看着她枯槁暗淡的眼睛,说了一句话。
“凌华宫是天子寝宫,守卫何等森严,若非得人授意,怎是你说来便来之地?”
这是武烈最后后悔的一句话。
“我一直在想,我当初若没有去点醒她,她许还可以自欺些时日,或许,可以等到陛下回心转意……”
“那之后没多久,陛下突然有犹豫地问我,他是不是做错了。我顺势提出借个由头去神庙探望,却在那里得知……”武烈深深凝着眉,目中的沉痛再也无法掩饰:“我永远也忘不了陛下在得到她的死讯时的那种样子……”
确实那样的女子,谁人能够不爱。爱情早已在心底生根发芽,帝王犹不自知,失去之后痛彻心扉,发疯一般去追悔寻找,得到的也只有一具丑陋不堪的尸体。
那个名唤清儿的女子,终究是不会哭、不会笑了,那个听他诉说,誓言要永远陪着他的女子,终究是不在了。
从此凤宫弦开始四处搜罗面容相似的女子,那些女子有着宛如清儿的相貌与柔车欠,身姿优美而温暖,却独独没有她清灵澄透的气质,他宣泄过后将她们杀害,以至于人说云泽国君凶残暴虐,其实也不过是个痛失所爱的可怜人。
可怜的人,却也可恨。
红月心底嘲讽,觉得凤宫弦比轩辕北更加可恶。轩辕北会害她杀她,是为了他的皇位和权利,他从来没有为此狡辩过什么,疲惫痛苦悔恨悲伤,都被他独自咽进肚子里,即使最后也没有做出一副故作深情的模样,是因为在那之前,他就有了承担后果的觉悟。
而凤宫弦是愚蠢的,他没有理由地戏弄着别人的感情,为了那一刻可怜的快感,从此过上无数个行尸走肉的日子,就算毁掉一切、毁掉自己,又有什么用呢。
回到将军府收拾行囊,两人即可就要返回皇宫,为凤宫弦治疗,临行前江寒雪不解地问:“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戏弄那女人的感情?”单纯如江寒雪,并不能明白凤宫弦的想法,在他的观念中,男人就该对自己的女人好。
红月冷笑:“因为他见不得一切干净美好的东西。”
她能闻到凤宫弦的身上有股腐烂的味道,是长年累月积从骨头里坏的,也许六年前还可以救赎,可是现在,再没有一个高明的大夫能将他治好。
“那现在该怎么办?”
“哀莫大于心死,除非他能自己想通。”可若然能够想通,何必等到现在。红月轻轻地摇头,觉得此行必将虚枉。“也许我们可以试试,但需要冒险。”她顿了顿,环视四周,突然压低了声音:“我从凤宫弦的脉象里发现,他不知是纵欲过度那么简单,他似乎还中了一种毒,很像‘相思引’,但是完全没有相思引的症状。”
江寒雪一惊:“怎么会!”
相思引,天下奇毒,需已血为引,方引相似之苦,只是那武烈口中的清儿,怎会做如此的事情,还是,别人用了那女子的血,加害与凤宫弦?
又说没有相思入骨的症状,又是如何?
南方云泽之地,炎夏酷热难挡,即便过了雨季,空气里也飘满了湿热的水汽,附着在裸露的肌肤上,粘腻湿滑的一片。红月捏着素锦的帕子轻拭去额上的汗珠,抬首望着“太医院”三个漆红的大字,与四处浓郁的绿色扎了满眼,心头又添几分烦躁。
与江寒雪对视了一眼,提气裙角迈入院内。大约是这皇宫里的太医已被帝王杀的七七八八,这太医院里实在有些灰败,有院使带着两个内侍奉旨在此等候,除此之外再无旁人。院内成排的药箱倒十分干净,拉开抽屉,里面尽是满满当当的药材,品种稀罕且质量上等,倒是没受一点潮气,保存的十分好。
红月写了几张药方,江寒雪略略修改,又拿给院使审看。院使姓李,不惑之年为人为人谨慎,老成持重,接过药方一张一张查过。
“这副是……”抽出其中一张,眼尖地瞄着上面的一味药材。
“是副调理气血的方子,不过我特别加了一味罗舌根,是我们江祈民间的土药,作用无他,便是抑制男人的……”红月讪笑了一声,李院闻言大悚,她显得毫不在意:“大人身为太医院院使,也该清楚陛下现下的状况,轻重缓急,想必不用草民多说。”
话到此处,已是不能再说,李院使心中明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皇帝看似只是虚弱疲软,与往常无异,却有一病来势汹汹,眼下无所征兆,只怕一旦爆发怕是……
红月明白院使的心思,俗话说“是药三分毒”,这土药是可以用来抑制情谷欠,可长期愤服用也会影响机能,况且凤氏只存凤宫弦一脉,事情若败露出去,九族之内绝无好死。
李院使负手来回走了两圈,一咬牙,终是决定先解了当下之急,左右武烈大将军推荐来的人,想来也不会心怀不轨。
双方既达成共识,红月寒雪便即刻动身出宫,她给凤宫弦开的多时是滋补方子,宫中李太医便可自行配置,唯这一味罗舌根,太医院里是没有的,两人遂出宫搜寻。
罗舌根在江祈内十分常见,云泽内却十分少有,两人寻遍了无双城内所有的药铺,只找到些罗舌草得叶子,只有清火之效,却无根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