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峰一直都知道沐韶光在轰轰烈烈的干大事,如今沐韶光在这么忙的日子来见他,确是很惊讶。
沐韶光开门见山,要借1000头猪。
典峰一口水直接喷出来,沐韶光淡定的躲开。
典峰感到不可思议,“你竟也管这些琐事?”
沐韶光无奈的道:“临近过年,这天南星的人虽然粮食不愁,但总得应应景,准备些肉食。但聚义帮的东西,天南星的人是万万动不得,否则指不定又闹出什么矛盾。我亦是无奈至极,才来找典帮主开这个口。”
典峰笑了好一会儿,也未曾停下。
沐韶光也不催,就静静的看着他笑。
“典帮主放心,今年我借你一千头,明年我翻三个倍还给你。”
典峰还在笑,“几头猪而已,你便不还也无事,毕竟你可给我找了这么大个乐子。”
沐韶光摇摇头,“还自是要还的,典帮主如今看不起我天南星,指不定什么时候典帮主还有求到我天南星的一天。”
典峰却是不信的。天南星不过是一群逃难来的贫民而已,他怎么可能求到天南星。
当日,典峰便把答应给沐韶光的猪送了过去。沐韶光便让吴应领着回去了。浩浩荡荡地赶着一群牲口进岭南山坳,场面很是壮观。
织音围观了一会儿,跑来找沐韶光道:“我觉得那些猪和吴总管的气质莫名的相符。”
沐韶光敲一下她的头,“别胡说。”
织音揉揉头,“吴总管还说,后日是个好日子,这杀猪宴,帮主一定要去。”
沐韶光点头,“自然是会去的。”
织音又道,“可我觉得帮主的气质和这杀猪宴有些不符。”
沐韶光:......
..........
今日岭南山坳里格外热闹,刚滚平整的场上架起了几百口锅,从早上天还未亮之时就开始生火,沸腾的水在打开锅盖之时冒出腾腾的白雾,飘散至空中。
天南星的人自加入天南星,又被吩咐迁到这山坳里来时,也就拖家带口地搬过来,还把自己家里的锅碗瓢盆,木桌木椅一并搬着过来了。
所有的人都忙得热火朝天。往山下溪涧打水的人一直来来回回跑,一直未停过。
从各国逃亡过来的屠户,如今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那放置了许久的刀,早被他们磨得噌亮,就等今日,来给猪放放血。
妇女和小孩早早地就捡了许多柴火来,今日这灶火,怕是要烧一整天。山上的各种野草野菜,她们也不嫌弃,都找了来,办个下饭的小菜,还是不错的。
沐韶光到时,便见一屠夫举着刀划拉着猪肚皮,一边吹嘘,自己宰猪的技术是一绝的。他还说真正经验丰富的屠户,能够一把刀用几十年不坏。对猪身体结构熟悉至极时,可以沿着骨缝撬开,轻易地把骨和肉分开。边上围了一群的小孩听他唠,不时发出赞叹声。
直到,吴应清了清嗓子提醒这人。
屠夫回头一看,便看到总管笑眯眯地看着他,帮主也十分温和的看着他笑,赞叹他,“这位师傅干这一行也摸索出些门道来了,我是不是也该封先生个‘天下第一刀’称号了。”
屠夫脸红了一些,道:“让帮主见笑了,天下英豪甚多,我就是一杀猪的,怎敢担这‘第一’之名?”
吴应也说:“若是这般,这天下用刀为武器的侠客,岂不是还不如这位杀猪的师傅了?”
织音反驳他,“也不能这么说,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位师傅宰猪技术一流,算得上是行业之最了,第一刀之名,师傅担得起。大不了以后再遇见一个使刀比玄机庄的典帮主还厉害的人,就封为‘天下第一刀客’嘛。”
于是,几番争吵下来,这位屠户便被封为“天下第一刀”。
后来当真有一位善用刀的侠客,前来挑战“天下第一刀”,在得知这人是杀猪的天下第一刀之后,气得跑到沐韶光门前破口大骂。
......
听闻有一屠夫被封了“天下第一”,有几位大厨便也跑来,请封“天下第一厨”。
沐韶光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应该晚些再来的。这般一搅和,这饭还做不做?
但最后还是让几位自称曾是宫廷御厨的大师傅比试了一番。其实他们做的菜都各有风味,吴地厨子善甜食,赵地厨子善辣食。只不过不同的人偏好不一样而已。
最后赢了的人,是一个能用一头猪,在两个时辰内做出三十二道菜的厨子。
织音作为一个“颇有见识的人”,也被他惊呆了,赞叹这位师傅是“创新之天才”。
这一顿饭,因为各种乱七八糟事情的搅和,直到太阳快落山了才做好。
沐韶光对吴应说:“天南星人才济济,先生不妨设些比赛什么的,胜者,自然能够冠以‘天下第一’之名”
吴应点头称是。
也因为如此,后来天南星广招天下英才,众多有才能之士纷纷涌入,都在争这“第一”之名,也有了“事之甲者必入天南星”的说法。
......
饭做好了,众人皆挤坐在一起,各家的桌子椅子全都搬了出来,排列在一起。
上首的席位上,吴应举杯子,对沐韶光道:“我等承帮主之大恩,才能在这东山城有一席立足之地,如今,以水代酒,敬帮主这一杯。”
沐韶光举杯相迎,饮下一杯。
织音在一边吐槽,“喝个水都这么严肃......”
沐韶光悄悄敲她一下,“别乱说话。”
“切......”
沐韶光也倒了一杯,举起,对众人道:“我并未做什么,日后天南星是什么样子,也全赖诸位。这一千头猪,乃是我向玄机庄的典帮主所借。虽然少,但好歹能应应景,我曾许诺来年以三倍之数还给他,诸位可不要让我失信于人。”
众人皆笑了,“我等自然不会让帮主失信。”
“来年,别说是三倍,便是十倍,也是还得起的。”
“别乱说,十倍你自己还去。”
吴应对众人说:“来年还债之时,便是我天南星立威于人前,立信于人后,立足于乱世之日!”
“好!”
“说得好!”
“好!”
......
这一顿饭,吃的尤其热闹。吴应还在嘴不停歇的说着他的大计划,织音却是坐不住了,忍不住打断他,“我说吴总管,你喝的明明是水,怎么像是灌了一坛子酒一样,你醉了?”
吴应笑道:“夫人,老夫今日高兴,便是没有酒,也是已经醉了。”
织音又说:“那你高兴你的吧,帮主我带走了,就不听您老唠嗑了”
说完她便牵着沐韶光走了。
吴应摸摸胡子,“哎呀,年轻真好,我若是再年轻二十岁,也娶个媳妇儿,天天花前月下......”
众人:......
......
沐韶光很无奈,“你这是要去哪呢?”
织音也不回头,继续拉着人跑,“山上有花,可好看了。”
跑了一会儿,俩人爬上山坡。
山坡上开满了野花,火红的颜色,像是燃烧的火一般炙热,在这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热烈。
沐韶光一手抚上一朵花,鲜红的花朵与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翩翩君子,烈烈红英。
织音只觉得自己被蛊惑了,想到一句歌词,“你美的像幅泼墨画中的仙。”
织音拽起一朵花,喃喃道:“你也太犯规了吧。”
沐韶光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只道:“这是东山城独有的血杜鹃。”
织音放开被捏住的花朵,道:“这名字,真不好听。”
沐韶光轻笑,“只是因为这颜色罢了。小孩子们都喜欢采这花挤它的汁液来喝。这花可食用。”
织音便塞了一朵在嘴里,嚼了几口,道:“酸。”
沐韶光道:“摘一些回去泡酒吧,等过年的时候喝。”
织音又嚼了一朵花,“你还会泡酒?”
沐韶光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织音盯着沐韶光的脸看了一会儿,道:“你今天笑得很开心。”
沐韶光偏头看她,“什么?”
“平常你也笑,但我感觉你笑的不开心,但今天你笑的很开心。”
沐韶光轻笑,摇摇头,并未说话。
天色很暗了,俩人担心天太黑看不清路,便打算离开了。俩人摘了不少花,沐韶光用衣摆兜着花,一步一步往下走。
“你也是,要来摘花不知道带一个袋子来。”
“是是,都是我之过。”
织音突然一脚踩到滚石滑倒,按在地上的手掌也被划出一道道血口子。
织音突然委屈的哭了出来。
沐韶光忙蹲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背,“乖,别哭了。”
“你别管我!”
沐韶光掏出布巾,拉过织音的手轻轻擦拭起来,拂去嵌进去的沙石,“回去清洗一下,上点药吧。”
织音挣扎着收回手,“我自己知道,你不用管我。”
“怎么能不管你呢?”
“你不是一直嫌弃我吗?”
“我没有。”
“那你再也不要想着赶我走了!”
“......好。”
“你采的花都洒了。”
“无事,改日再来摘便是。”
织音用手背揉了揉眼睛,道:“我走不动了。”
沐韶光没说话,便蹲到了织音面前,“上来吧。”
织音的声音有些犹豫,“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沐韶光想了想,说:“嗯,你不是常说,真正的君子之风,是对娇弱的女孩子呵护备至吗?”
织音噗嗤一笑,又觉得此时不该笑,便收回了笑,只爬到了沐韶光的背上,小声说道:“走吧。”
沐韶光背着她,小心翼翼的往山下走去。
织音伸手环紧沐韶光的脖子,闭上眼睛,没再说话。
这么温柔,太犯规了吧。这叫我怎么把持得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