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韶光带着聚义帮的人正打算赶回东山城,就在半路上遇到了押运粮草的人。说起来他们也是运气好,没碰上纳达藏起来的那支截粮草的大军。
说来也奇怪,即便沐韶光早有察觉,早就派人去找这支军队的行踪,但一直都没有收获。
章之曦还嘲笑沐韶光是幻想出一群敌人,然后与空气斗智斗勇。
沐韶光一向相信自己的判断,行事十分小心谨慎,便只是怀疑,也会仔细查探一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沐韶光让运送粮草的人将粮草悉数卸下,换成一些沙石,装在袋子里,继续运着,往典峰的大军所在的方向走。
而真正的粮草,沐韶光则是让人找来一些骡马牲畜驮着走。因为粮草过多,难免走得慢些。
纳达的的确确藏了一支军队,随时准备劫粮草。不过他们在东山城的山岭内迷路了,等他们终于绕出了这山坳,东山城运出的粮草已经不知到了何处了。
纳达派过来劫粮草的人,是他的亲弟弟索契。纳达很是信任这个弟弟,大军若是交到别人手里,谁都有可能会背叛他,而这个弟弟却绝对不会。
索契在这山里转悠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出路。最后误打误撞出去时,东山城的粮草已经运出去了。他顺着马车的辙痕追了上去,在快要赶到东山城营地之前,终于追上了运送粮草的人。
只是,这些马车里运的却不是粮草,而是些沙石。
中计了!
索契气呼呼地踢了部下一下,“废物!混账!”
部下紧闭嘴巴,不敢说一个字。
索契通过联络信号找到了纳达,心虚地交代完事情以后,纳达恨不得抽死这个亲弟弟。他一向疑心重,所以把这般重要的事情交给这个最信任的亲弟弟,奈何,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就这样轻易地毁了他筹谋多日的计划。
索契被亲哥揍了一顿,被揍得鼻青脸肿,也没有还手。
纳达终究还是没有下死手,再蠢再笨,这人也还是他的亲弟弟。
“快滚快滚!别让我看到你!”
索契得话,便麻溜的滚了,活像草原上遇到鹰的野兔子。
纳达看的眼疼,揉了揉眉心,“本王怎么会有这么个蠢弟弟?”
谋士在一边安慰道;“事已至此,大王莫再忧心了。早做打算为好。”
纳达无奈道:“发信号,集合各部,到此地汇合。”
这戏唱不下去了,要提前谢幕了。
典峰正寻思着分几路兵,去追击四散开的逃兵,却听闻探子来报,纳达集结了将近二十万大军,正往东山城大军的方向袭来。
典峰揪住来报消息的士兵,“这不可能!他被我打得溃散,他哪来这么多人?”
这士兵有些脱力,“确实是二十万,我也不知,这些人从哪里来的,好像是从天上出现的一样。”
典峰甩开这人,拿起刀,“迎战!”
......
沐韶光带着聚义帮的人,慢慢悠悠地赶着一大群驮着粮草的牲畜往典峰的方向赶去。场面倒是颇为壮观。
沐韶光看了看日头,停下脚步。
何远道也停下,“帮主?”
沐韶光转头对章之曦道:“你现在回聚义帮,把吴应放出来,告诉他这边的情况,他知道该怎么做。”
章之曦挑眉,“帮主,他与这几个帮派可还有仇呢,会来救人吗?”
沐韶光笑道:“我已经劝过他很多次了,也不知他听是不听。就算他不愿意救他们,好歹我还在这边当人质呢,他不得不来。”
章之曦笑道:“他还真是可怜。”说完,他就掉转方向,往东山城的方向奔去。
沐韶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转头对何远道说:“把这些粮草都卸下来,换上沙石。粮草找地方藏起来。记住,留下几袋,我有用。”
......
草原大军来的猝不及防,东山城的人毫无防备。天降二十万敌兵,东山城大军惊骇之际,心中恐慌,气势大减,逐渐处于颓势。
纳达的二十万大军对典峰的军队形成包围之势。典峰想要撕开一个口子冲出去,却一次次被挡回来,他仍不放弃,继续挣扎。每次突围,都消耗不少的兵力。
困兽之斗。
这才是草原大军的真正实力,而之前的战斗,恐怕都只是小打小闹。
典峰心中更加焦急。
纳达抓出了几个人,放到阵前,正是索契抓到的那几个运送假粮草的人,都是各帮派派回去运送粮草的人。
纳达对着还在厮杀的典峰大喊,“喂,你看看这些人是谁?”
典峰闻言,停下动作,认出了这几人是谁。在这一瞬间,他仿佛明白了一切。一切都是纳达的计策......
纳达设了一个局,都是为了劫粮草。
如今,纳达已经得偿所愿了......
典峰青筋暴起,“卑鄙小人!”
纳达哈哈大笑,“你们中原人,把这叫做‘兵不厌诈’。如今,你已经没有活路了,再挣扎,都不过是徒劳,你还是投降吧。若是归顺,我可以不计前嫌。我看你是个打仗的好手,你若愿为我做事,我自然会重用你。”
典峰道:“呸!归顺你这草原来的阴险老鼠,下辈子再想吧。”说着,就举刀往纳达的方向攻过来。
纳达见此,提刀与典峰交战。
两刀相接,碰撞,发出声响,似乎碰撞出火星一般。俩人战的十分激烈,却也是不分上下。
典峰毕竟已经战了许久,有些力竭,一时不察,长刀被打掉。
纳达虽然很可惜这人,但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人,留下只会是祸患。
纳达的长刀眼看就要落下,典峰轻叹一声,倒是释然许多,成王败寇,技不如人,有何可怨?
只是,这一刀却是没有落下。
远处飞来一支箭,直直往纳达心窝口射去。这一箭,可致命。
草原王有着野兽一般的直觉,立刻挥刀劈开,转头往高坡上一看。
那人正举着长弓,对自己淡笑。
纳达只觉这人不简单,“你是谁?”
沐韶光道:“聚义帮帮主,沐韶光。”
纳达眯眯眼睛,问:“东山城八大帮派之一,聚义帮?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应该与典峰一起,被围困起来么?
沐韶光未多言,对何远道示意。
何远道吩咐身边的人解下一只骡子身上的布袋子,往上面上倒了些烈酒,烈酒浸湿布袋子。随后,他将火折子丢上去,袋子很快燃起来,烧焦的粮食散发出焦味,被风吹得到处飘扬。
纳达似乎猜到了什么,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沐韶光轻笑,“你的人没有劫到的粮草,都在我这呢。”
纳达恍然道:“原来是你!竟然能识破我的计划。”那蠢弟弟以为自己劫到了粮草,打开一看,却都是些沙石。看来是被沐韶光算计了。
沐韶光道:“如今我以这些粮草为筹码,要求你撤回草原。你到这东山城来,不就是想要些粮草吗?不如,按照惯例,我们给草原交些粮食,草原撤兵,如何?”
纳达冷哼一声,“这些粮食事小,得到整个东山城,我们还用担心粮食吗?你的筹码,可太小了些。”
沐韶光拍拍身边的布袋子道,“你想要收了东山城,再收今年地里这茬作物,恐怕还要等几个月。草原王,怕是熬不过这几个月的。草原王是知道自己的手笔有多大的,几位帮主为了你可是把所有的粮食都调了出来的,历年屯的如今全都在我这里的,东山城如今已经没有存多少粮食了。现在我手上这些,足够解了你的燃眉之急。”
纳达思索了一会儿,道:“你这人心思太多,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东山城还存有一些,我如今放了这些人,岂不是亏大了?”
沐韶光淡淡地道:“草原王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倒酒!”
聚义帮的人果断的往布袋子上倒酒,又准备好火,正要往上丢。
纳达忽然喊道:“住手!”
沐韶光一摆手,聚义帮的人立刻停手。
纳达指着身后被围困住的人道:“这些人在我这也无用,我可以换给你们。”
沐韶光抬眼看他,“你不愿撤军?”
纳达道:“别得寸进尺!这是我唯一能做的退让。”
沐韶光思索一会儿,点头,“你先放人。”
纳达有些防备,“我可不信你不会耍诈。”
沐韶光又道:“那你扣下几位帮主,先把其他的人放了,我再把粮食交给你,如何?若你还是不愿,我还是一把火烧了的好。这些人,你杀了就杀了,玉石俱焚,他们死得其所。”
纳达捏紧刀柄,咬着牙齿道:“放人。”
部下听得他的命令,在包围圈开了个口,让被围困住的人离开,只扣下了几位帮主。
沐韶光带着人,缓缓离开这一堆粮草,找到了留下的几位帮主。另一边,纳达的人接手了粮草。
沐韶光将典峰的大刀捡起,递到他手里。典峰神色复杂,最终只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沐韶光对着纳达的方向喊道:“草原王,粮草交给你们,人,我带走了。”
纳达拍拍粮食袋子,听闻沐韶光的话,转身对沐韶光大笑,“你的粮草我收下了,你们的命,我也收下了!”
纳达的部下一听此言,就欲围住沐韶光等人。
典峰骂道:“言而无信的混蛋!”
何远道往地上抛了几个黑乎乎的球,那几个球一落地就冒出呛人的白烟。草原的人没见过这东西,以为这是毒物,纷纷捂住口鼻,以防中毒。
待白烟被吹散,沐韶光和聚义帮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纳达冷哼一声,“诡计多端!”
接手粮草的士兵此时有些畏缩的走到纳达面前,道:“大王,这些粮草......”
纳达一看他的脸色,知道事情不妙,心中不安,转头看被打开的袋子。只有七八袋是粮食,其余的,全是沙石。
纳达大怒,一脚踢翻袋子,怒喊道:“给我追!”
诡诈,欺骗,反悔,也不是只有草原王才会做。
到最后纳达失去了俘虏,而沐韶光就会了自己的人,是么都没有失去。这纯粹就是空手套白狼,当真是胆大包天!
沐韶光与众位帮主追上了东山城的大军,撤到了一处山林里。
怒气冲冲的纳达赶到的时候,已经看不到这东山城大军的踪影了。他下令,围山。定要困死这群山猴子,再不放走一人。
同样是围困之局,在平地与山地,形势不同的。
不同的还有,多了聚义帮的一万人,还有一个看起来一点都不慌张的沐韶光。
惊魂未定的众帮主,看看自己的部下死的死,伤的伤,心中难免涌起悲伤之感。而聚义帮,如今却是所有帮派中最齐整的了,几乎未有损伤。
只是,悔不当初。
何远道从河边打了一壶水,递给沐韶光。
沐韶光接过水,轻抿饮了一口,看起来不像是在打仗,更不像被围困,倒像是坐在雅间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