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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来世

“叩叩!”

敲门声响起,击打在屋内的人耳中。

老汉小心翼翼地问:“是谁啊?”

“在下游历路过此地,闻见贵府的酒香,便想来讨要一杯喝,主人家可方便?”

门外的人说这话彬彬有礼,叫人放下戒心。

老汉与他的妻子都放心地舒了一口气,“不是来催债的。”

他们正要打开门,苏润卿阻止了,“这人这么晚了还在外不归,来敲别人家的门,着实可疑。”

老汉最是信任依赖自家儿子,问道:“那该怎么办?”

苏润卿把眼睛凑到门缝边往外看,借着夜色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仿佛幽魂一样,在这月光下尤为渗人。

“你是什么人?”

“我就只是来讨杯酒喝而已,并无恶意。我......我身上带钱了,你们要多少都行啊。”

外间的人说这话时,似乎有些无措。苏润卿确定了外面的人并无恶意,这才开门。

观此人全貌,苏润卿不由得感叹,陌上谁家少年郎,君子如玉。他并非着白衣,而是玄色暗纹的锦服,腰间挂以洁白透亮的玉佩。这位当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公子。此人生的面善,眉目间尽是柔和之色,清秀俊朗,仿若谪仙。

不过,这位公子是真的闻着味道来找酒喝的......仿佛谪仙坠落凡间。

苏润卿给客人搬了两坛子自家酿的酒了,还是不够客人喝的。

苏家夫妇与苏润卿陪着来客喝酒,但只是看着人喝,主人家却是一滴未动。

客人喝够了,彬彬有礼致谢,“多谢款待。”

苏润卿压着心中的怀疑,温和地笑着,问道:“客人姓甚名谁?从何处来?”

客人答道:“无名,无来处,亦无归处。”

苏大娘与苏大爷咬耳朵,用着她以为别人听不到的音量说:“这位公子看着清秀富贵,怎么好像是个傻子?”

苏润卿干咳了一下,“娘!”

苏大娘讪讪的坐好,没再说话,而是仔细观察着客人。

客人仿佛没有听到有人说他是傻子一样,悠然地坐着。简陋的屋子与简陋的桌椅板凳明明与这人的一身华服不配,这人却仿佛没有意识到一样,依旧逍遥自在。

苏润卿对客人道:“公子说笑了,哪有人无名无来处无归处?”

客人缓缓摇着头,“人立于世间,名字是束缚,身份是束缚,唯有摒弃所有,自在无羁,方得逍遥。”

客人说话疯疯癫癫的,恐怕当真是不大正常。不知是谁家的傻公子走丢了,让他跑到这里来。

客人喝完了酒,把腰间挂着的玉佩取下,放在桌子上,“谢谢几位的招待,这是酒钱。我先告辞了。”

这人这么晚了来敲人家的门,当真只是来喝酒的?

苏润卿拿起玉佩端详,这玉触手生温,晶莹剔透,不是凡品。上面刻着复杂的鲤鱼纹路,还有清晰可辨的三个字:白若离。

苏润卿想着,这约摸是这位公子的名字吧。那这玉,是关乎其身份的重要之物。这位傻公子却这样就把这玉拿来当酒钱。若是遇到其他贪心之人,一定会想要把这玉据为己有的。

苏润卿拽着白若离,“客人,这玉我可不能收。”

白若离摆摆手,“哪有白吃白喝的道理?你收着吧。”

“这玉是重要之物,公子你......”

“不过是件俗物,也是人生之束缚......”

苏润卿:......

苏润卿心想,这么晚了可不放心这位小公子到处乱走,可别出了什么事,不然自己一生都会良心不安的,于是安抚道:“今夜时辰已晚,公子不若先在我家住下,等明日天亮再走?”明日带着他去找其家人吧,他家人一定都找疯了。

白若离刚想拒绝,又听苏润卿道:“我家还有去年酿的梅子酒,明日请公子尝尝。”

白若离立刻就吞下想要拒绝的话,“那就打扰了。”

苏大娘拉着儿子,悄悄地道:“儿啊,我看这玉可值钱呢,可能还了我们家的债?”

苏润卿无奈道:“娘,这是他人之物。”

“他不是把这玉当酒钱了吗?是他自愿的。”

“娘,这位公子神志不清,我们可万不能做此不义之举,受这不义之财。”

苏大娘气道:“你就懂义,可我也是为我们家着想啊。再不还钱......讨债之人来把咱家田收了,房收了,把你卖去做长工!”

苏润卿好说歹说,劝着亲娘去休息了,自己则是安顿好客人,等着第二日去帮人找到家人才放心。

...

第二日苏润卿带着白若离上路往城里走。想着城里应该有人认识这人。

一路上苏润卿一直在观察白若离,此人举止文雅,说话有条理,却是不像是神智不正常的人。

或许,只是一个怪人罢了。

白若离走在街上,闻见一股酒香,就顺着味道过去。苏润卿只一转头,就见不到人,焦急地寻找,跑了好几条巷子才在一家酒肆找到人。

不过这人正被人赶了出来,因为没有钱。

白若离丝毫不觉得狼狈,面色如常问苏润卿:“苏兄啊,我没钱啊,可否接济一二?”

苏润卿:......

苏润卿也没钱,只想着快些找到这人的家人,早点解脱。

他一手拽着白若离,一手握着玉佩询问路人是否知道这玉佩的来历。这玉本就非凡物,寻常人怎会知道。最后苏润卿想着当铺的老板见多识广,或许会知道这玉的来历。

当铺伙计见到这玉,甚是高兴,兴奋地喊着:“老板,您快来,这白家的庄主又走丢了,又拿玉换酒,又有人到咱铺子里来当玉了!”

老板“咣当咣当”踩着木楼梯下来,高兴地笑出一朵花儿,热情地迎上来,“快收快收!这次我要多诈一笔。”天上又掉钱来了。

苏润卿恍恍惚惚,原来这玉被当不是第一次了,这人走丢不是第一次了,这人拿玉换酒不是第一次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白家酒庄的人很快就来到了当铺,领回了自家又一次走丢的庄主,还有庄主的恩人。

这人真叫白若离。

苏润卿与白若离和白若离家的管事走到了白家的庄子里,宽敞的庄子里放着大大小小的酒罐,酒糟的味道在庄子里蔓延。

白家的酒庄,倒是不怎么出名。不过这酒庄规模也不小,怎么庄主竟是个那么不靠谱的?

管事客客气气邀请苏润卿回庄坐坐,道明原委:“我家庄主自老爷夫人去世后就继承了这庄子,但从来不事管理,都是庄上的两位管事在管这大大小小的事情。我家庄主嗜酒,一年到头就没有几天不喝酒的。每每喝醉了,就到处乱跑,循着酒味找上别人家去喝酒,又从来不带钱,总把随身携带的玉当了......故而,当铺那老板都从我家剐去了好些钱财了。庄主以前还没这么严重,几个月前大醉过一次跌落水,醒了以后约摸是伤了脑子,总说些胡话,性情也变得有些古怪了......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公子见谅。”

苏润卿内心的惊诧就没有压下去。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张管事继续道:“公子既助我们找回庄主,我等自然要答谢。公子尽管开口,我家出得起的,就绝不会吝啬。”

苏润卿:......

苏润卿忙道:“我帮助他人,本也没想着要什么补偿。你不必如此客气。”

张管事感叹道:“救过我家庄主的人可不少,但少有人如公子一样不求回报。公子也不必客气,这是公子应得的。反正不给公子,迟早也叫刘管事吞到他家家里去。”

白若离不管事,庄上一切事情都是张管事和刘管事来负责。

这可是个把主人家钱财据为己有的好机会,刘管事早就把白家搬空了大半了。张管事老实,没有这么干,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对白若离很忠诚。

苏润卿问:“你家庄主不管吗?”

“以前我与庄主说过,可他不信。现在倒好,庄主干脆说,钱财不过是人生之拖累,既然人刘管事想要,给他也不是什么事儿!公子您听听,这像话吗!”

苏润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还真像是白若离说的话。

这白若离到底疯没疯不得而知,不过这人确实性情古怪。

苏润卿推脱了张管事的谢礼,想着与白若离告个别就回家去了。

他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看到了人。

玄衣公子坐在石凳上,一手执棋子,自己与自己对弈。偶有树叶飘下,落到了他的头上,他似乎也没有察觉,只专注于棋局。苏润卿凑近了一看,也忍不住感慨这棋局的玄妙。

忍不住坐到了白若离对面,与之对弈一局。

最后的结果,苏润卿输了。不过这一局着实下的畅快。

苏润卿对白若离道:“白庄主既然已经找到家了,我也该回去了。”

白若离挽留道:“不若再与我喝一壶?”

苏润卿:......

苏润卿确实很喜欢这位“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白庄主,这人与凡俗之人皆不同,未脱胎于尘世,却有仙风道骨。

苏润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白公子啊,我有一事相求。”

白若离扬手,“你说。”

“我想向你借些钱财......”

边上的张管事不解,“苏公子是我家庄主的恩人,方才我问公子要什么答谢,公子为何不要?”

苏润卿道:“我既有意与白庄主结交,怎可借故占朋友的便宜?既说是借,我以后自当连本带利归还。”

张管事问:“白公子想借多少?”

“一百金。”

张管事满意苏润卿的为人,但他也有些不得已:“公子啊,这一百金可不少。”

白若离问张管事:“你没有吗?”

张管事无奈道:“庄主,不是我没有,有没有都是帮主的,不是我的。还有,这一百金可不少,现在抽了这一百金出来,咱们这庄子可就要经营不下去了。”

他解释许多,可白若离仿佛只听到一个消息。

“那就是有了,借吧!”

张管事:......

苏润卿:......

苏润卿知道自己借钱要让别人遭殃,自然不会再借。可张管事又压着他拿了这钱,还道:“公子你就拿着吧。本来我们这酒庄就要倒了,现在也是一直在亏钱,再加上刘管事又......这酒庄能撑到现在,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苏润卿心中感叹,白若离这性子是传染给了身边的人了吗?这么大的事张管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仿佛一点都不在意。

“况且,往常也不是没有人来借钱,我家庄主传出一个散财童子的名声,有很多人来借钱。但凡见得到我家庄主的,都借了。有的人借的多,有的人借的少。有的人还了,有的人没还,我家庄主也从来不追究这些。我们庄子没落的这么快,与庄主这散财的本事也是有干系啊。与其便宜那些知恩不报的人,不如借给公子。好歹公子是对我家有恩的人。”

苏润卿:......

他不知道自己该感慨什么了,认识白若离不到一天,对这世界的认识已经彻底变化了。

“你说但凡见得到你家庄主的......是什么意思?”

张管事说:“有的人知道门路,提着一壶酒来,不就能见得到我家庄主了吗?”

苏润卿想起白若离就是闻着酒味找上自家的,顿时了然。

苏润卿受了人恩惠,想着要做点什么报答新友。他对张管事道:“管事放心,我不是借钱不还的人,借的钱我会还。不过,我有一个请求,我想到贵庄做事,助张管事打理庄内之事。我家以前也是做生意的,我对经营之事颇有了解。张管事若是信得过我,不若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让贵庄有损失的。”

张管事犹豫了一下,这苏润卿说的信誓旦旦,让自己莫名其妙就有了信任之感。可是,这就决定了,未免有些太草率。

他看向庄主,想听听庄主的意见。

庄主悠然地坐着,从葡萄架上扯下一串葡萄吃了起来,连皮带核一起吞了下去。他吃的畅快,该是没有关心苏润卿说了什么的。

张管事无奈叹气,自己为什么愚蠢到觉得庄主会管这事儿?

张管事当机立断,死马当作活马医,任用了苏润卿。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

三年以后,苏润卿果然还清了所借钱款,还帮助张管事清理庄内的蛀虫,又让白家酒庄起死回生,生意扩大,繁荣发展。白家酒庄在苏润卿的管理下,生意从一城扩大到了一郡。白家庄主,也成了这一郡的大富豪。

张管事感叹,这是个有大本事的人。这明明是一个要飞上枝头的凤凰,现在屈才来给自家管生意,是白家的幸运啊。

这一比较,张管事就更无奈了。自家庄主,这三年毫无长进。不对,长进还是有的,酒量比以前好了。

庄主依旧是整日做些与世人格格不入的事。说的话,做的事就不像是正常人的样子。

幸好有个有本事,又有底线的苏润卿在,没有见财起意霸占白家财产,还兢兢业业管理白家生意。散财童子白庄主没有彻底破产,沦落街头,靠的都是苏润卿。

苏润卿到处寻白若离却没找到,问了张管事才知道白若离是又会酒友了。

张管事不屑地道:“什么狗屁酒友,不过是眼界和青蛙一样低的老农,随便拿一坛劣酒来骗我家庄主,再哄着我家庄主借他钱罢了。”

苏润卿笑道:“你家庄主都没有说什么,你在这里不平什么?”

张管事叹道:“苏先生啊,你说这找我家庄主借钱的人那么多,又有几人会还?还不是看我家庄主人傻钱多好骗。”

说到这里张管事立刻住口了,这般骂自家庄主似乎不大合适。

苏润卿悠悠道:“张管事啊,白兄可不傻,不过是与他人想的有些不同罢了。可能他还觉得咱们这些俗人傻不懂他。所谓‘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白若离的会客厅。

白若离正与一老农就着一把花生喝酒。酒味充斥着整个屋子,掩盖了老农身上的体味。分明是雅致洁净的屋子,招待的客人却是衣衫褴褛,喝得醉了还将衣襟都解开,坦胸露乳。老农拍着油肚,腹部堆积的肉一颤一颤,发出油腻腻的光泽。他一只腿搭在另一只上,脚尖抖动,要掉不掉的鞋子挂在脚尖,鞋底上糊的泥落到木地板上。

老农对面的人却是安然自得地坐着,安安静静地听着老农说话,不时为老农倒上一杯酒。

张管事和苏润卿都不由得感叹,他竟也受得了这老农啊。

老农扯开嗓子道:“那老婆娘做的饭当真难吃死了,一大锅不知道什么的野菜堆在一锅里,舀一瓢水灌进去,开了火就盖上盖子炖。这哪里是人吃的,分明是猪吃的。”

老农看着对面的人,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庄主啊,你就再借我点钱呗。我们家可是许久没有开荤了,我家小儿子饿的啊,那个瘦的。”

苏润卿见过他的那个饿瘦的小儿子,膘肥体壮,是个壮实的小胖墩。每天抬着鸡腿啃,脸上的油星子就没有擦干净过。

这老农从白庄主这里连哄带骗拿去的钱可不少。

这一次白庄主竟也是傻傻地点头,“好说好说,你跟张总管说便是。”

张总管干咳了一声,老农焦急地穿好鞋和衣服,局促地道:“张管事,您来了。”

张管事从袖中掏出一块银子,丢到地上,“拿了快滚,下次别来了。”

老农立刻捡起银块就跑了出去,“多谢张管事。”

张管事对着苏润卿无奈道:“他还不敢要太多,当然我也不会给他太多。可是这么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苏润卿则是高深莫测道:“其实,你该想想,你家帮主这么慷慨帮了那么多人,总有人以后会出人头地,又有恩必还。说不准日后就有谁衣锦还乡,来报答你家庄主,到时候得到的可比今天舍出去的多啊。这笔生意,不一定会亏。”

张管事苦笑一声,“苏先生啊,你就别取笑我了。有这种好事?那不人人都去散财去了?”

苏润卿指着自己,“我不就是一个吗?你家庄主散财以后来报恩的,给你们家白干活干了三年。现在债还清了,还帮你们赚了不少。”

张管事:......

苏润卿与张管事朝着白若离走过去,苏润卿坐到了白若离对面,找杯子尝了一口今天老农带来的酒。就这一口,他差点吐出来。

他一脸不可思议:“白兄啊,这酒苦中带涩,还不知加了什么东西呢,你怎么敢喝?”

白若离笑道:“都是五谷杂粮酿出来的,能有什么?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苏润卿:......

张管事一脸不平,“这分明就是放了许久,都快放坏的了,庄主啊,什么吃食都得小心谨慎啊!”

“无妨无妨。”

张管事道:“庄主,像您这般身份的人,怎能和这种人交往呢?”

白若离反问:“我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如何不能交好?世人将一个人抬得很高,这个人就真的很高吗?什么金贵,什么高傲,都是笑话。人与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生于天,长于地,食五谷杂粮,饮山川泉水,水里来,土里去,怎还分得出高低贵贱?”

张管事:“......庄主这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我说不过你。”

苏润卿哈哈大笑起来,对张管事道:“你想要与你家庄主论理,可还缺些能耐。他虽然不大正常,可脑子里的东西可不少,学问多着呢。别与他计较了,计较多了,也是你气。他还该吃吃该喝喝。”

张管事叹了一口气,心里带着气,甩袖离开。

苏润卿见人走了,才对白若离道:“所以,你与这老农相交,觉得有什么收获啊?”

白若离高深莫测道:“我听听他每日给我说些家中田间的事,倒也有趣。世之真道,不在富贵,只在凡间意趣。心之所向,唯空而已,天行大道,在于......”

苏润卿及时打断,“停停停,你别说了。”

白若离颇为遗憾地停了下来,“所以,你今日来找我干嘛?你不是来找我品酒下棋的吧,你这人已经被金银钱财熏的找不到方向了,整日与那些烦恼根作伴,还在渴求更多的烦恼根......”

苏润卿没有好气地道:“这些烦恼根都是你的!”我都是为了是谁?还不是为了你不被饿死!

白若离无趣地道:“总与你说不通。”

苏润卿不欲与这人计较这些,否则自己会被气死的。

“我今日来找你,是......告别。”

白若离问:“你要去哪?”

“这三年,我听到的消息也不少。我觉得我的时机到了。你可听说过新的梁王?”

“......没有。”

苏润卿:......

“就是这几年名声大振,快攻下梁国半个国家的那个......女王。我觉得她很快就会把整个国家都收下,重立梁国。我从没见过如此枭雄,打败了那么多支起义军,发展到如此地步。而且,这一位竟然是位女子。我有预感,她就会是平定天下的那个人。站到最后的那个人。”

“你要投奔她?”

苏润卿道:“我是不甘心在这小小的一番天地里碌碌无为的,我心中一直都有志向,我想要尽我的力量,叫天下人过上太平日子。我知道这很可笑,但我从未放弃,现在我看到了希望。”

白若离抬着酒杯,很是配合:“那,敬你的壮志。”

苏润卿也就着这酒与白若离碰了杯子。

“白兄啊,还有一事。现在我若是没有什么筹码,她恐怕是不大看得上我的。她手下能人可不少,想往上爬的也不少。我若要脱颖而出,势必要多些筹码。所以,我要找你借点钱。”

“这还用与我说?我的钱不都是你在管吗?”

苏润卿笑道:“我要借的数目可不小。都拿走了,你的大半个家底都没了。”

白若离豁达大方,“拿,尽管拿!没了这些烦恼根,我才逍遥自在。”

苏润卿感叹,“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我说了会还就一定会还。到时候,我坐上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十倍百倍还给你!”

苏润卿如此说了,是心中有把握。

三年前他也是借了钱,三年后加倍还了回去。而现在,同样的事情再发生。虽然白若离是没想着要人还钱的,不过心里却也知道,这人一定会做到,能做到的。

苏润卿锋芒尽显,满是生气,耀眼似天上的太阳。

临别之时,白若离听他道:“这是一场大赌局。而我,一定会赢。你且看吧!”

白若离看着他的马车晃晃悠悠离开,载着负担,载着梦想往前走。

白若离心想,我是这么努力地想要逃出来,你却为何这么努力地想要跑进去?

大抵是人的志向不同吧。

那么,作为好友,只能祝福你能够得偿所愿了。

后来,苏润卿确实坐上了他所想的那个位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用一生践行自己的信念。

时势造英雄,英雄定时事。他的功绩光耀,名垂青史。

...

苏润卿走了以后,白若离还是过着自己早已习惯的生活。

此生再不涉世事,无拘无束。

不过总有人来打破这样的平静。

白若离躺在大树的一粗壮的枝杈上喝酒,忽然听得一阵嘈杂之声。

张管事匆匆忙忙跑过来,“庄主啊,出大事了!有一个人来砸我们家的场子了,我看着也是个醉了的。他武艺高强,我们家的护院根本打不过,您快去看看吧。”

白若离无奈地跳下树:“我去看了又有什么用?他要砸就砸呗。”

张管事:......

张管事一把年纪了,哭得稀里哗啦,“老爷夫人啊,老奴对不起你们啊!今日白家这家业就要葬在我的手上了啊!”

白若离:......

最后白若离被张管事拉扯这过去,那砸场的人已经弄破了好几个大酒缸。酒香四溢,熏染着今晚的月亮。

白若离乍一看见这人,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顿,随后坦然地走过去:“朋友何故砸东西呢?”

一袭黑衣的英俊男子乍一听见这声音,有些不可思议地缓缓抬头,看着白若离。

他死气沉沉的眼中似乎蹦出一道光。

他眼中还蓄了几滴泪光。

他眨了眨眼睛以后,控制住神态,往白若离的方向缓缓走过来,“是你吗?”

白若离不解,“什么?”

章之曦轻哼一声,“就是你。”

张管事给招呼下人摆了一桌酒菜。白若离与章之曦对坐,就这样喝了起来。

喝酒的只有白若离,章之曦则是眼睛不眨地盯着对面的人。

白若离放下酒杯,无奈道:“朋友,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章之曦道:“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只是像而已。我就是我,别把我当做别的人。”

章之曦笑弯了眉眼,露出一对小虎牙,“是,你就是你,不是别人。”

白若离满意地点点头。

章之曦又道:“不过,我觉得白庄主现在的样子,正是那个人期望活成的样子,你说,这是不是一个神奇的巧合?”

“确实神奇。”

“那个人自私任性,抛弃妻子独自逍遥去了,留下孤儿寡母惨淡度日。”

“......”

章之曦笑着,盯着对面的人,继续道:“你说,这人是不是不是个东西?”

“.......嗯。”

章之曦喝了一口酒,慢悠悠道:“帮主,还不承认吗?你要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

“嗯?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帮主啊,一个人只要活着,就不可能真正做到自在逍遥。哪怕你与不涉尘世,可那些与你有联系有羁绊的人,仍然是你割舍不了的束缚。认命吧,人是不可能自由的。你欠我们的,该还了。”

白若离疑惑道:“嗯?你说什么?我还是不明白。”

章之曦坏笑,“等着吧,消息我传过去了,他们很快就会来了。我治不了你,还找不到治你的人吗?”

章之曦说到做到,几天后,白家酒庄又热闹了起来。

素衣女子暴躁地冲进门来,咋咋呼呼地喊:“章之曦,帮主在哪?”

章之曦拽着某人从后院走过来,“这不就是嘛。”

织音看着章之曦拽着的人,分明外貌、身形都完全不一样,但织音看一眼就在心底认定,这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织音尖叫着扑过去,她的身影在某人惊恐的眼瞳里的呈像越来越近,最后,她重重地扑到了白若离身上,把人压倒在地,“啊啊啊......竟然是真的......啊啊啊!”

她语无伦次,紧紧地箍住她压在身下的人,“啊!终于找到了。”

空气似有一瞬间的凝滞。

白若离轻叹一声,僵硬的手缓缓抚上她的背,轻轻地拍着。

织音感受到这轻柔的力度,身体一颤,最后更加抱紧白若离,脸埋在白若离的胸口,“我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我不会再放手了。”

白若离继续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织音哽咽着道:“再也不会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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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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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失五年之后,重回都市,面对父亲去世的噩耗和苦等他五年的未婚妻,李强毅然扛起一切!公司竞争对手上门威胁?一掌扇飞!地下老大的儿子敢嚣张?一拳撂倒!接手最强社团,高官子弟主动示好,他的崛起势不可挡!在李强面前,所有困难都将烟消云散,因为他另一个身份足以让世界战栗!
  • 下一刻,寻找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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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人游手好闲,写写作品,请多支持我的作品,感谢大家,会很感谢很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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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网游之永恒天律

    网游之永恒天律

    百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使得脆弱的人类文明在未知而绝望的恐怖面前支离破碎,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一群名为天使的女孩出现,为人类击退了强大的怪物,并为人类重建了家园。之后,在百废待兴的人类世界的最上空,诞生了“天梦集团”的雏形。几百年后,“天梦”成为了人们心目中的传奇,而在这某一天,神秘的天梦集团忽然退出了她们制作的第一款虚拟网游——天梦。这是一个在尘世孤独飘零的少年,在偶然中邂逅了一位失去了记忆的少女,两人相依相伴,在不断加深的羁绊中逐渐成长的(萝莉养成)故事,咳咳,要优雅,不要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