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我这么多日子以来,最开心的日子,因为暮云告诉我,凌文会来。
穿我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
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一头长头发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头发上抹了些玫瑰的香精,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香味,发髫上插着一跟翡翠制成的玉簪子,别出心裁的做成了带叶青竹的模样。用碳黑色描上了柳叶眉,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妩媚迷人的丹凤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唇上单单的抹上浅红色的唇红,整张脸显得特别漂亮。
我极少这么用心的打扮自己,可是今日,我却格外的注重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节。宁儿见我这样,不禁笑起来,“主子可真是的,平日里也没见您这么用心的打扮自己。”
“今日不一样,怎么样?这样可以么?”我在宁儿的面前转了一圈,宁儿拉住我,急忙道:“好看,好看极了,主子本就生的美,这一打扮,可是比天上的天女还要美了呢!”
见她这么说,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你就是这张嘴厉害的狠,这样我就不怕我一走你遭人欺负了去!”
宁儿一愣,眼光一滞,急切的说道:“这是什么话,主子您相信我,您一定会好的,您看今日您的身子不就好了很多了吗?一定会好的!”
我笑而不语,不愿意再打破宁儿的自欺欺人。我又何尝不知,今日的我就算再神采奕奕,那也是最后的惊鸿一瞥,此后再不会有了。
“恩,我知道。”顺着宁儿的话应了一声,宁儿便又恢复了那张笑脸。和我一起朝着门外看,眺望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
“宁儿,你说他什么时候会来?我好久没见到他了!还有,上次我那样伤害他,他会不会不来了?你说他会不会生我的气?”我突然一下子烦躁起来,想起那日凌文在牢中悲切的哭喊,我的心顿时揪作一团。
脑海里乱作一团麻,突然才自嘲起来。原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我说放弃就放弃,如今我要见他他就要来吗?我只是想着暮云会不会同意,怎么独独忘了,他愿不愿意?
“不会的,他会来的,您和他这么久都没有见面了,再大的气也都消了,再说了,他如何会不知您是为了他好,不然也不会重病不起啊!”宁儿几句话,虽然是解了我心中的一些疑惑,但是却又勾起了我另一阵的担心。
他的病怎么样了?他会不会来不了?他生着病我还让他跑到皇宫里来,会不会让他的病更严重?我担心,害怕,焦虑,又带着开心和兴奋,心情格外的复杂。
暮云没有来找我,我知道他是彻底的放弃了。其实这样也好,与其让他花心思在我身上久久不能忘怀,倒不如让他放弃,去寻找真正属于他的爱情,我的故事或许就要结束了,可是他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流逝,我枯坐在座椅上,心已经从最初的兴奋,慢慢变成了失望。宁儿从外头进来,手里拿着餐托,上头放着各式各样的餐点,自从来了流霜阁,这是最好的一餐。
“主子,先吃些东西吧,您都等了一上午了,下午他一定回来的,咱们先用膳吧!”宁儿将餐点放到桌子上,我扫了一眼,却没有一点胃口。
“我不想吃,拿走吧。”我挥了挥手,示意宁儿将东西撤下去。宁儿好似还想再说些什么,见我脸色不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那我把东西放在外头,您若是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就唤我,我端进来给您吃……”宁儿的话还未说完,门帘便‘哗’的一声响,我急忙跳起来,却见门口站着得是皓轩。
顿时心里一片苦涩,只有朝皓轩尴尬的笑了笑,又重新做回位子上。皓轩朝我走过来,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皱起了眉头,“你这就开始不吃东西了,再吃不下好歹也吃点啊!”
耐不过皓轩的软磨硬泡,最后跟着他一同吃了点东西,便让宁儿把餐具都撤下了。我突然眼前又是一阵发黑,脚步一晃,他急忙扶住我,带我到床榻边靠着。
他搂着我的手始终没有松开,我开始是在不大习惯,渐渐的也就任由他搂着,脑子里越来越糊涂,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窗外的天色一点点的暗下来,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可是我,却始终没有等到那个身影。
我慢慢的倚着皓轩的肩头,闭目养神。皓轩重重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我自嘲起来,苦笑不止,“他不会来了,今天就要过去了。”
外头的天色渐渐泛起红光,漂亮的夕阳晕染开来,一点点的加深它的颜色。皓轩听我这么说,忍不住安慰我,“不会的,今天不是还没过去吗?”
我却因着他这句话笑了,“晚上宫门是不开的,你不会不知道吧。其实,我只想要一方天地,无忧无虑……”我渐渐的已经开始看不见眼前的影像,眼前开始一阵黑一阵白,仿佛被蒙了一层纱似地。
“我走了之后,你要替我好好照顾宁儿,还有凌文,他的病一定要替他治好,我死了之后,别让我以璃珍皇后的名义下葬,死前的我从未有过自由,死后我希望能自由一些,把我一把火烧了,洒进水里吧。”
“还有,宁儿曾经是我的宫女,我走后必定惹人欺负,你别让她受委屈。她就像我的妹妹一样,好好照顾她!”
皓轩听着我的话,却什么都没有说,我只觉得身上的力气一点点的被抽走,让我再也没有力气睁开眼睛。皓轩轻轻的拥着我,双手不自觉的颤抖。
“我死之后,你劝劝暮云,让他忘了我吧。还有你,要照顾好自己……”直到我再也没有说话的力气的时候,我在闭上眼睛的最后那个刹那,看见了被猛然掀开的门帘,以及那个我思念和眺望了一辈子的身影。
我笑了,带着这笑,放下了所有的一切。此后,这世间的所有,再与我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