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走后,薇安在书区闲逛,茫然转了几圈后,目光被一本红黑色封面的书吸引。
她去年在网上看过这部书改编的古风动漫,很好看。
周播的动漫让她每周四晚准时打开手机追番。
不过让人愤恨的是,这部动漫只播出了一季,意犹未尽便戛然而止,第二季明年才播出。
薇安又杀去漫画app里追这部动漫,无奈漫画也是更新奇慢,还没到动漫的那个进度,坑死人。
薇安捧了书走到座位上看,直到九点45分有点饿,书店广播提示今天的营业时间即将结束,薇安才走出书店去吃夜宵。
迈着轻快的步子往步行街走去,薇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情因为林深而变得微妙。在一家甜品店里吃了一碗甜酒小汤圆,她喜欢吃甜的东西。
吃完往回走,进地铁时收到林深的微信,一个大大的对不起快哭的表情,为他临时有事离开而愧疚不已。
这傻子,老是这么内疚干嘛,还是这么呆。
她被自己的心里话吓一跳,熟稔的感觉还是没变,变的人是她吧。
在高中,林深绝对是霸占校草红榜第一名的存在,学校bbs的话题热门第一人物,理科校草学霸。而林深这个名字,总跟校花红榜第一的颜未央一起被提及。
似乎每所中学都有这样的一个传奇的风云人物,万千少女的幻想对象。
才子和佳人,天生应该被归在一起。
如果说,林深是九天银河里最耀眼北极星,那薇安就是太空里最渺小的尘埃,在校内的存在感低如透明。
那时的薇安,跟现在的她,就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你见过一个人,可以善于伪装到连自己都骗过去的吗?
薇安读高一的时候,正是家里父母吵得最凶的时候。
薇安在夏末的九月,走进人声鼎沸的校园。
班上的同学闹哄哄地在抢座位,环顾后面,只有最后一排靠门边的没人座,她本想坐到面向操场的地方,不过那里已经有个男生趴在桌子上了。
还有跟我一样的怪人,她想。
薇安坐在那个座位,无聊地从书包摸出一本武侠小说来看。
一会儿,前面一群女生看着窗外发出一浪更比一浪高的惊叫。
薇安不明所以,站起来往窗外看去。
一个高大的男生从走廊走过,完美的下颌线和侧脸。
林深已经习惯了被围观,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啊啊啊啊!“某个女生发出尖利的叫声。
”神经病。”这是对那群傻不拉几的女生们说的,薇安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年轻的女孩们总是只看外壳,不就长的帅点,至于这么夸张吗?长的帅就喜欢人家了,也许他背地里一个星期不洗袜子,还喜欢抠脚放屁呢?人品也不好呢?
这就是薇安跟周围女生格格不入的主要原因之一,看待人和事永远不是寻常人思维。
别人趋之若鹜,她最是反感。
薇安跟同学的关系不好也不坏,相安无事。从不去主动交朋友,每天不超过十句话。有几个要好的同学,但薇安从来不说关于自己的一切。
在一天天的上课,下课,放学的重复循环里,度过三年荒草丛生的青春。
直到薇安真正意义上认识了林深。
高一上学期过去了大半,终于过了期中考试,数学老师终于舍得把体育课还给他们了。
自由活动的时间,几个前后桌的女同学邀请薇安去打羽毛球。她没兴趣,婉拒了。
薇安从操场经过时,想着昨晚的事,没留意一个足球砸在旁边的坍塌的大草坑里,泥水飞溅到她的身上和脸上。
昨晚刚下过雨。
不远处一个穿着红白相间球衣的男生跑过来,在烈日下发丝被汗水湿透,一个劲地弯腰道歉。
她认得他,高二年级永远第一名,常常被班里的老师提及的高二年级的学霸。
浓眉下的大眼睛纯澈无辜,一对好看的精灵耳,像一只森林里的小鹿,薇安想。
她只淡淡说了句没关系,转身就要走,林深忙拉住她的校服袖子。
“我带你去洗下吧,你先去操场对面的洗手台等我,我去拿纸巾,很快就回来,很快。”
说完他就跑了。
薇安洗脸的时候没注意,一搓,脸上刚凝结的伤疤又流血了。
前晚,薇安的父亲喝的醉醺醺的回家,跟薇安妈妈吵了起来,吵着开始动手。
薇安在房间里听到声响,挡在妈妈身前,推了父亲一把,下一秒却被父亲一巴掌扫过来,力度之重,一个踉跄。
薇安的脸磕到了柜架上凸出的一块木头上,上面是未磨平的尖角,白皙的皮肤立刻渗出血珠。
“安安!”妈妈凄厉的叫声,冲过来看着她的脸,心疼得抹眼泪。
薇安捂着脸眼神森寒,她跑到厨房拿出一把还沾着水的菜刀,红了眼,双手握着刀对着父亲比划:”我警告你,再动我们一下,我就和你同归于尽!滚出去!“
薇安父亲看了她们母女一眼,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想走近薇安看看她的脸,犹豫着踌躇不前,最终只拿着酒瓶走出了家门。
手中握着的菜刀无力垂下,她跌坐在地,与妈妈抱成一团抽泣。
今天来上学时,脸上的伤口依然触目惊心,左眼角下方,一颗豆大的殷红。
薇安皱了皱眉,凝视着手指上的鲜红的血迹沉默。
林深惊慌地用纸巾替她擦拭,担忧问:“你脸怎么受伤了,我带你去医务室处理下。”
“不,不用,不流血就会好的。”薇安后退几步,摇摇头。
林深语气温和得像在哄小孩:“傻瓜,女孩子的脸是不能留疤的,走吧,我陪你,别担心。”
那天下午,处理完伤口,医师拿了创可贴,嘱咐薇安:“伤口注意不能碰水,贴的时候小心不要贴到伤口,结痂千万不能抠,等自然掉了就不会留疤。”
薇安认真地点头。
林深凑近问:“医师姐姐,创可贴有没有可爱一点的图案,这个颜色不太适合女孩子。”
“噢噢,也是啊,等下,我记得有一盒helloKitty图案的。没想到你一个男同学还挺会照顾女生的。”
林深微红了脸不自然地挠挠头。
贴上卡通的图案,薇安难为情地照了照墙上的镜子。
“会不会很奇怪?”
“不会啊,很可爱,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孩子。”
薇安扑哧一笑,杏眼笑成月牙儿。
课铃声响了,两人走回教学楼,林深坚持要送她回班级。
“记住医师的话,贴好创可贴,我明天会来看你,听话~”
高一五班。
薇安刚坐下,注意到几个女生坐在一起朝她看,窃窃私语。
带头的一个卷发的女生故意说些挖苦的话,表情满是嫉妒和不屑。
什么出身家庭决定一个人的品格,不要妄想去攀不可及的人,人家瞧得上你么。
前桌盛贝扭头悄悄问她:“你怎么认识高二的林深学长啊?”
“纯属巧合,没什么。”薇安随意回答。
“好吧,看来你没把我当朋友。”
后来说了什么薇安已经忘了,她有一个习惯,对于不相关的人,没有多余的心思和兴趣去揣测别人到底怎么想。
薇安看着地铁上映出的自己,有种旧时光回溯的不真实感。
林深后来想起,那个洗手台边上的女生看着沾了血迹的手指,一瞬间,眉眼有化不开的惨淡忧郁,忧郁盛满了眼眶,而她只是微红了眼,伪装起任何的不悦和憎恨表情。
下一秒看他的时候淡漠又疏离,就像看一个路人。
林深在高一年级学生们的闲聊里,听说过关于她家庭的只言片语。那个住在她隔壁的女生说,她的伤,是她父亲打的。
她的父亲,对她很不好吗?
再后来,林深学习忙了起来,有一个月没见过她。
再次见到时,是在学校的升旗台。
教导主任突击网吧,抓出一些在网吧打游戏的本校学生。
在教导主任念那一串长名单中,林深听到了她的名字:莫薇安。
等了十分钟,那些念到名单的学生才被各个班主任逼上台,都带着检讨书。
薇安就站在那里,没有丝毫的畏惧,声音清脆明丽,不带感情地念着检讨书。
只有林深注意到,旁边一个留着寸头的男生故意撞了一下她的胳膊,她略带嗔怪的瞪了男生一眼,眼神暗示他别闹,将检讨念完,甚至在教导主任斥责她一个女生也跑去网吧的时候,拼命地忍住不笑。
她暗暗地伸手在男生腰上掐了一下,看着男生不敢发作,气急败坏的样子,狡黠的像只得意的小狐狸。
那种隔阂感让他透不过气来,林深看着她和那个男生之间互有默契的打闹小动作,心底隐隐生出一种被排除在她世界之外的感受。
而他们,不过是见过一面,仅此而已。
她早就忘了他。
两个世界。
有个女生念完了检讨书,就哭成一个泪人。
女孩子脸皮薄胆子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批评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她却是一副无所畏惧的坦然心态,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会被她放进眼里。
心里缓缓叹了口气。
林深毕竟是林深,对他来说,只有学习最重要,少年林深莫名其妙惆怅过一阵,也忘记了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