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九点半了,薇安在去上班的路上,看着手上的表,不断地碎碎念。
“今天怎么这么多车啊,路都堵死了,都迟到半个小时了。”薇安惆怅地看着前面的车流。
林深不断打着方向盘,“不要着急嘛,老板都还在这儿。”
薇安转念一想,对喔,反正又不会挨老板骂,有个男朋友老板,真好啊。
不对,她嘟着嘴抗议,要不是某人早上赖床,她要起床洗漱被他按回去,又搂着继续睡觉,这才迟到了。
林深直接开到公司的停车场,薇安左右张望,鬼鬼祟祟地下车,还特别注意周围有没有人。
“看什么呢?怎么一副偷鸡摸狗的样子?”
林深对于她这种行为表示很无语,大大方方牵住她往电梯走去。
薇安答:“这办公室恋情,让人看见影响多不好,还是谨慎点。”
林深耳语说:“不用担心啦,你男人会罩着你的。”
停车场的一个角落里,陆若素从外面回公司,刚下车就看到前面两人牵手走在一起的璧人。
十指相扣的画面刺痛了她的眼睛。
薇安一到公司就被顾年华强行拉去设计部会议室。
里面人整整齐齐二十几双眼睛都盯着她,还带着点期望?薇安心里发毛:“不是,你们这么看我干嘛呀。”
顾年华一拍桌子:“节目啊!就差你了。”
薇安拼命摇头:“我不知道啊,我除了设计画画啥都不会,真的。”
“大姐,你好歹出个主意啊,刚讨论的啊,舞蹈,合唱,魔术,还有什么更好的吗?”
薇安弱弱地回答:“都搞得这么文艺干嘛,来个乐队演奏电音啥的啊,好歹也是个设计部,有点创意。”
顾年华恨不得敲死她:“董事会的叔叔阿姨们也来,你搞电音party?”
“董事会?不是说小型的宴会吗?搞这么隆重喔。”
不知谁插了一句:“行政部刚下的通知,董事会也会出席,变成了二十周年庆典,自然又比之前说好的隆重了很多。”
顾年华头疼地说:“跟搞电影节似的,还要走红毯。”
薇安:“……”
行政部的人员忙得焦头烂额,筹备二十周年庆可是一件大事。
每个部门都在精心准备节目,下班空闲时间加紧排练。
所有员工都收到了手工邀请函,这邀请函还是薇安亲自设计的。
听说董事会的元老也会来捧场,虽然他们老一辈的都不管事了,到公司毕竟是他们一手创办的。
半山别墅的宴会如期举行。
不愧是大集团盛世银成组织的活动,场地布置大气精致,是设计部的员工设计的。
喷泉,水池,雕塑,灯光,奢华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什么电影节之类的。
参加的人都穿着正装礼服,还雇了专门的摄影师进行拍摄,推广部的同事们不忘开手机现场直播,宣传公司的庆典。
陆陆续续的人到达现场,一辆辆豪华轿车停在别墅区前。
车门打开,黑色缎面的高跟鞋落地,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从车上下来,气质高雅。
随后,一个穿着鱼尾裙的年轻女孩也跟着下车。
马上有人迎上去:“林董事长夫人,欢迎。”
后面那辆车上,林深走下来,黑金的燕尾服,熠熠生辉,领口打了个黑色的蝴蝶结,曜石般的眼睛,三分慵懒,七分贵气。
“妈,您怎么来了,身体不要紧吧?”
高贵的夫人微笑着说:“来看看公司到底有什么人,让我儿子这么长时间都不肯回家了。”
林深心下一敛,随即答:“您说什么呢?儿子忙您又不是不知道。”
“这是沈黎黎,小迦的女朋友。”
林深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说完上前挽着妇人:“我们进去吧!”
林鸢见儿子没有丝毫破绽,便满意地点点头,高傲地踏上红毯。
俊男美女,西装礼服,在一块巨大的背景架前合影。
薇安颤颤地走上红毯,她本来就不大会穿高跟鞋,正努力小心翼翼往前走,每踩一步如履薄冰。
一身江海迦走上来绅士地抬胳膊:“走不稳就扶着我,我可不想你给大家拜个早年。”
“哈哈哈谢了。”
傍晚,周年庆典正式开始,作为首席执行官的林深,身穿黑白条纹西装,上台致辞,在水晶吊灯下,年轻的面孔显得俊美非凡。
薇安蹲在后台幕布那里,偷偷地看林深的演讲,觉得自己的男人真帅啊,怎么看都看不够,直到同事阿洛把她拉回去准备节目,还恋恋不舍地往舞台瞄。
每个部门都准备了小节目,行政部是朗诵公司文化颂词,行政部都是莺莺燕燕的美女们,声音婉转好听,实在是养眼。
江海迦带领的推广部怕不是来搞笑的,说起了相声。
“林深啊,你看你弟弟,还是那么爱捣鬼,不过这几年跟着你,比以前懂事了许多,这还是多亏你管理得好啊。”一个身穿唐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对林深说。
林深谦逊地答:“舅舅,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小迦本就聪明,不过是爱玩了一点,做起事来还是很能干的。”
众人响起了掌声,台上主持人:“接下来,将由总部设计部门带来节目合唱+歌舞华尔兹。”
灯光暗下来。
“我看过沙漠下暴雨~”
舞台忽然响起一道歌声,天籁之音柔情似水。
林深站在台下,看到薇安在舞台中央领唱,身穿黑色抹胸羽毛裙,这是林深的小心思,刚好与他的燕尾服是同款情侣款。
薇安拿到的时候愣了一下,笑弯了腰揶揄他,你咋这么幼稚,还搞个情侣装。
月夜里的独行魅者,惊艳了在场的观众,他甚至想把她藏起来,不想让这么多人看见她的美。
让他感到不乐意的还在后面。
切换到欢快的华尔兹,顾年华优雅地弯腰,邀请薇安跳舞。
林深一脸黑线,目光胶着在两人交叠的手上,虽说这是在表演节目,但他还是有点吃醋。
掌声轰然响起,比起之前几个节目的单调,串烧起跳舞的环节,显然比较符合观众的口味。
身旁围了几个人,纷纷问台上领唱的是谁。
有分部的总经理问:“林总,这个女同事是哪位,怎么之前从没见过?”
林深笑了笑,解释说,这位是两个月前总部新聘请的艺术总监Vivian,业务能力很强。
众人了然,称赞不已。
林鸢原本没在意什么节目,直到看见台上那张熟悉的脸,多年不见,还是一眼就认得出,越来越夺目,跟某个女人很像,一切了然,隐隐生出愤恨。
等到节目全部表演完毕,开始自由活动,林深才得空去找一找薇安。
林深刚转身抬腿往后花园走去,他跟薇安约好了,表演结束后去那里碰面。
陆若素瞅准了机会,端着两杯红酒上前,她今天穿了很美的吊带礼服,优美的脖颈,此时站定在林深面前,希望能让他看到自己。
只可惜……
“William”陆若素看着心思根本不在她那里的林深,强装笑意:“那边有几个品牌客户想跟你聊一聊,可否一起过去呢?”
林深回头,看到几个品牌商正在看这边,对着陆若素点点头。
后花园里,树上挂着装饰的灯,火树银花,安谧美好,中间一个大喷泉池水光粼粼,跟里面大厅的辉煌相比,仿佛另一个世界,几乎没人,与世无争。
薇安披了件毛绒绒的大衣,坐在亭子里,不时有音乐声从大厅里飘进她的耳膜里。
坐久了她想起来走两步活动活动,听林深说喷水池以前是一个许愿池,有很多新人在这里举行过婚礼,薇安打算去瞅瞅。
喷水池不高,是一个向下的凹池,半个人深的水池,里面有一些硬币,在月光下反射,薇安看了看,准备回亭子里等他。
大厅里有薇安不想正面碰见的人,至少现阶段是不愿去面对的,一表演完她就溜走了,可世上往往有很多事与愿违。
“莫薇安,我没记错吧?”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冬夜里的薇安抖了一个机灵,这个故意拖着长调的女人,除了她还有谁?
身旁还跟着一个从没见过的网红脸。
薇安心道:早知道就马上坐车离场,真是后悔死了。
她装作惊讶,回头:“请问您是?”
“呵,我们见过,你忘了?我是林深的妈妈。”
还是一如既往傲慢的语气。
薇安恍然大悟,礼貌地问好,“林阿姨,您好!刚没认出您来。”
“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了吧,小狐狸精,我还以为你早就嫁人了,毕竟家里那么穷。没想到啊,进了我们公司,又勾搭上了我们家林深,真是继承了你妈妈的好手段!”
薇安语气冷了下来:“阿姨,请您好好说话,不要是非不分随便污蔑人。”
沈黎黎插嘴道:“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林鸢激动地用手指着薇安:“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你配跟我儿子在一起吗?以前小小年纪就勾三搭四,现在还要来祸害我儿子,你到底什么居心?”
薇安眼神阴寒,声音冷的没有温度:“把手放下,我叫你一声阿姨,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林鸢姣好的妆容渐渐扭曲,“小贱人,你叫你勾搭我儿子!”疯狂地用力一推,薇安穿着高跟鞋站不稳,一个没防备,失足跌落到池子里。
林鸢解气地一笑,笑声惊悚疯狂。
大冬夜里,浑身湿透,薇安怒了,她脱掉吸了水的沉重大衣,蹬掉了鞋子,鬼魅一样从水里站起来,走上池子边缘的台阶,伸手狠狠一抓将那个辱骂她和妈妈的女人拖下水,愤怒道:“我看您脑子不清醒,泡泡冷水清醒一下!”
“林姨!”
江海迦和顾年华跟着他们二哥赶到的时候,两人在水池里互相撕扯,他们看到林深的脸色白了一白。
江海迦更头疼,那个网红妹子,她来凑什么热闹?
一边是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挚爱,一边是他的母亲,林深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慌乱过。
林鸢被拉上来时,头发散乱,趴在林深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脸恐惧地看着还站在水里的薇安。
沈黎黎愤愤不平地说:“林深哥,阿姨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她就冲撞长辈,这么冷的天拉林姨下水说要让阿姨清醒一下,没礼貌没教养,你还要护着她吗?”
林深沉默不言。
江海迦向薇安伸出手。
而薇安是前所未有的冷静,拒绝任何人来拉她,神色自若地走上来,水珠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滴。
陌生人,陌生人的眼神。
林深被什么东西一蛰,他不要她这么看着他!
薇安面若冰霜,笑得森寒冷冽,“您,清醒了吗?再说一个小贱人试试?您不说……”
“小安。”林深出言制止,他害怕她再说出什么话,会摧毁他们之间的本就还不坚固的感情,“别说了,先送你回去。”
江海迦和顾年华交换了一下眼神,不好收场啊。
薇安不想再看她们一眼,异常洒脱:“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林深示意江海迦,后者立马领会,将外套披在薇安身上。
薇安有气无力地说:“谢谢了,不要跟着我。”
沈黎黎看着江海迦对她的关照,嫉妒不已。
赤脚走路,薇安觉得自己真是酷得要命,结果右脚在后院踩到一个尖锐的玻璃,哪个天杀的在这儿放了一块玻璃!真是倒霉得要死,痛的她只抽气。
回到更衣室,右脚划破了,一路鲜血直流,匆忙换了衣服。
打了电话,听到对方发动车子的声音。
薇安重重叹了一口气。
林深敲门,“小安,是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今天不想跟你说话。”
“小安,你别这样,我相信你不会做出过分的事。”
薇安挑出刺到脚心的玻璃碎,嘴唇咬得鲜红,嘲笑地答:“好,你听着,是我拉你妈妈下水的,这是事实。你知道我向来是有仇必报的。”
林深压制住那种窒息:“如果是我妈妈对你说什么过分的话,我代她向你道歉。”
薇安拿纸巾用力擦了擦血迹,说,“她是她,你是你,我分的清楚,也不用你替她道歉。我累了,杨清柠等会儿来接我,你走吧,我一个人待会。”
门外沉默了一会儿,江海迦急急忙忙跑来:“二哥,舅妈晕倒了!”
脚步声远去,彻底没了声响。
一颗心坠落了池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