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大的人总爱叨叨个没完,尤其是退休后无所事事的妈妈。如果赶上了更年期,那更是可怕。
在外面牵肠挂肚,一回到家还没几天,就开始被各种嫌弃。
自从回家后,薇安因看手机,在吃饭时被妈妈骂了一顿。
薇安在客厅接电话,她妈妈竖起耳朵,一脸八卦,挂了电话,一个劲追问打电话的是谁,是男是女。
薇安因看电视,剧情过于狗血,无意识地说了一句脏话,被妈妈怒目圆瞪,眼神杀。
薇安因在外散步回来,妈妈在进门时像狗一样闻出了烟草味,又被臭骂一顿,女孩子不准抽烟。
薇安因发色过于奇特,逛菜市场被卖菜阿姨说成叛逆少女,妈妈再也不带她出门买菜了。
薇安不知道妈妈每天除了盯着自己,能不能做点别的事。一日三餐,连吃饭的时候都要语重心长地告诫她,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不要吃什么烧烤,快餐,奶茶,都是垃圾食品,对身体没有任何好处。啥啥啥新闻报道某少年天天喝饮料吃烧烤,吃出了绝症。鸡吃了激素才会长得这么快,不然哪来这么多鸡腿鸡翅。
在薇安旁边看推文,不忘转发给她,一起喝一喝鸡汤文,对文章里面的道理深信不疑。
有些所谓的鸡汤文,真的看看就算了,别老当真的,大道理往自己身上套。
这话大概她妈妈是听不进去的。
薇安要是不及时附和灵敏反应,妈妈的训斥下一秒就铺天盖地。
她每天最盼望的就是王言之放学归来,跟她没血缘关系的弟弟抱
怨她妈妈种种迷惑的奇怪行为。
“言之,我妈天天这么啰嗦,你不觉得烦吗?”薇安坐在饭桌上嗑瓜子。
安言之摇头,边写作业,“不会啊,阿姨很少说我。”
恰巧薇安妈妈从厨房出来,像赶小鸡一样赶她:“去去去,自己上楼去,别影响你弟弟学习。”
“喔。”吐掉瓜子皮,噔噔蹬跑上楼。
“祖宗诶,吃完的瓜子皮儿也不收一收……”
一件可怕的事正在酝酿,这天吃晚饭时,薇安妈妈兴冲冲地坐下,说最近去姨妈家,刚好有个朋友在,说起朋友儿子是一个飞行员,对家里特别孝顺,还是个单身。
薇安妈妈一听,又打起给薇安牵线搭桥的年头,还打包票说这次绝对靠谱。吓得薇安汤匙一掉,扑通一声,溅了一脸的汤,拿纸巾抹了一下,拼命给王衡安使眼色。
王衡安心领神会,忙劝阻,孩子还小,不着急,这刚找了一个人品败坏的伤害了安安,给孩子一些时间嘛,安安这么漂亮能干,何愁找不到金龟婿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薇安妈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薇安一眼,这才作罢。
薇安借着要去新公司报到为由,当晚薇安就买了车票,隔天就收拾行李溜之大吉,逃难都没这么快速利落。
直到回到南市,才松了一口气,太可怕了,中年妇女太可怕了。
杨清柠来车站接她,看到薇安第一句话就是:”你遇到饥荒啦?这么快跑回来,不是说还要待几天吗?”
“我再待下去,我妈不知道又要整出什么事儿来,还是赶紧滚回来准备上班吧。”薇安想起妈妈给她物色新对象那两眼放光的模样,依旧是心有余悸。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明天就是到新公司报到的日子了。
某人患了严重的上班恐惧症,在家不断打滚哀嚎,将头埋在抱枕里唉声叹气。
手机响起,听着声响的来源,伸手摸去,习惯往左一滑,按到耳朵上闷声闷气:“喂。”
“小安。”很苏的男声。
“啊!!!”
那一端的林深戴着耳机,双手握着方向盘,眼角染上了笑意。
“你不开心吗?心情不好?”
“没……没有,不知道“薇安坐起来,咬着手指头,“一想到明天要上班,就极度消沉,老毛病了。”
“我记得,以前你每次放完假回学校上课就郁郁寡欢的。有一次为了不去上课,编造自己得了感冒,装病整整两天啊。上课恐惧症变成上班恐惧症了吗?”林深低低地笑出声。
某人立马恼羞成怒跳起来踩着沙发:“哪有哪有,这么久的事儿你怎么还记得?”
“有的回忆比较深刻。”等待的右转绿灯亮了,林深发动车子,驶入路口右侧车道。
薇安吞了下口水,有个问题她一直很想问林深,考虑了很久没有合适的机会问出口。这次可是个好机会。
“嗯?”林深听电话那一头的人儿没声音。
薇安鼓起勇气:“林深,我问你一个问题啊。”
“嗯,是不是憋了很久想知道答案。”林深很自然地接话。
薇安疑惑问他:“我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我问什么?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儿吗?”
“哈哈,那你问吧。”林深掩饰不住笑。
“你……你…有没有女…觉得我变得讨喜一点了?”那个重要的问题即将出口时,薇安舌头反应快速,及时刹住,“就是以前你也知道,我在学校,特别不招女生喜欢。我觉得我去新公司,在很多人面前我不怎么爱说话和交朋友,社交恐惧症,担心同事不太认可我。”
解释了一大堆,拼命减少自己的尴尬,但是问完依旧觉得自己要尴尬得飞天了。
薇安,你就是个胆小鬼!问出口你会少一块肉吗?心里鄙视了自己千万遍。
林深很快接上她的话茬,“不会的,同事都挺好的,别担心。”
“那以后你就是我上司了,多多关照哈。”
“好的。”
“嗯嗯,没事了。你专心开车,我先挂了。”薇安装不下去了,简单结束了通话。
“好的,明天见。”
挂了电话,车窗外一排排树枝分割了路灯的橘黄,投进车内,男人脸上笼罩在或明或暗的阴影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薇安放下了手机,捂住心的位置。
差点就问出来了,心脏依旧在砰砰直跳,血液在说出那三个字的瞬间轰上了头顶,理智占了上风。薇安缩回了自己的壳里老老实实待着。
他的感情生活还是别掺和进去的好。同在盛世银成工作,那他和她,就是正儿八经的领导跟上下级的关系。
薇安给自己找了个满意的借口,只有工作上的关系,同学的关系,不要去奢想其他。
那天的超市里看到的女人,在电话里提出问题时,薇安突然就警醒了。
在她跟林深之间,是几乎不可能跨越的深渊。
什么人该做什么事,能站在远处看着他就足够了。
问或不问,差别会很大。
在林深第一次见面就问自己有没有男朋友的时候,她掉进了他眼睛里的深邃,隐约感受到他熟悉的关心。
就像有两个阵营的人在她的脑海里辩论,这一轮是理性赢了。每当她想不明白陷入矛盾时,回避能让她的心暂时得到理所当然的安全感。
薇安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又拿出手机,调了闹钟,关灯。
黑夜里翻来翻去,睁眼,闭眼数绵羊,放空意识自我催眠。
凌晨两点钟。
像临近高考的失眠,头脑异常清晰,不断地循环回放着晚上那个对话。
过去跟现在的画面重叠在一起,在头脑中炸开,思维控制不住地占据身体每个地方。
薇安猛然睁眼,抓紧心口的衣服,坐起来大口大口喘气,慢慢平静下来。
她起床喝了杯水,楼下车子路过,车灯照在窗帘上。拉开窗帘,冷色的月光照进来,将床铺上了银辉。
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