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花败,春暖花开,有人离去,有人归来。三月的北京,虽摆脱冬天的寒风凛冽仍充斥着透皮但不刺骨的凉意。天空放晴,有时也暖但决不会使人浑身舒服。
下午三点一刻,首都国际机场上空甜美播音腔响起:“旅客们请注意,由柏林直飞首都的德国航空公司791次航班,现已到达五号门......”接机口处人群依次有序往外走。
一位背影圆润胖乎乎的女孩正费力张望着陆续出来的人,不知是来迎接谁,只见一双黑色的PINKY&JUYY 高筒靴缓缓走出,身穿嫩黄色Chanel天鹅绒齐膝裙露出赤裸着的洁白纤细的小腿,外搭黑色超短款披肩小外套更加衬托出她绝佳身材。栗色的波浪卷发随着主人的走动调皮跳跃着,硕大的黑色墨镜遮住她巴掌大的小脸大半,只能看见正红色的双唇神秘且纯洁。
她摘下墨镜,狠狠吸了一口久违空气,没错还是独属于帝都的味道,似怀念似期待的复杂情绪在眼角一闪而逝。转眼看去自己新任助理阿珍正用力朝自己挥手,林夕嘴角微微翘起,如墨般漆黑的双眸含笑却带着俏皮的妖气,瞬间引来机场众多人瞩目,心里纷纷念叨这姑娘是哪号子人物如此张扬。
阿珍忙迎上来不顾额头上的细汗:“夕哥,今儿这身打扮可不同你以往的风格,你一向怎么舒服怎么来,话说你不冷吗?”说完看向林夕光溜溜的小腿。
林夕抽出面巾纸递给阿珍擦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说呢,我快冻成狗了。回国那可不一样,首次亮相可不得精致,不能丢简辞姐的面儿啊。”
阿宽狐疑地看向林夕,边推箱子边往外走:“夕哥,你这身衣服哪搞的?我还从未见过你这样穿呢,真心好看死了呢。”
“嘿,你夕哥我这点钱还是有的,快别啰嗦,上车。”说完林夕拉着阿珍打车前往简辞为林夕订好的酒店。
“师傅,咱们去国贸酒店。”阿珍报完地址看向林夕,林夕正闭眼小憩,阿宽便不再打扰。
林夕倚靠车门缓缓睁开双眼,清澈瞳孔映出过往街景,自嘲一笑,心里清楚这身装扮还能为了什么呢?不过是为了害怕遇见那个人,怕他嘲笑自己混的不像样子,怕认出自己,或许就是自己自卑吧,便刻意打扮一番告诉他我过得很好。至于以前林夕不想也不敢回忆,怕自己再抽筋拨骨一回。
五年过去,这城市我终究是回来了,熟悉的地方也会陌生,那你呢?如果再遇见你,我定会谈笑风生不动情。
此时她那不敢面对的人刚才在机场就和她差点正面刚上,靠在机场VIP候机室座椅上的男人脸色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双目紧闭眉头轻皱,面容高贵淡漠,浑身散发清冷之意。助理莫安忙顾着把药和水杯递给他,知道他这是真难受了,从小被老爷子教导形态稳正的人此时疼的也有些不顾了。
楚辰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刚才机场那个女人的背影,心头突突直跳,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翻涌上来。不对,印象中的她是黑长直,总爱打扮的简约舒适,两人在一起时隐约了解她家境条件不好不热衷名牌却穿着干净素雅,这一想刚才那女人哪哪都不像她,可就是身影莫名熟悉,也许是最近没好好休息眼花了吧,楚辰自嘲想着那个没良心的女人怎会舍得回来呢。
想着楚辰睁开双眼,目光清冷却不失严肃对莫安说:“这次新能源合作案对京创意义不小,莫安盯紧点。”
“我明白,这次从浙江回来伯母念叨着让您做个检查呢,辰儿自个身子还是多担着点。”莫安回答他。这几年没有人比莫安清楚楚辰胃炎严重程度,他总掖着不说以为能粉饰太平。
“对了,楚航这小子是不是还在横店?”楚辰问道。
“二少爷躲着他家老爷子呢,也可能是在横店乐不思蜀呢吧。”莫安浅笑道。
“这小子倒是挺潇洒啊,这次回来带上他,俩个月后就是老爷子寿辰了,不能失了礼数。”
楚家可以说是京城圈子里顶尖的大户,楚老爷子楚锦岩那可是人人尊敬的人物,就连军政界也得忌惮几分。老爷子一生两个儿子一姑娘,楚辰大伯楚建成为人心机深沉,如那幽狼盯着楚辰位子紧咬不松口,最近几年楚老爷子身子骨差力不从心对自己大儿子做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楚航便是楚建成与周氏长女周清联姻生下的儿子,性格不似他父亲深沉反而欢脱的过分,典型的享乐主义,直率洒脱与楚辰兄弟情比父子还深。
不过片刻,二人登上前往浙江的飞机。
阿珍陪同林夕抵达国贸酒店,登入身份信息送进行李便离开叮嘱林夕好好休息。林夕甩开鞋子,脱下身上束缚自己的衣服,掀开被子便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或许是累着了,林夕倒头便睡。
记忆中的那段珍贵时光恍惚间又按下播放键一帧帧放映着,林夕记忆中便是随母亲长大,生活在苏州温婉的小城里,母亲素沐是典型的江南美人,做着精美的针线活一点点拉扯着林夕长大。小林夕从小懂事听话,长得秀气清丽。周边邻居可怜母女二人日长也多加照顾。
林夕从小耳濡目染苏州昆曲,有时候兴致来了和母亲对唱俩句。长大后的林夕热爱表演,母亲素沐也便支持林夕追求梦想,林夕争气一举考上北京电影学院表演专业。也就是在这里遇见那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在北京这几年酸甜苦辣般各种滋味尝过一遍至今难忘。
林夕睡得不安稳,似是梦见什么惊恐又绝望的挣扎,“妈妈,妈妈...楚辰,楚辰...”猛地睁开双眼,林夕明媚双眼里蓄满泪水,时久眼中雾气消散恢复过来,淡漠地下床也不知这样的经历重复过多少次。
林夕看着浴室镜中的自己,双目呆滞,小脸红唇,唇色糊了。好笑地自言自语:“还真是近乡情更怯。今晚注定又要失眠了。”
说完林夕打开行李箱卸妆洗澡,换上舒适地蓝色休闲针织套装换上运动鞋,跨上背包。此时华灯初上晚上七点多,首都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林夕打算出去觅食。
如今的林夕二十五岁在娱乐圈里年龄已算不小,如今也是注意保养。想当初大学宿舍,黛珂叉着腰控诉她:“节食是女明星基本法则!”那时林夕从未顾及,每次和楚辰约会总要将肚子吃的鼓鼓的,怎么舒服怎么来,楚辰也从未约束过她。每晚黛珂减肥,她则负责在旁边吃的香喷喷的。
如今胃口差了很多,原来怎么吃都不见胖,现在严格控制自己,有时体重还会上升。
林夕从酒店大堂出来漫步,长安街上是川流不息的汽车,古城楼金碧辉煌,广场四周彩灯勾画出一幢幢高大建筑雄伟轮廓。一条条商业街,明亮的橱窗,绚丽多彩的广告,不断滚动的数码屏幕......
林夕突然想起自己最初刚到北京时的模样,那时的她懵懂期待,呼吸着北京的空气,追寻着自己的梦想,仿佛是一个流浪者,安放着无处着陆的青春。而此时林夕站在北京街头明白这里从来没有轻慢过每一个曾经迷失的路人,即使她曾经仓皇而逃。
林夕随便找了一家胡同里的包子铺,一小碗红豆黑米粥,两个金黄色小包子蘸着红油辣椒吞入腹中,最后愣是剩下半碗粥吃不下了,小店里的老板娘念叨着小姑娘胃口也太小了。林夕无奈笑笑,返程回酒店。
返回房间,林夕暂时睡不着,便找出来不知扔到哪里的手机,一部现在流行的智能手机,而另一部却是几年前的老款三星白色翻盖手机。
这部老款手机便是她与过去的全部羁绊,五年了她从不敢打开。林夕深吸一口气启动手机,手机反应好长时间。就在林夕以为手机坏掉时,一股脑的一百多条信息和未接电话蜂拥而出,其中不乏有亲朋好友以及广告推销垃圾短信,林夕察看大多未接电话是自己那个还未相认的哥哥林潇打来的。
却不曾想列表中最新的一条短信映闯进来:“梦梦,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你,那我只好祝你以后每一天早安,午安,晚安。----楚辰”时间显示为一个月之前凌晨。
林夕说不上来看见短信的那一刻内心震撼,却只是管不住自己的泪腺,眼泪似关不住的阀门一阵接一阵涌出瞬间染湿被褥,就好像心瞬间痛入骨髓。林夕明白凌晨是一个人心灵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想念最疯狂的时候。她从未想过时至现在楚辰仍没有忘记她。可怎会只是楚辰一人呢,林夕何尝不是呢。
在国外的这几年,什么脏活苦活累活皆尝尽,觉着熬不过去时便发疯般用手机搜寻楚辰消息,最终冷静下来面对现实。林夕失眠的毛病便是这样得来,她羡慕那些倒头就睡的人,那样就不用在无尽的黑暗里承受想念的痛。
可那又如何,林夕内心早已笃定俩人之间早已了断,像每一滴葡萄酒回不了最初的葡萄,俩人早已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