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前面一对壁人,男子正替女子在发间别一盏红枫灯,后面跟着个一身白袍不染尘世之气的和尚。
男子低头神色专注,女子顺从地偏头等待,望着前面两人那亲昵地凑在一起的身影,和尚头一次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十分陌生,让他心底突兀多了一抹酸酸涩涩的味道。
和尚低头沉默着,但脚步却是一直跟上了前面两人。
三人走了不久,远远望见了一座极高的灯塔,闺怨拉着青蕴兴奋道:“你看见那座灯塔了么?那里又会有些什么好玩儿的?”
青蕴顺着闺怨手指的地方望去,目光中似乎有些其他的意味,继而低头向闺怨解释道:“这座灯塔我也是第一次见,或许这就是今年灯会的新花样吧。”
“新花样?”闺怨挑眉,眼中兴奋更甚:“那我们就去那儿吧。”
“好啊。”
...
和尚只管闷头走着,他可不知道哪里有新花样,什么是新花样。他跟着来这次灯会唯一的目的,就是盯梢。
但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又到底是为了什么非要来盯这个梢。
一会儿后,三人已经停在了那座足有十多米高的灯塔前。
同花灯节的街上琳琅满目的花灯不同,这座灯塔更给人一种视觉上的震撼。
暖黄色的灯光缠缠绕绕,似乎直通天际,将墨色的天空也晕染出了一片橙黄。
假若抬头眯眼细看,还会在那团橙黄色的光晕中看见一抹绯色的光芒。
这绯色的光芒虽小,却难掩其夺目炫丽的色彩。
然而,人站在灯塔底下,即使费力去看,也看不清那抹绯色的光芒到底是什么。
闺怨原本并不怎么在意这抹绯色的微光,可一分钟后,她又对这抹绯色的光产生了势在必得的想法。
同方才她看到自己此时头上别着的红枫灯的心情一样,甚至更甚。
闺怨三人在灯塔下站了不久,负责灯塔的主事人就开始向众人介绍起了此处的项目。
原来,这座灯塔是用来进行一场攀岩比赛的。
参加比赛,攀岩速度最快,最先登顶的人,就可以获得灯塔顶的那样东西,也就是那个散发着绯色光芒的物什。
只是一场比赛罢了,原本难以引起闺怨的兴趣,就在她对这花灯节一年一换的新花样失望至极之时,负责人接下来的话速度让她的念头迅速一转。
负责人似乎是刻意卖关子,东拉西扯了一大段儿,才进入正题:“大家可知,这灯塔顶的东西是什么?”
众人俱都茫然,这花灯节的保密工作倒是做得挺好,灯塔下聚了那么多的人,竟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见众人全都摇头,负责人脸上扬起满意的笑,故意神神秘秘的:“那你们又是否认识一种花,其名彼岸花?”
彼岸花?凡人又哪里听说过彼岸花。
那是一种盛开于冥界,忘川河两岸,寄托着世间生灵的魂魄的绯色花朵。
极妖,极艳,极美...
在这尘世间又哪里寻得到?
聚在灯塔前的人更茫然了。唯有闺怨三人,同这地方的每一个凡人的神色都不同。
闺怨是兴奋。
彼岸花,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说,这花儿再特殊也只是一种花罢了。
但对于闺怨来说,彼岸花却是陪她了数万年的老伙计。她从没有忘记,那人在她的发间簪上一朵彼岸花,从此,她这一戴就是数万年。
而青蕴同和尚的神色都差不都多,俱是诧异,在凡界,怎么会出现彼岸花这三个字眼儿?
既然没人能够解释,就只有静观其变了。
负责上似乎很满意人们的反应,半晌,他才一指灯塔顶,拉着调子道:“现今这灯塔顶...就有一朵彼岸花,可是世间独一朵!”
“独一朵?”众人惊呼。这到底是朵什么花儿,能这么神奇?
放在灯塔顶能发出绯色的光,还是世间只此一朵的奇葩。
物以稀为贵,灯塔的负责人显然是十分懂得迎合大众的心理,一句话就直击要害,将大家的积极性都给调动了起来。
闺怨也不例外,但她看中的只是彼岸花,而非它‘世间独一朵’的价值。
她喜新厌旧,很快就把此时发间正别着的红枫灯给忘了,迅速加入了争抢彼岸花的队伍。
而这次,青蕴却奇怪地上前拦住了闺怨。
青蕴的动作实在反常,闺怨不解:“你拦着我干嘛?”
青蕴风度翩翩,话也说得好听:“方才我与师父没有为你赢得你发间这盏红枫灯,这次就交给我俩如何?”
闺怨偏头想了想,青蕴是妖,和尚的修为还算可以,跟这群凡人抢朵花儿,怎么也不可能输啊。
闺怨认定他们有十成的把握,便应得爽快。
不知为何,这次青蕴又私自定下了和尚的任务,但他心里却没什么意见,反倒是挺乐意的。
青蕴继而转头看着和尚,沉吟半晌,似乎还有主意:“师父,为了让此次比赛更有意思一些,我们俩定个赌注如何?”青蕴翘起嘴角,“谁若是没有抢到灯塔顶上的彼岸花,谁就自罚一杯。”
这理由看似合情合理,表面上是为增加他们比赛的赢面而下的一个激将法。可谁都知道,一个妖,一个和尚,同这些凡人比赛攀岩,本就不可能输。
再说,那灯塔顶的彼岸花只有一朵,一旦定下了这个赌注,青蕴跟和尚之间,就必有一人需要自罚一杯。
然而,青蕴暂且不说,佛门里却是终日吃斋念佛,和尚又怎么会饮酒呢?
青蕴话落后,和尚还没有回应,这个提议反倒让闺怨兴奋了起来。
和尚喝酒,闺怨一想到那个画面,就没来由的乐。
闺怨不怀好意地看着和尚,心下感叹,这主意真是不错!
她乐得不停鼓掌:“好!这主意好!添个赌注,多个乐子。”
闺怨兴奋得不行,和尚却是沉默。佛门里虽没有明令禁酒,但让吃惯了素斋的和尚突然去饮酒,他也是不适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