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外夫妻俩无奈接过了儿子递过来的花儿,员外夫人更是略显宠爱地抚了抚他的头,倒真跟哄小孩儿似的了。
闺怨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依这情形,员外的儿子应是心智没有发育健全,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小孩子心性。至于青蕴的妹妹所嫁的夫君,应当不是眼前的这个痴儿吧?
然而,一分钟不到,闺怨的猜测就被打了脸。
那痴儿才刚送了员外夫妻俩花儿没多久,一个美貌女子就焦急地追了进来。
同女子焦急的神情不同,痴儿见着了女子,反倒很是欣喜,他不断朝着女子招手,嘴里连声喊着:“小桃小桃,快过来!”
对着痴儿,女子也跟员外夫妻一般无奈,她虽然还轻蹙着眉,但听见痴儿连声地喊还是依言走了过去。
看见女子走了过来,痴儿很高兴,双手捧起最后一大束粉色的花儿,对着女子道:“娘子,送你!”
“娘子?”闺怨不禁纳罕。
一旁的青蕴听见此话,朝那两人指了指,向闺怨解释道:“说来汗颜,小桃正是我的妹妹,自然,方才那送花的痴儿就是我的妹夫。”
闺怨心内称奇,此时却不好表现出来,只是沉默点头。
但她的心里着实纳闷儿的很。一路走来,不止是和尚发现了青蕴身上明显的妖气,闺怨也发现了,但她自己就是妖,自然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只是这青蕴的妹妹,那叫小桃的女子,也是个妖啊。既如此,一个潇洒自再的妖又何必非要嫁给一个痴儿呢?
闺怨着实想不明白这事儿,更理解不了那叫小桃的女子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但这又是别人家的家务事儿,闺怨心里纵是再不解,也不好开口相问。
而这对人妖恋,也引起了一直独自坐在边儿上眼观鼻鼻观心的和尚的注意。
他倒不是反对人妖恋,也不是那种见着人妖恋就觉得天理不容非要棒打鸳鸯的那种不讲情面的和尚,只是眼前这对儿人妖恋,在和尚看来着实反常。
寻常的人妖恋,基本都是一个小妖精爱上了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再不就是恋上了文质彬彬的书生郎,怎就这一个叫小桃的妖精,偏偏口味清奇,嫁给了一个心智只有几岁的痴儿?
事出反常必有妖,和尚暗地里对这事儿留了份儿心思。
...
这些天,和尚虽然一直留意着小桃跟她的痴儿夫君,但闺怨却除了刚开始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以外,后面就完全没把这事儿给放在心上了。
这阵子闺怨跟着青蕴该吃吃该喝喝,游山玩水,招猫逗狗,把这偌大一个扬州城给玩了个遍。
只是,闺怨是玩的乐不思蜀了,却彻底把和尚给抛在了脑后。
和尚就整日里一个人孤独地呆在员外夫妻俩专门为他准备的禅房里,每日吃斋念佛,日子宁静而起不了一丁点儿的波澜,仿佛又回到了和尚以前呆在寺庙里清修的那些日子。
再说,和尚虽然留意着小桃夫妻,但他们夫妻俩这些日子像是格外注意似的,除了初来乍到时那痴儿闯了进来,和尚就再也没看见过他,因此和尚也是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
这天深夜。
此时扬州城的万家灯火都已经熄灭了,大街上万籁俱寂,唯独剩下打更人的声音,可都到这个时候了,跟着青蕴出去玩儿的闺怨却还没有回来。
和尚放心不下,便一直没有入眠。
直到和尚都想出门寻人的时候,院门那儿终于传来了响动,和尚赶紧起身打开房门朝院儿里望去。
只见影影绰绰的灯光下,隐约有两个叠在一起的人影,和尚定睛一看,原来是青蕴背着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闺怨回来了。
和尚一身清冷,就那样静静地立在门前,沉默地望着他们。
两人中唯一清醒的青蕴似乎也没注意到和尚,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背着闺怨入了她的房内。
门一合,和尚就再也看不到人了,只有空气中传来一阵浓郁的酒香。
和尚像是不知疲倦似的,仍是静静地立在门前,连步子也不挪一下,整个人像是矗立成了一座雕像。他沉默地立在这儿,面上虽然平静,只这心里却是郁闷得紧。
和尚安静的时候喜欢诵经,唯独这时候,他经文也不念了,只是脑袋空空地沉默着。
所幸,没过多久,青蕴从闺怨房里出来了。不知怎的,和尚见到此景,心下却是松了一口气。
见到青蕴出来了,和尚也终于舍得挪动屋子回屋。只是,没来由的,当他已经平静地躺在床上的时候,和尚还是左思右想地睡不着。
又过了一会儿,和尚居然又敏锐地听见闺怨的房门那儿有响动,本就睡不着的和尚迅速起身走至窗前,透过窗缝看对面闺怨房门前的情况。
只见此时闺怨的房门前有两个人,但和尚透过窗缝看的时候,前面那人已经踏步入了房内,只隐约可以窥见一片衣角,和尚仔细辨认,认出前面进屋那人就是青蕴。
至于跟着进入房内的人,看衣着打扮,应是这员外府内的丫鬟,此时她手里还端着个木制托盘。
和尚推测,这两人应是给闺怨送醒酒汤了,他提着的心又稍微放了点儿下去。
和尚稍微放下心重又躺回了床上,他睡不着觉,今夜又有些心烦意乱,便在心内默念经文以此来静静心。
只是,当和尚一大段的经文都反复念了十来遍了,他还没有听见闺怨的房门儿传来动静,也就是说,青蕴那妖还没有从闺怨的屋里出来。
此时的和尚应该是完全不能静心思考了,他虽然躺在床上心烦意乱想了挺多,只想到青蕴在闺怨的房里呆了许久没出来,却完全没去想跟着青蕴一块儿进去的还有个丫鬟呢。
青蕴没出来,那丫鬟也没出来啊。
只是和尚的脑袋给急糊涂了,他脑子里虽然想了那么多那么久,却还是陷进了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