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过去,李副官带着人成功逮捕了孟及其余党,魏将军也幸运地没有被枪子儿打中心脏,身体正在康复当中。
本是该皆大欢喜的时候,可当上仙看到被李副官带回来的血迹斑斑的昭哥儿,心情却怎么也好不起来。
昭哥儿的眼睛里已经失了往日的神采,整个人就像是个空壳子似的,尽管仍然能够正常地吃饭睡觉,却再也不会哭闹欢笑,自然也不能像往日那般生动入神地唱戏。
孟的折磨,把昭哥儿永远锁在了那个痛苦的空间里。他常常安静地独自呆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呆就是一整天。
谁去开导都不起作用,只是时不时眼角的清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滚落下来,他每掉一颗泪珠子,上仙的心就每疼一下,她仿佛能从昭哥儿的泪光里看见那些绝望的场景,这时心就像是被针刺了一样。
如今的昭哥儿是再也不能唱戏了,再也听不到他那把娇柔婉转的嗓子,这对南阳大戏院儿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昭哥儿的戏迷们也是无限痛惋,恨不得把那个毁了昭哥儿的人抓来凌迟。
看到如今不哭不笑不闹的昭哥儿,上仙心中有愧,自己是他的澜姐姐,却没能护好他一辈子,那便让昭哥儿的余生都由她来照顾吧。
昭哥儿被送进了将军府静养,魏将军也出院了,如今上仙每天都要照顾两个病号,可魏将军的枪伤能够痊愈,昭哥儿心里的伤疤却永远也无法填平了。
安置好了两个病号,上仙才腾出空来解决孟这个糟践了昭哥儿的变态。
孟被关押在阴暗的地牢里,地牢里湿气很重,空气里飘散着血腥味。
孟已经两天粒米未进了,水也没怎么喝,只是当他在装睡的时候守着他的士兵给他泼水的时候可能有些水珠顺着嘴角流了点儿进嘴里。
仅仅两天,昔日里一身儒雅风度道貌岸然的孟将军就已经狼狈得不成人样儿了。
李副官给上仙搬来一把梨木椅,上仙进了地牢后,就落座在孟的正对面。
良久,上仙素白的手指闲敲在椅子的扶手上,似是终于欣赏够了孟如今狼狈不堪的样子。
她微眯着眼,嘴角拉直,音色薄凉,嘲弄道:“孟将军,你如今应该很满意?”
被锁链吊起来的人头始终垂着,好似没听到上仙的问话似的,一动不动像是没了声息,始终不做回应。
上仙招手,旁边一直提着桶冰水的士兵上前,一桶刺骨的冰水毫不客气地泼向孟。
孟被刺激得不禁打了个寒战,生理反应是他没办法自控的,此刻也再装不下去。
孟索性从容地抬起头来,是的,尽管他一身长衫已经破烂不堪,身上鞭痕交错,一张昔日还算文质彬彬的脸如今也像是毁了容般的丑陋,可孟的神态还是从容的,他甚至轻翘起嘴角,好似他才是那个该嘲弄的人。
直视着罪魁祸首,清晰地看到他那双幽深的眸子中好似要把人吞噬的野心和欲望,上仙的拳头捏紧,她已经不想再跟他废话了,这样的渣滓,只有最惨烈的酷刑才对得起他。
上仙拂袖而去,去时只留下了一句话,在这间空荡荡的监狱回荡:“所有酷刑都伺候孟将军一遍。”
她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尽管如此,已经用上了这世间最惨烈的酷刑,然而,上仙真的会满意吗?
不会,上仙心里清楚地知道,永远也不会了。
她的昭哥儿永远留下了那道最惨烈的伤口,即便是最惨烈的酷刑用在孟的身上,也比不上昭哥儿受的一分凌辱。
正因为清楚地知道这些,上仙才会面对孟时这样愤怒,又这样无奈。
因为孟即便没有成就霸业,可他却成功枪击了魏将军,成功带走了昭哥儿又成功占有,在他变态的思维里,他已经满足了。
即便是赴死,他想要的东西除了宏图霸业几乎都得到了。
而上仙,却再也不能去修改已经发生过的惨剧。想要弥补,也不知道从何弥补。
如此惩罚孟,还是太轻了,只可惜这世上却再也没有更重的刑罚。
...
如今上仙既要照顾病号,又要接替魏将军掌管南阳州所有的对内对外事务,正是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消失了两年半的魏家大小姐魏茉儿却被带了回来。
带魏茉儿回来的人是上仙派去保护她的几人小分队的队长,除了魏茉儿之外,队长还带回来一个人,潘世明的旧日好友董冬。
而除此之外,小分队的其他队员却无一生还,全都为了保护一个自己作死的大小姐而壮烈牺牲。
当魏将军阔别两年半再见到自己唯一的亲闺女儿魏茉儿时,面上却没有喜色,他气急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吼道:“你怎么还好意思回来?你自己看看,你值得这些出生入死的男儿用生命去救吗?”
显然,魏将军是在为那几个因为救魏茉儿牺牲的队友生气。
谁料,一向与他爹对着干的魏茉儿听到魏将军这振聋发聩的质问,却是一下子朝着父亲跪了下来,她止不住地流泪,却再也不是像面对潘世明时用眼泪来博取同情,而是开始真切的羞愧,她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魏将军扭过头去不想看他这个不孝女儿,嘴上依旧不饶人:“你给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去给那几个为了你牺牲的战士说啊!”
“对不起,对不起...”魏茉儿在此刻似乎再也想不出其他更生动的言语,就只好如此苍白而空洞地道着歉。因为造成如今的结果,谁都不可能再去弥补了。
怪只怪她天真任性,伤了父亲的心,更连带着让几个英勇的战士丢了命。
怪只怪她傻得没边儿,直到被潘世明彻底丢弃,都没有觉悟,谁是真正对自己好?谁是一直在利用自己?这样两个简单的问题。
非要等到亲眼看到为了营救她的战士血洒战场,她才大彻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