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林根干咳两声,低声道:“我只是没力气...”没力气爬起来。
上仙的耐心真是出奇地好了,她竟然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就把水杯暂时放在床头,动作轻柔地扶着莫林根起来。
她没get到莫林根话里的意思,把他扶起来后,依旧很有耐心地把水杯递给莫林根,只是这一次,她递到了他的唇前。
她竟然真的准备喂他。
莫林根有些受宠若惊地瞥了一眼上仙,但水杯都递到唇边了,他也不好矫情,嗓子眼儿也干得厉害,是以,他很顺从地就着上仙递过来的水杯开始喝水。
见水也喝得差不多了,上仙把水杯放回远处,解决完这茬儿,上仙又一屁股躺在沙发上,继续刚才的游戏。
静,又是出奇地静。
室内似乎又这样安静了许久,莫林根开始没头没脑地胡思乱想。
那个女人似乎不怎么会照顾人,从进门到现在对他连一句关心慰问都没有,递水给他喝的时候也完全不会照顾他的感受,他不做要求,她就心安理得地躺在沙发上玩儿她的手机,对正在发着高烧的他全然漠不关心。
可她似乎又不是全然的冷漠,开门的时候他站立不稳朝她倒了过去,她迅速接住了他并且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到了床上。
虽然她进门儿后半天没个动静,他说想要喝水,她还是二话不说就去了。
更别提,导演只是拜托了她照顾一下他这个人情冷淡的家伙,她还是毫无怨言地来了,而且一呆就是这么久,这也算得上另一种意义上的陪伴吧。
至少让他生病的时候,不再是一个人熬。
没头没脑地想着这些,不知道莫林根是不是对上仙过于高看了,他开始得寸进尺起来,上仙虽然一声不吭,但他开始提出要求。
“我额头很烫。”莫林根突然出声。
“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上仙没懂他的意思。
“你可以给我冰敷吗?”是可怜巴巴的语气。
但他碰上的人还不至于同情心泛滥成灾,她的回应略显冷淡:“没冰。”
莫林根本来想说你可以去给我买点儿,但转眼一想,再过不久,医生就要到了,到时候冰敷也就派不上用场,还不如:“那你用毛巾蘸点儿冷水给我敷一下吧。”
“......”
他还真矫情上了,怎么这要求提得越来越多,照顾个病人真是麻烦,上仙的耐心已达到顶点,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我拒绝。”
然而,此时的莫林根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他眼里的上仙早就不是什么冷漠无情的女人,他觉得她最后一定会答应他。
他继续:“可是我额头真的很烫。”声音像是在撒娇。
上仙觉得今天的莫林根说不出的怪异,她和莫林根的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不少,莫林根也从平时的孤僻变得稍微讨人喜欢了起来,可要她殷勤照顾一个病人真的不容易。
然而,她终究耐不住他恳求的眼神,黑暗里,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到他,他有些特别的墨绿色的瞳孔,在黑暗里却像是发着光。
那莹润的水光,更衬得他此时的脆弱,让人心头无端生出一股子怜爱。
上仙又是一叹,还是起身去为某人服务了。
湿毛巾拧了来,上仙轻柔地盖在莫林根的额头上,此时,他安静地闭着眼,因为离得近,上仙能够清楚地看见他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小扇子般的阴影。
生病的人像个小孩子似的,闹起来讨人嫌,安静下来又乖巧得让人心疼。
上仙也安静地陪着他,没有再躺回小沙发玩儿游戏,只是坐在床边上,虽然她一言不发,但不知道为什么,莫林根却觉得异常的安心。
期间又去换了一次毛巾,直到私人医生终于到达,上仙都一直陪在莫林根的床边...
莫林根这场病耽误了剧组近两天的拍摄。
没办法,莫林根身子单薄,仅是淋了场小雨就能发高烧,这次才用了两天就病情好转还算快了。
但莫林根显然不是个热爱运动喜欢健身的人,再加上《媚后》里的牧师雪莱也是个身体单薄的设定,出奇敬业的莫林根为了符合雪莱的形象,也不可能一下子去强身健体提高自己的身体素质。
只能指望这人少生点儿病了,毕竟,只要停止拍摄半天,剧组的经费就在燃烧,莫林根多来这么几次,导演先不说,制片人可就要跳脚了。
再说,上仙也不是个照顾人的主儿,莫林根再来这么几次,上仙可不能保证她还有这么好的耐心。
但莫林根痊愈后,他和上仙的关系却显而易见地好了起来。
或许只是他单方面的对上仙的好感的飞跃性的提高。
总之,他俩开始频繁地交集,再加上两人住得近,仅仅一墙之隔,有时是莫林根敲上仙的门儿,有时是上仙敲莫林根的门儿,俩人聚在一起大多时候是讨论剧本儿,但有时也会聊些其他。
就连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导演都觉得惊奇,他还从来没见过...莫林根能跟一个人这么亲近啊!
和莫林根交往愈深后,上仙开始逐渐地了解这个人。
有一点很明确,这个人确实孤僻,确实冷淡,确实阴郁,但这些看似格格不入的形容词后,确实只是一个与常人有些不同的正常人罢了。
他没有任何心理障碍,他只是享受着自己的孤僻,享受着自己的不爱与人言,享受着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世界。
然而,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把他的世界悄悄打开一扇门,只放了一个她进来。
关于这一点,就连上仙也想不明白,似乎从莫林根生病后,他莫名其妙就这样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上仙和莫林根的关系不知不觉好了起来,跟靳逸之间却逐渐生了隔阂。
虽然两人互相之间都没有闹过别扭,但关系的疏远其实是从很多时候的沉默开始的,没有敞开说过那些不确定的因素,只是因为内心深处已经默默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