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侯发
山村子不大,但出了两个老板,一个老板姓张,一个老板姓李。张老板在省城办了家企业,规模如何,效益咋样,村里人了解的并不多;大家对李老板比较熟悉,因为村里人大多都在李老板的工厂里打工,李老板的工厂就在村子边。
张老板大部分时间都在城里待着,偶尔回家一趟,也是匆匆忙忙的。见了村里人彬彬有礼,该叫爷叫爷,该喊叔喊叔……因此,大伙儿都很敬重他。相反,对于李老板,村里人则说,他不是人!村里人的说法都是有根据的,并非信口雌黄。
李老板好喝酒,经常是酩酊大醉,丑态百出。这么说吧,他每天最少喝一瓶,如遇到酒场喝得就更多了。他跟有些醉酒的人不一样,不是躺到床上睡觉,而是在村子里晃悠,遇到长辈和妇女,他就开一些不荤不素的玩笑;遇到晚辈的,他张嘴就骂,甚至伸手拧人家的耳朵。
李老板嗜好赌博。他不去香港、澳门这些地方赌,就在村子里赌,赌注也不大,每次也就两三百的输赢。在他的影响下,村里的年轻人都染上了赌瘾。
李老板也好色。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这话一点不错。李老板不去城里的红灯区逛,就在村里骚扰那些有些姿色的大姑娘小媳妇,甚至连多年寡居的陈二嫂也不放过。
李老板还有仗势欺人的毛病,如他开车在村里来回过的时候,车速并不减,不知碾死了左邻右舍多少只鸡。有一次,把坐在门口晒太阳的王大爷的一个脚趾头都碾伤了。
李老板的媳妇也恼他。他不常在家过夜不说,也很少回家吃饭,一般一日三餐都在村东孙二奶开的饭店里吃。常常是大鱼大肉,有时候连二分之一都吃不完。孙二奶看着也心疼,说他这样糟蹋粮食,得不到好报的……总之,李老板的种种不是多了去了,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人们发现,李老板隔三差五就去村西的诊所打针取药。大伙儿私下向诊所的马大夫打听。马大夫叹口气,说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他长期这样,能不出毛病?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啊。
村里人就幸灾乐祸,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没几天,李老板酒后开车蹿到了沟里,竟一命呜呼了。想不到,在埋葬他那天,村里人都去参加了他的葬礼,不少人哭得声嘶气噎,死去活来。
有意思的是,两天后,张老板也在城里出了车祸,最终没能抢救过来。当张老板的葬礼在村里举行的时候,除了他的家人,没有人为他哀悼,葬礼冷冷清清的。
我回家看二爷,他在村头开了家小商店。当我得知两个老板的事情后,不解地问二爷,说李老板的名声不如张老板好,但村里人为什么去参加李老板的葬礼,却不去参加张老板的葬礼?
二爷感慨地说,李三娃(即李老板)虽不是人,但大伙儿都得到过他的好处啊。
李三娃好喝酒,咱小卖铺的酒基本上都让他喝了,还有烟,要不咱的生意也好不到哪里去……像李三娃这样的喝家,有十个就能养活一个酒厂了。
我恍然明白了,说李老板也照顾了孙二奶的生意。
二爷点点头,说对,虽说李三娃好赌博,但久赌必输,最大的赢家是其他跟他赌博的人。他们经常联手暗中捣鬼,想法赢他的钱。
我听说李老板把王大爷的一个脚趾头碾伤了,赔了他两万。是真的吗?
二爷说是真的,他碾死别人一只鸡赔一百块钱,说句不好听的话,大伙儿都巴望着他碾死自家的鸡呢。
二爷说,李三娃好色,但凡是他勾引到手的女人,哪一个没得到他的好处?
我打断二爷的话,说我知道了,张老板是个好人,但是没有人从他身上赚到一分钱,当然就没人怀念他了。
二爷长叹一声,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