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休
同事跟我开玩笑说,如果上苍给你一次选择外遇对象的机会,你会选择谁呢?
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冷艳。
冷艳是我大学同学,如她姓,有些冷;不如名,不够艳。但她秀而不媚、清而不寒,有一股来自骨子里的高傲。
我之所以会暗恋冷艳,是因为一把素色的伞。
那是个秋雨瑟瑟的上午,一二节课是《文学概论》,下课前,老师给我们下了长长的书单,课后,大家都往图书馆奔。因为没有带伞,我把教材夹在衣服里往前冲,背后一个纤细绵长的“哎”声,把我定格在主干道的记忆当中,一把素色的伞罩住了我的所有,收藏了我大学四年所有的秋雨,从那时起,我花了四年的时间才丈量完从教学楼到图书馆的距离。
事实上,我跟冷艳的故事,没有开始就已结束了。冷艳每天晚上都抱着一大摞书去图书馆,知道她这一习惯后,我鼓足勇气,每天提前赶到图书馆,做一个追随者常做的梦。终于有一次,我坐在了冷艳的对面。整整过了一个小时,眼角的余光看到冷艳从书堆里抬头了,我扪住心跳,颤颤地说:“冷艳你好。”没想到冷艳回敬了一个白眼,然后又一头扎进书本里去了,那目光,不但剜走了我所有的自信,同时封存了我大学四年的激情,这个秘密,除了我自己,没有人知道,除非冷艳能感觉到。
就这样一个高傲的女孩,后来居然成了阳春的女友,后来的后来,还成了阳春的妻子,再后来的后来,还为阳春生下一女。
阳春与我同寝室,酷爱踢足球,除了体格好外,似乎没有其他优点,学习差,脾气暴,抽烟酗酒,打架斗殴,用我们当时的话来说是十恶不赦。那时似乎还没有“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说法,就这样一个混世魔王,却把冷艳追到手,追到冷艳后,阳春在寝室炫耀:追女生就像打仗,要在合适的时间与合适的地点发起总攻,才能大获全胜。令我追悔莫及的是,阳春凭借的是那句老掉了牙的校园流行语:“一年级娇,二年级俏,三年级急着跳,四年级没人要。”那年正好是大三。
听说有人劝过冷艳。她说,我只是想证明自己是个女孩。你们不用劝了,我不管男的是谁,只要他是个男的就行。又不是选老公,跟谁谈不都一样吗?当时我听了,肺都差点气炸:冷艳的理由难道真的如此简单吗?
毕业前,冷艳与阳春差点闹翻了。有那么几天,阳春的脾气特别暴躁。有一回,我正在喝水,阳春用阴毒的眼光盯着我的杯子看了半天,突然甩出一句话:奶奶的,我就不信搞不定他妈拉个巴子。我一怔,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到现在,我还固执地认为,阳春肯定是在冷艳喝的水里面做了手脚,使冷艳成了他的妻子。
我这怀疑后来似乎从那个曾经劝过冷艳的女同学口中得到了证实,那位女同学去过冷艳家,说冷艳与阳春婚后的感情一直不怎么好,现在裂痕更大了。女儿读小学了,由外婆管着,阳春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常常夜不归宿。
当时,冷艳为什么要跟阳春结婚呢?我虽然迫切想知道答案,但还是装出一脸的漠然。
是啊。我问冷艳,你当时怎么会跟那个无赖结婚呢,你不是只要证明自己是个女孩吗?你知道冷艳怎么回答的吗?她说,因为他证明了我是个女人。
女同学的话,让我仿佛听到了玻璃杯的脆弱的呻吟声,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女同学说,不解气的还不止这些。我问,你为什么还要生小孩呢?你知道她怎么说吗?她说,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完整的女人。我有些听不下去了,说,现在,这些都被你证明了,何苦要将自己的幸福维系在一根脆弱的丝线上呢?你知道冷艳怎么说吗?她先是苦楚地笑了笑,说,我还要证明自己是个有责任感的女人。
证明,又是证明,我的脑袋里瞬间被“证明”二字填满,以致女同学后面所说的话,一点痕迹也没留下。我忘了我与那女同学是怎么见上面的,又什么时候走的,甚至感觉我根本就没有见过那位女同学,而那些关于证明的字眼,仿佛来自于生命的某个角落。
也就是在这恍恍惚惚之间,我的一个同事跟我开玩笑,如果上苍给你一次选择外遇对象的机会,你会选择谁呢?
同事的话音刚落,我好像听到冷艳饱含幽怨地对我说:现在只有你能证明我魅力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