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影剑上繁复的花纹在阳光下变幻莫测,刘不知身上的杀气弥漫着整个羽仙楼,四周恢复了安静。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承影剑!你是……你是刘不知!北境的少帅刘不知!”
“他就是那个生擒了阿力川的刘不知?”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
最早发言的那个热血青年手里握着一个砚台,走到了刘不知面前道:“少帅骁勇忠义,华国上下无人不知,您是我们华国的大英雄!但还请少帅让出这个卖国的老狗,让他见识见识我们华国还有热血男儿!”
刘不知剑锋一指那人,冷声道:“你要是个带把儿的,把热血洒在北境,洒在临阵杀敌的战场。还不滚,是要试试我的剑利不利吗?”
刘不知说着话便将承影剑又伸过去几寸,几乎要贴到到那人的鼻尖。那青年吓得面无人色,一头后仰栽倒过去,连滚带爬跑出了羽仙楼。
刚才还群情激愤的众人见形势不妙,便也一一散去。一盏茶的功夫,羽仙楼只剩下刘不知、玉儿、桑宏辰三人。
刘不知蹲下拉着玉儿的两只小手,关切地问:“伤到了吗?”
玉儿用力地摇了摇头。
刘不知笑着把手伸进她的面纱,掐了一下她的小脸。
“少帅,老朽眼拙,真的……真的是你吗?”桑宏辰脸上已经多处挂彩,褪去了自信侃侃的光环,此刻他一如市井垂垂老矣的普通人,脆弱又可怜。
刘不知俯身道:“桑先生,抱歉,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桑宏辰赶忙扶起了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少帅,你擒住阿力川的捷报传到京城的时候,老朽正在尚书台值班。那天晚上,老朽是一夜未眠啊!一想少帅才十五岁,天纵奇才,不久的将来,北境的困局或许会在你手上有一个终结,老朽高兴地睡不着啊。”
桑宏辰浑浊的双眼涌出了两行清泪,他掏出手绢一边擦拭着,一边哽咽着继续说道:“谁知你殿前触怒龙颜,被断了前程,老朽为此事上书了三次为你求情,最后落了个连降三级,罚俸一年,留职以观后效的下场。”
刘不知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摆手打断。桑宏辰看了看左右,低声道:“少帅,就先听我说几句,老朽的时日不多了,有些话事关机密,无法当着众人之面言说。你可知华朝的财政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四境军费支出每年占了朝廷岁入近一半,华国多地连年旱灾,朝廷却已无力筹集赈灾粮饷。灾民绝收,吃不到粮,转身便成了乱民,胶东全境已经烽烟四起,一片糜烂。连续两任胶东巡抚都被叛军斩了首级,眼看民变已经蔓延到河南、安徽,不日必将威胁京师,而朝廷却只能坐视。你说老朽脑子里只有钱,是个账房,可维系这个国家的基础就是钱啊。老朽不知兵,也没有宰辅的格局,可为官几十载,以如此局势看来,老朽还是认为决定华国存亡的是民变,而不是外夷。”
刘不知暗暗心惊,局势竟恶化到如此地步。他沉默了一会,仰头叹气:“可这与拆东墙补西墙又有何异?”
桑宏辰道:“这也是万般无奈之举。不过在老朽心里还有一个办法。少帅可知汉朝的李广?”
刘不知肃然道:“北拒匈奴的‘飞将军’,谁人不知?”
桑宏辰道:“那少帅一定也知道,李广任右北平太守的时候,匈奴慑其威名,数年不敢进犯汉境。”
刘不知道:“先生的意思?”
桑宏辰猛然抓住了刘不知的手,眼神里满是期许之色:“少帅早已名震北夷,此时北夷新胜,正是骄狂不可一世之时,此时少帅若能领一支北境劲旅,在短时间内连挫北夷,你便是我华国的‘飞将军’。北夷既不敢犯边,朝廷便能全力平叛,危机自解。”
刘不知看着桑宏辰,又看了看玉儿,他挣脱了老人的手,漠然道:“先生未免高看我了。恕在下不能久留,告辞。”说罢,抱起玉儿健步走出了羽仙楼。
他身后,桑宏辰步履蹒跚地追了出来,老人喊出第一声就劈了嗓子,可他全然不顾:“少帅!少帅!你看着街上来来往往之人,你一念可让他们生,一念亦可让他们死!时势使然,这是你的命!刘不知,你问问自己,你逃得掉吗?”
刘不知将身上的玉儿抱的更紧了些,一步一步向着远方走去。